房檐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滴答滴答的水珠打在地上,让人无比惬意。
因为要出嫁,李琬过年的时候就搬回了李记酒楼。婚礼定在了二月初一,是个好日子,适宜嫁娶。
詹瑞那边,他阿爹阿娘本来就喜欢李琬,后来得知竟然是李少主家的千金妹子,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两个老人家几乎是倾尽了家里所有来操办婚事。
李记酒楼中,亦是焕然一新。李琬挽着李泓轩的胳膊,撒娇道:“多谢哥哥。我知道这次的事情,哥哥为我费了不少的心力。”
李泓轩的脸上露出温和的浅笑,缓声道:“也并没有做什么。不过就是许了长公主一万两银子,让她告诉大皇子,其实李家的千金是个丑八怪而已。大皇子本就秉承了陛下的风格,极为贪恋美色,自然是跟陛下提出了退婚。”
李琬默默地听着,她知道哥哥说的这么轻巧。其中的艰难,她亦是懂得。宫里的那一帮子人,哪一个是好打交道的。良久,她才问道:“哥哥,其实与皇家联姻,对咱们家有益无害。你……后悔吗?”
李泓轩风轻云淡笑笑:“又何后悔?我从未动过要你嫁给皇家的念头。更何况还是做妾?”她摸了摸李琬的头,宠溺道:“我的琬儿,就要做最随性的人,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李琬“咯咯”一笑,像幼时一般钻进李泓轩的咯吱窝,道:“还是哥哥最好了!”她闷闷道:“我要告诉哥哥一件事情。”
“你说。”
“哥哥要做舅舅了!”
李泓轩的笑容瞬间凝滞,良久又平和笑笑:“无妨。总之你们就要成婚了。”
两人在院中漫步许久,天气清冷,却也不觉得。只觉得空气中尽是暖暖的。李琬道:“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也是雪后,父亲种在院中的花儿竟然还有开的。大哥从来不与我们一起,只有我们两个站在房檐底下,看着那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一看,就是一上午?”
李泓轩的脚步顿住,眼睛望向远方。那厢房的窗支了起来,窗后似乎还有人影。许久,他才若有若无地来了一句:“是啊,因为大哥是家中的嫡子。他要继承李家。”
李琬吸了吸鼻子,道:“可我还是喜欢与哥哥你在一起玩儿。”
李泓轩笑:“走,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嫁妆。”
两人从小径中走过。李琬一路欢快的笑个不停。
窗后周采薇叹了一口气,问着身边的妇人:“都办妥了吗?”
那妇人点头道:“回夫人,都办好了。那詹家的父母一听说小姐是大皇子的未婚妻,吓得魂儿都没了,只恨不得立刻逃了才好。夫人仁慈,还给了两千两银子。简直是他们的造化了。”
周采薇又深深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床上熟睡的孩子,道:“我也不想为难琬儿,不过是为了泓轩和骁儿。只能这样做罢了。”
虽说是要准备成婚的事情,但毕竟日子还早。所以詹瑞还是按照平常的时间来铺子里。春秀又雇了两个伙计,算是跟着詹瑞做学徒的。
这天早上,春秀到了铺子里,却听见一个伙计问:“柳东家,詹师傅今儿个是告假了吗?”
春秀疑道:“他并没有跟我说,难不成是家里有什么急事?”
于是将店里的事情都嘱咐好了,便回到南货铺,吩咐了戴五过詹瑞家看看。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戴五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满头大汗急道:“奶奶,不得了啦!詹瑞家里搬得空空的,一个人影都不见!我四周都问过了,说是半夜急急地就搬走了,搬到哪儿也没有跟任何人说。”
春秀“嚯”地站起身,道:“怎么回事?这种紧要关头,人怎么会不见了?!”他与李琬的婚事近在眼前,能去哪里呢?
也来不及多想,春秀便让戴五套上骡车,一路赶到詹瑞家。果然是如同戴五说的那般,里面搬得空空的。而且一点儿也不乱,显然不是遭遇什么祸事。
戴五紧张地看着春秀,怯怯地问:“东家……这,这可怎么好?这怎么向李少主交代呀?”
春秀环顾了一眼四周。完全没有被抢掠的痕迹。
看来,詹瑞这是自己搬了家了。
“谁?”戴五一声喊,朝着墙边跑过去。
却听见车轱辘“吱吱”的响声过来。春秀一抬头,心中就只觉得蹿起一阵的怒火恨意。
只见马车缓缓地行过来,走到詹瑞家停下来。赶车的小厮停了马,车上先下来一个妇人。她弓着身子,将周采薇扶了下来。
周采薇一见远远地站着的春秀,也不多看。就转身进了詹瑞的家里。半晌,才出来,跟着那妇人道:“办的不错。”她本要上马车,却又停下来,缓缓地走到春秀的身旁。
春秀定定地立在原地。
周采薇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顿时间荡起无数风韵。她伸出纤纤玉指,将春秀的面纱撩开。一看到那张脸,她的秀美便紧紧皱起,道:“柳老板看着自己这张脸的时候,有没有细细地反思过?”
街上冷风拂过,带来雪融化过后的寒气,侵的春秀脸上的伤口扯着地一阵阵地疼。
许久地沉默过后,春秀微微躬身,沉声道:“反思了,日日都在反思。”
反思自己如何那般地懦弱,任人欺凌?
反思自己如何那般地嘴硬,不跟周采薇求饶一句?
反思自己如何这般地势弱,毫无还手之力?
是的,要不是日日地反思,她何以能够如此快地振作起来?
周采薇嘴角洋溢着得逞的笑容,淡淡道:“反思了就好。反正如今你成了这幅模样,即便是放在大街上,也没有哪个男人会看你。你说是不是?”
“是。”春秀风轻云淡地答道。
只是,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女人如果把容貌当成了自己的一切资本,那才是可悲!
她柳春秀毁了容,可是她还是发誓要将李泓轩从周采薇的身边夺过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她所受过的屈辱。
周采薇见到了她所想要的答案,见到了柳春秀卑微地屈服,这才心满意足地上了车。扬长而去。
春秀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料想了多次她与周采薇再次见面的场景,全都与刚刚发生过的一般无二。
戴五气愤道:“没有想到李家少主的夫人这般地盛气凌人!”
春秀淡淡一笑,道:“她得意了才好。”
如果不是她故意示弱,周采薇怎么能够得意,又怎么会轻视她?
她摸了摸面纱下的疤痕。她要记住这每一道伤疤。总有一天,她会还回去。不过只需要一刀即可。直咬敌人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