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的地方是李记酒楼,赵孟白早早的就来秀慈香货铺里找了春秀。
不似往日,赵孟白此刻却没有骑着他的兰博基尼过来,也没有带着云舟伺候。
春秀见到他,还以为是认错人了。他竟然没有像平日里穿的那般光鲜亮丽花枝招展的,不过是最寻常的富贵公子的打扮。
“走吧。”
冬寒料峭,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街边上的小摊儿刚刚出来,冒出热腾腾的气来。赵孟白笑道:“怎么样?这种感觉是不是挺好?”
春秀笑道:“原本是好的,只是想起来今天要的事情,便不好了。”
赵孟白不以为意,道:“李泓轩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失魂落魄?”
春秀不言。这样的情境很美,一前一后,安静地不说话。只看着那氤氲的烟气在阳光下一点点地散尽,就像她梦中的那个场景一般。
只是,那个走在前面的人,却是李泓轩。
她不明白她对李泓轩的感觉为什么那么轰轰烈烈。她与他,不过是几面的缘分而已。
而也许,缘分就是一个根本就说不清楚的问题。就像情愫。
一路无言,两人到了李记酒楼。
春秀跟着赵孟白东转西转,到了李记酒楼的后院。她这才明白,原来顾静亦原来住的这个后院,是为了李泓轩夫妇住的。因为他们要在梦周县开发新地产。
那会客的亭子四周都围上了帘子,亭内又放了炉子,里面烧着滚红的碳。所以进了亭子并没有半分的冷。
“赵公子,请坐。”李泓轩瞧了一眼春秀,便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柳老板也请。”
她听过很多人叫她柳老板,却从来没有人像李泓轩叫的这般悦耳却又透着客气。那就像是骨子里带来的一种教养。
赵孟白也收起来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道:“李少主应该知道我此次前来的意思。”
李泓轩淡淡一笑:“我不曾料赵公子在城北也有地。”他缓缓地倒了茶,尔后又不着痕迹地递到了赵孟白和春秀的面前。
赵孟白勾起嘴角,带着嘲弄的微笑:“是未曾料到,还是早已知晓?这个都无关紧要。”他端起茶杯,沉声道:“那如今知道了,李少主打算怎么办?”
春秀不曾料到赵孟白竟然会将话说的这般挑衅,甚至是威胁。心里禁不住地紧张,只暗暗地看着李泓轩。
李泓轩淡淡一笑,道:“大兴朝有律例,朝廷占地的有补偿。占了赵公子多少地,王县令会给赵公子相应的补偿。”
春秀舒了一口气。李泓轩的回答不卑不亢,不急不躁。而且有理有据,倒没有让赵孟白占了多少便宜。
赵孟白淡淡一笑,道:“朝廷占地,最怕的就是违反民意。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可是皇帝陛下说的话。如今这不同意占地的百姓就在这里,李少主不想听一听她是怎么说的吗?”
亭子内一阵的沉默。春秀这才意识到赵孟白口中的“百姓”指的是自己。她抬头,看李泓轩正定定地看着自己,那一双眼睛如同是平静的一泓清水,柔和却又深不见底。
“我……”春秀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烧,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张口:“我……我……我”了半天,最终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赵孟白的眼色越来越沉,直到李泓轩轻声问道:“柳老板可是不舒服?”
春秀猛然抬起头,道:“我没事。”她顿了顿,又意识到两个人正在等着她的“民意”。良久,她才缓缓道:“我……我没……没意见。”
赵孟白和李泓轩皆是一愣。赵孟白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堪。李泓轩的脸上随即便恢复如常,淡淡道:“赵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
赵孟白沉默了半晌,最终冷笑道:“不过是一件小事情而已。忘了告诉李少主,昨天晚上,王县令已经答应了本公子,将寺庙修建的地址改为城南山上,已经报上去备案了。”他挑眉:“如今李少主觉得,还有回转的可能吗?”
春秀心中疑惑,赵孟白怎么会,怎么做到的?王县令怎么会在赵孟白和李泓轩之间选择了李泓轩?
纵然赵孟白的父亲是户部侍郎,那李泓轩的岳父周采薇的父亲还是吏部尚书呢!如此算来,赵孟白应该比李泓轩要差一筹来着。
李泓轩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却随即就遮掩了下去。他的脸色从头到尾那是那般的淡然,也带着淡淡的微笑。右手还端起了茶杯,淡笑着品了一口茶。只是他那放在桌下的左手,却死死地攥在一起。
春秀只觉得心里一揪。她想要保住花园,却不想要他如此难堪。
良久,李泓轩笑道:“赵公子手段高明。佩服。”
赵孟白轻描淡写:“李少主以利诱之,我以权逼之。权衡之下,王县令便选择屈从于权力。我与李少主的法子其实并无两样,也并不比少主高明在哪里。”
李泓轩似是恍然大悟,淡淡一笑:“原来如此。”
赵孟白一拱手,道:“既然事情解决了,告辞。”说完便抓住春秀的手往亭外去。
春秀拼尽了全力,却挣脱不了赵孟白的手。她整个人几乎是被拖着站起来,脸涨得通红,瞧了一眼李泓轩,却见他眼中亦是有不清不明的颜色。
“我……”
“多谢你……”他的声音微不可闻。春秀却是心里一动。他是在谢她临阵倒戈。
只是心中还未来得及喜悦,就被赵孟白连拖带拉地拽出了亭子。
“你快放手!”出了李记酒楼的后院,春秀使劲地挣扎,赵孟白才猛然松开手。
赵孟白冷声道:“见了他,你就那么难以自持么?”
春秀这才冷静下来。因赵孟白用权力关系夺回了土地,让李泓轩难堪,她本就已经不满。方才在李泓轩面前拉拉扯扯,更是让她也难堪。好容易镇定下来,才冷冷道:“赵公子,你到底要怎么样?”
赵孟白不想她翻脸这么快,眼中的阴霾愈来愈重,最终只化作一句:“我只想问,在你心里,我有没有算一个什么?”
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嘴角也没有了平素戏谑的笑容。这样的赵孟白让春秀很不能够适应。
她从来都不是喜欢**不清的人。她不喜欢赵孟白,所以她能避开他也就避开了。只是他一直都在她的生活中游荡,而她从未有一个机会将话讲清楚。此刻,倒是一个十分好的机会。
“赵公子于我,是朋友,是恩人,也是我妹妹的哥哥……”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他急躁地打断她的话,因为怕她说出来的话刺痛他的心。
春秀反问:“那赵公子以为,对于一个已婚还带着三岁的孩子的妇人来说,赵公子于我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赵孟白一字一句:“就像是李泓轩那样的存在。”
这是多么卑微的一句话。春秀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刺痛。她不喜欢他,可是他待她这样好。她仰起头,淡淡一笑,道:“不可能了,赵公子。那样的心动,我这一辈子,都只会有这一次。”
原本还散发着微弱的光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层。本来就冷的街道更加的冷。更冷的是寂静的气氛。
良久,赵孟白才道:“我都不知道我爱上了你什么!”他声音微微嘶哑:“即便是你对我说这样伤人的话,我还不是恨不起来。”说完便转身朝着自己的宅子方向去了。
春秀看着他的背影,全然不像第一次她在上白村看到的那样。那是他骑在马上左顾右盼,一点儿也不安分。不像此刻,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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