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太阳,升的晚,此时也仅仅是斜挂东南角而已。然而,却没有风。
金家村中,几缕残烟有气无力的飘着。
一条小路,曲曲折折,从村口向村中央蜿蜒而去。
黑色的凝固的血,几乎连成了一片。
老金叔的尸体,被人砍去了双手和双脚,用一根长杆吊起,立在道路中间。
而那周围则是……断肢残臂!
“哇!”顾婧婷蹲在一旁,不住的呕吐。
子丘倒是没有吐,脸上却是愤慨之色。
王晋的肚子里一阵翻涌,十分难受,却不及那愤怒给他的悲痛的万分之一。
他猛地冲到那长杆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粘稠的血中,抬头望着老金叔的尸体,大声的哭喊。
“老金叔!是我!是我害了村子啊!对不起……”王晋的脑袋狠狠的磕在地上,鲜血直流。
“我还没有解决金家村的风水,我还没有……让你们听到新婴儿的啼哭,我……我……我罪不可赦!老金叔。”
王晋一边痛哭,一边悔恨的大声喊着。
“还有活着的!王晋!还有一个人活着!”顾婧婷焦急的大喊着,语气惊恐不已。
王晋闻言,猛地站起,连忙跑到不远处的顾婧婷身边,一看。
金哲!
金哲还没死!
但是……那金哲竟然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被一把剑,从腹部……钉在了栅栏上的一块木头上。
已然奄奄一息,活不成了。
“这……这是我……我家!呵……我家。”金哲一边吐着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
顾婧婷和子丘悲戚的站在一旁,王晋慌乱的去擦金哲身上被剑刺穿之处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然后他又用双手去捂着伤口,但是那血就从王晋指缝中挤了出来,怎么也捂不住。
“金哲!金哲!你不会死的!”王晋喃喃的说着,“我会法术,我还会周易,我还知道风水。对了,我星轮之力已经魂境了,我不会让你死,我不再是废物了,金哲!”
金哲笑了,说道:“这……是我家!”然后,死去了。
王晋犹如没发现金哲已经断气了一样,仍然拼命的去堵金哲的伤口。
“王晋!”顾婧婷哭着,去拉王晋的手。
王晋猛的甩开,仍然徒劳的试图止住金哲肚子上流出的血。
顾婧婷梨花带雨,还想说什么,子丘却拉了一下她,摇摇头。
王晋一会叫着“大哥”,一会叫着“父亲”,一会又喊老金叔和金哲的名字。如同失了魂一般。
突然,王晋看到插在金哲身上的剑的剑柄上,雕刻着一个紫色的星环。他愣了片刻,突然发了疯一样大喊起来!
“啊!天璇宫!璇梦卿!”
“为什么?苍天!为什么?”
“难道你觉得让我的父兄被杀,还不够是吗?难道非要我王晋死不成?”
王晋痛苦的大喊,他怨恨!他愤怒!他满脑子都是璇梦卿那看似冷漠,实则冷血的面容!
“若是你以为天下苍生,皆为刍狗,那我这条狗,定将食你皮肉,饮你骨血。”
王晋嘶喊着,又大笑着,转而目光变得阴冷森然,浑身黑雾翻涌,那双眼投射出的怨恨,似乎让空气凝滞。
猛地拔出金哲身上的剑,王晋目光如炬,仇恨似海,却不再发狂,而是冷笑起来。
顾婧婷吓坏了,布满泪痕的俊美的脸上,满是担忧。
“王晋!你……”
王晋突然回头,虽然气势依然阴冷,目光却很温柔,说道:“没事!我们把他们的尸体,烧了吧。”
顾婧婷点点头,破涕而笑,好看的眼睛泪痕点点,楚楚可怜。
……
两日后。金家村西北五十里地,有一小城,名叫丁康。
城虽不大,五脏俱全。城内有一家客栈,虽年代已久,但干净整洁。
客栈内人很少,只有角落里的一张红木桌边,做着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
一少年黑衣黑发,背负一柄普通的长剑,没有剑鞘。
另一少年长发束起,垂在背后,素衣宽松,若除尘之仙。亦背着一柄剑,剑鞘古朴。
那女子朗目红唇,白衣蓝裙,活力四射,坐在两个安静的少年旁边,竟丝毫不显得突兀。
“王晋,你还没解的出那几句话的意思?”
王晋点头,说道:“黑魔所述的两句诗句,出自二百多年前诗仙李白所作的一首长诗。但是李白之意,天马行空,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能知晓。”
“也许,跟李白没关系呢?你也说了,那两句并不是连着的,而是从中摘出来的啊!”顾婧婷一边吃着菜一边说道。
子丘闭目沉思,并不打算介入王晋两人的讨论之中。
“子丘!这么小气啊?不就花了点你的银子吗?怎么就赌气不说话了?”顾婧婷用筷子捅了子丘一下,然后并不嫌脏,夹起一块肉,就塞到了嘴里。
子丘睁开一只眼睛,瞪了顾婧婷一眼,说道:“有点道理。”
“嗯嗯!哪……句啊!”顾婧婷嘴里塞着食物,含糊的说道。
“跟李白没关系!”子丘闭上眼睛,说道。
王晋感兴趣的问道:“什么意思?”
“如你所言,黑魔只有一个,那你体内黑魔当是上古魔物,大概不会和李白扯上什么关系。”
王晋点点头,说道:“你是说,这两句诗,很可能是上古时期的诗句,被李白套用了?”
子丘睁开眼,诧异的看了王晋一眼,说道:“呃!嗯!有道理。”
“切!”顾婧婷一边夹肉,一边鄙视道:“瞎猫碰上死耗子!”
王晋沉默的坐着,一时间只听见顾婧婷大快朵颐的声音。
“我有头绪了,我先回客房。”王晋说完,一溜烟的没影了。
顾婧婷只顾着吃,然后抽空问子丘:“你真的跟定王晋了?”
子丘点头。
“为什么?”
“以防万一。”
“哼。”顾婧婷吃了一口菜,说道:“即便是王晋被黑魔吞噬,我也不会让你杀他。”
子丘没有说话,而是起身走了。
顾婧婷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喃喃的说道:“黑星厄命,轩辕圣体,哈哈,好玩。”
很快,夜晚降临,月上梢头。
顾婧婷已经上床睡下,忽然听到隔壁子丘的房间传来王晋的声音。
“子丘,我解开了。”
“噢!”
似乎子丘并没有搭理王晋,顾婧婷觉得一阵好笑,迷迷糊糊的又要睡过去了。
砰砰砰!
她的房门突然被敲了好几下,只听见王晋隔着门,兴奋的喊道:“顾婧婷,我解开了。”
顾婧婷一翻白眼,大声喊道:“我说你至于吗?我是女孩子,这大半夜的敲女孩子房门,有病啊!禽兽。”
“我解开了!你不想知道吗?”
顾婧婷其实还真挺想知道的,但是她就是想看看王晋吃瘪的样子,于是道:“不想!”
王晋又喊了几句,没等到顾婧婷的回答,却听见其他屋子的房客大骂了起来。
“神经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别人还睡呢!”
“再吵!砍死你!”
“子曰:……”
“子曰那个,也他妈的赶紧死去!”
王晋无奈,转身想走,忽然余光中看到对面房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不禁一愣。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