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家后,安安就一直显得心事重重的,还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发呆,这么安静的安安丙辰还真是有些不适应了。
丙辰在看新闻联播时,安安也一直坐在旁边,直到新闻播完,安安才有些疑惑的问道,“哥,你觉得我是不是坏人?”
“现在看来不像是。”
“我们班有一个我特别讨厌的女生,她总爱在背后嚼舌根,说别人的坏话,还老是有事没事就喜欢暗中挤兑我,平时看到她也总是躲得远远地,她爱说什么说什么就是了,懒得搭理那种人。”
“恩?”
“是这样,哥,我今天下午和一个朋友在背后说她的坏话来着,没成想她就站在我们不远处,结果全被她听到了,好尴尬。”安安换了个姿势坐着,“起因是,我们班长把我和她分到一组打扫卫生,我不想,就跟我同桌说我不喜欢她,不想和她一组,还说了她很让人讨厌之类的话,……然后一转过身,她就站在我们身后,当时她看着我,脸都绿了。”
“就这样吗?”
“哥,你别这幅表情嘛,你说她本来就小心眼儿,就爱搬弄是非,在背后使坏,现在好了,更让她有借口胡说八道了。”
丙辰吧电视摁掉,“照你这么说,那这个人还真是坏透了。”
“她真的坏透了,我真恨不得她每天都被老师骂,然后同学们都不喜欢她。”
“我看你才是坏透了。”丙辰掐着安安的脸蛋说到。
“哥,我现在感觉真的糟糕透了,我从来不在别人背后说人坏话的,我现在最难受的是,我是不是也变成了和她一样的人,我觉得好羞耻。可是她真的很坏,为什么别人就都不觉得呢!”
看得出来,此刻安安的情绪很糟糕,一下午她应该就在想这件事了,做坏事被当场戳穿的感觉当然不好受。“那你同桌呢,她也像你一样吗?”
“不,他还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这样你就不用一个人痛苦了。”
“我不想让她也一起难受。”
“安安,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坏角色,并不是像你说的人们看不见,大家只是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自认为这样做很睿智,但其实是间接的在纵容坏情况的发生,但没办法这是受几千年来传统文化教育的影响所致。但你这样做就有可能警醒她,让她觉得她的某些做法是不是不讨人喜欢了,所谓‘投石击水不起浪花也泛涟漪’,你今天这样做的直接的后果就是让她心里不舒服,这就是积极的作用。警察只管危害司法的人,那违背道德的人谁来管教呢,那就要靠像我们安安这样守护道德的勇士了。
你今天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不算对,但也只能说是方式上有些欠缺,在你的理性还没有告诉你该怎么做的情况下,你的感性就已经支配了你的行为。你之所以觉得自己错了,是因为你从小接受的‘道人恶即是恶’的思想教育对你这颗小心灵的反噬。也许你去睡一觉,到明天起床时,你这颗受伤的小心灵就被抚平了。”
安安还是一脸愁容,“可我明天要怎么去面对她呢?”
“要不明天别去了?”
安安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被获救的目光,但很快又黯淡下来,“不行,就算明天不见面,以后还总是要见的。”
“丫头,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我敢保证她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你只需要保持一颗平常心就够了。”
丙辰从来都不会错,这一点安安一直都深信不疑。
第二天安安一回到家就高兴的告诉丙辰,“哥,你知道吗,她今天不但没有对我怎么样,而且打扫卫生时,还主动帮助我呢。”
“是吗?”看到安安那么愉快,丙辰心里也瞬间冰释了,“进去收拾一下,我们去袁大哥家用完饭。”
“真的吗?袁大哥竟然没有告诉我。”
“是吗?这就是你袁大哥的不对了,快去放了书包。”
“哎呀,可是怎么办,我都没有合适的衣服穿?”
“咱们是去袁大哥家,为什么非得穿的那么正式呢?”
安安重重的点点头。
“你好像是有一套,你仔细回忆一下。”
“没,没有啊。”
“上次我们公司晚宴上,你穿过的那套。”
安安的心在扑扑直跳,“哥,我,”她走到丙辰身边,双手放在丙辰胸前,表情有些不自然却又带几分妩媚的问道,“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太坏了。”
丙辰捏捏安安的鼻尖,略带宠溺的说道,“鬼丫头,你以为你变成那样我就不认识了吗?我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言下之意,你这个小妖精是逃不出我的火眼金睛的,“你说究竟是谁坏!”丙辰伸手去挠安安的胳肢窝,安安笑着直躲,屋子里传出了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在袁迪和田不识把菜全部端上桌之前,安安已经手里抓着筷子跃跃欲试了,眼睛直直的盯着桌子上丰盛的菜肴,恨不能把他们都立刻下肚。
等安安肚子填的差不多了,她的话夹子就该打开了,“田大哥,你知道吗?前两天袁大哥到我们校门口来借我的时候,我们班一个女生看到了,非要问我要袁大哥的手机号,还说要追他呢。”
“你们学校女生这么疯狂?那你给了吗?”
“我怕你会吃醋,没敢给,所以顺便来问问你要不要给。”
田不识看着袁迪笑了笑,“嗯,当然要给。”
“你不会吃醋吗?”
“如果你袁大哥能这么容易就被别人拐走了,那就是田大哥的问题了,你放心的给吧,田大哥不会吃醋的,而且还可以请她来家里做客。”“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哦,没,没什么。”
其实安安是在想,如果有人跟他要她哥的联系方式,她一定不会给的,她就没田大哥那份自信。然后她偷偷的瞄了眼丙辰,后者还在旁若无人的吃着东西。
安安已经吃饱了,看到别人都在埋头吃着饭,顿觉无趣,便想到了《红楼梦》中常有的玩法,“不如,我们来行酒令玩吧?”
田不识问,“这主意倒不错,只是怎么个玩法?”
“那,我先来做个样儿,您三位来跟,跟不上的罚酒一杯,怎么样?”
三人都奇怪安安会行那种酒令。
“好,那开始,一物生出茶和酒,吕字分开两个口,一口吃茶,一口饮酒。”
三人都想不到安安会跟他们行雅令,但既然开了头,就得跟着往下走,还是田不识先开始,
“一物生出文和武,从字分开两个人,一人学文,一人习武”
接着是丙辰,只见他慢慢的放下筷子,一边说道,
“一物生出草和树,出字分开两座山,一山长草,一山种树。”
最后是袁迪,
“一物生出霜和雪,朋字分开另个月,一月下雪,一月降 霜。”
看来都难不倒大家,“好,我们再来!”
安安拖着腮帮子想了想,便说道,“不动心,不心动,心不动。”
这次是袁迪先开始,他看着盘子里的菜,微微一笑,
“红辣椒,辣椒红,辣红椒。”
接着是田不识,他看着丙辰与安安说:
“凤求凰,凰求凤,凤凰求。”
丙辰笑了笑,也说道:
“情难为,为情难,难为情。”
这几个人……,简直是……
吃完饭,袁迪和安安坐在一旁打游戏,丙辰和田不识两人手里各执一只烟,坐在沙发上对弈。这是田不识和袁迪下午玩剩的残局,棋局虽还处于胶着状态,但田不识已明显落入下风。
“没想到袁大哥的棋艺如此精湛。”
袁迪向来行事低调,不喜欢在人前显山露水。
“他的棋艺的确比我更胜一筹,这盘棋要是玩下去,我肯定是输定了。”
丙辰看着棋盘,“那倒未必,以我对袁大哥的了解,他喜欢求稳,而且行事谨慎,想必博弈也是以守为攻,步步为营,”
田不识仔细的盯着棋局,“你的马只需要绕开他的炮从这里过来,有你的这张卒子守在这里,他断然不敢轻易出动这里的車来阻拦你,而是会让距离更近的这张马来缠住你的马,他的马一旦离开你的阵营,你这边的棋也就活了,其实你的有生力量并不弱,就亏在你不懂得运用虚与委蛇的招数,我想袁大哥之所以能用这招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你,是因为他摸准了你的脾气,吃定了你不会跟他来这招暗度陈仓。”
分析完棋局,二人开始坐在沙发上聊天。
“你怎么就喜欢上安安这个黄毛丫头了?以你的条件找什么样的应该都不是难事。”田不识充满好奇的问丙辰,后者眼睛正在看着那边玩的起劲的两人,与其说是两人,不如说是盯着其中的某一个人。
丙辰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没有说话,还在怔怔的看着对面。
“你是不是因为秦先生,所以才……?”
“刚开始我也觉得是这样,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或许就像你爱上了袁大哥一样,有些事连自己都说不清楚。按说我从小看着这丫头长大,不应该有这种念头,可它偏偏出现了,还是执念。”丙辰看着安安在那边手舞足蹈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不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吗?也许等她真正长大明白感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时,你可能就会失去她了。”
“也许吧,这也是我现在在担心的。”
“你真正担心的是,她是你的妹妹吧?”
丙辰一只手插进头发里,身体向后靠去。
“在公司你可以运筹帷幄,动辄几个亿的资产,甚至连眼睛都不用眨一下,可在感情上却是如此的拖泥带水,这有点说不通。”
丙辰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呵,有什么办法呢,放在女人堆里,她的确没有一项是出类拔萃的,但你相信吗,在我看来,爱也是一种习惯,至少在目前,我还没有找到更值得我去爱的女人。现在我只是她的哥哥,其他的都等她再长大一些在说吧。”
“你这样想,不代表安安也这么想,我看这丫头现在对你简直是痴迷了。”
“但话说回来,有些事是不能等的,时间这东西最经不起时间消耗的,生命很脆弱,我倒觉得既然现在你们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为什么不相互成全呢?”
“我不想给她以后的人生留下遗憾吧。”
“那你还准备让她以后进公司吗?”
“或许她的性格不太适合在这样尔虞我诈的环境里生存,”丙辰想到了昨天安安在学校里的事,“她太单纯了。”
“哥”
安安玩累了,跑过来坐到丙辰身边,有田不识在的场合,安安一般都显得很安静。
田不识有心逗一下安安,“安安,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哥结婚了,你怎么办?”
安安愣了愣,然后抬头看着丙辰,后者也正微笑着看着她,仿佛有一只手把她的心使劲的扭在一起,心绪立刻变得不稳,但表面还是一脸无辜的表情,“那很好啊。”
“是吗?”田不识坏笑的看着丙辰。
回去的一路上,安安的心都像是被雨淋过,整个人都没了出门以前的神采。
“你田大哥是在骗你的。”
“可是你真的会结婚!”
“没有人会不结婚。”
“为什么?”
丙辰开始思考,安安就是个大孩子,有的时候也很好哄,“为了延续下一代。《礼记》中说,‘婚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也’”
“那不结婚也可以啊。”
“这是一种社会契约,一种群居高等生命的本能属性。”
“那不结婚会犯法吗?”
“不会,但会被视作异类。”
安安沉默良久,然后问道:“那如果一个人结婚的对象不是他所爱的人,还是要为了其他理由生活在一起吗?”
丙辰没想到安安今天的问题会这么刁钻,“这就要看这个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哥,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家庭破碎呢,即使在有了小孩之后。渡边淳一说,结婚是为了年老后或者说衰老后的保险,这才是人的自然倾向,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吗?”
“小鬼,连渡边爷爷也搬出来了。”
丙辰真正的无话可说了,他第一次在安安面前失去了话语权。但他并不感到难堪和难过,相反他的心从未有过的清澈明亮。
回家后,安安非得嚷着要在丙辰房间里睡,理由是,如果丙辰结婚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虽然安安以前也经常会在丙辰房里睡,可是这一次丙辰每触碰到安安的身体,心里总会有些异样,揽着安安的身体部分也变得有些不协调,相反,安安还是只要躺在丙辰怀里,就会睡得雷打不动的香甜,在自己房里时,每次丙辰进去给她掖被子,她就是被惊醒。可只要在丙辰身边,她就能得到全部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