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牵制住几个，我一个人有点儿吃不消。”脑海中传来锐鳞声音。
“剑奴，赵竹，董刮，白翡，带人缠住这些人，别杀。”几十个化灵期全都扑了上去，一时间轰鸣声不绝于耳。
因为不能杀于洪等人，赵竹这帮人有了掣肘，但是好在人多。
可是于洪众人已经做好了困兽之斗的姿态，出手便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杀招。不少人都受了伤，白胖子身上伤口最多，白花花的肉皮外翻，鲜血淋漓。
但是根本不在乎，有之前看到龙辰给典不韦的神奇小方块，还怕这种皮外伤？况且有了这些伤口邀功都好办多了。
龙辰冲身进了人群，两手黑气缠绕，不准备再动化灵期，下手目标全是凝丹期，出手狠辣，一招制敌，一声魂归便收了许多。
往前没走几步，听到女子惨叫，龙辰放下手中抓着的凝丹期，直奔声源处。
地上跪坐着一个马尾女子，怀里抱着的正是黑虎鲜血淋漓的头颅，刚才炸裂，黑虎大笑的头颅便飞到了这边，马尾女子拼死抢入手中，不料被围上来的白翡众人困在中间。
马尾女子纤细手指为黑虎擦去脸上血迹，又轻轻将黑虎未闭的双眼伸手抚上，环视一周，泪雨涟涟，惨淡一笑，望着走近的龙辰。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娃娃。”马尾女子咬唇出声，银牙咬破下唇鲜血丝丝顺着下巴流下。
“我并没有杀他……”
“人都死了，还要狡辩什么？”女子厉喝，浑身颤抖，盯着龙辰欲要千刀万剐。
龙辰盯着马尾女子，片刻后，“你走吧。”
侧身让开一条路，身后众人也让开一条路。
“走？”马尾女子悲极而笑，回头望着一线天内鱼贯而入的人妖宗人马和山寨中越来越弱的反抗声。
“去哪？”马尾女子再问。
龙辰不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沉默半晌，龙辰开口，“人妖宗。”
“人妖宗？”马尾女子再笑，“去看着仇人吗？”
“你可以来杀我。”龙辰开口道。
马尾女子一怔，抬头看着眼前少年，不知所言。
“只要你能杀得了。”龙辰蹲在马尾女子面前又道。
恨意喷薄而出，女子手中匕首只戳龙辰太阳穴，许存张諕典不韦三人冲身前来，兵刃破空呼呼作响。
“住手！”龙辰抓着匕首喝了声，许存顿了一下拿开悬在马尾女子头顶的大锤，收了双戟的典不韦站在女子身后，双戟拿开，女子马尾断开，发丝散乱身后，张諕也松开了匕首刀刃。
“先活着才有机会杀我。”龙辰盯着女子双眼。
女子松开手中匕首，不去看龙辰，抱着怀中头颅贴在脸颊上，清泪顺着鼻梁打落，跌进黑虎眼窝，竟有种头颅泣泪的错觉。
“白杨扁担那么软溜溜呢么姐，哥里哈里幺，挑一挑米下虎城幺，姐呀姐呀，下虎城呀，哥里哈里幺……”女子轻声浅唱，歌声婉转动听，凄凄惨惨，哀转惨绝。
和着丝丝凉风灌入心肺，五脏六腑似乎都变得冰凉。
另一端传来轰声，圈子中躺着七八具尸体，锐鳞一脸晦气的盯着地上的又一堆碎肉，正是阮郎。
地上跪坐一人，发丝散乱，白衣染血，温文尔雅不再，只有滔天的仇恨，手中羽扇滴着鲜血。
扔了手中羽扇，将地上碎肉一块一块捡起，又扑过去抱起地上阮郎头颅，仰天长啸，通红双眼溢出血泪两行。
“吴栾用？吴栾用！哈哈，哈哈。”吴栾用抓着头颅沙哑而笑，一手捂着面庞，指甲深深陷入面皮。自上而下刮下，面目上拉出四条血痕。
“小七，你总笑哥哥叫无卵用，哥哥一直气结，果真是吴栾用啊！哈哈。哈哈哈！”吴栾用将手中头颅端放在面前，一手成掌，插入左胸，鲜血迸出，口中低喃着自己名字一头栽落在阮郎头颅之旁。
龙辰瞳孔骤缩，伸手去抓，但却为时已晚，马尾女子手掌已经拍落自己脑门，口鼻中鲜血溢出，女子恬淡轻笑，抱着黑虎头颅睡到在地。
龙辰一手停在空中，望着软软倒下抱着黑虎头颅的马尾女子，耳中歌声缭绕不绝。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只有火把噼里啪啦爆出的声音，龙辰缓缓起身，轻轻抚上马尾女子双眼。
“对不起。”
“许存，把他们葬了吧。合葬。”
之前一幕众多山匪看的清楚，十三英方圆万里的北边当属龙头并不是没有道理，十三英亲同手足，非亲兄弟却更甚亲兄弟，上下一心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山寨所能比拟的。群英堂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叛徒。这里只有因为各种原因来此落草为寇的亲兄弟。
于洪是唯一一个撑到现在的人，身边还围绕着二十多个凝丹期弟子，就剩这么多了，其余人全部战死。
望着走来的龙辰锐鳞，于洪目眦欲裂，手中断剑指着龙辰，双目猩红。
“你们走吧。”龙辰望着于洪轻声开口。
“走？黄毛小儿，欺人太甚，群英堂只要有一人在，就不会让别人踏进山庄一步。”于洪怒吼。“那么多兄弟死了。走？”
“我们走吧。”龙辰突然开口道。说完就走。锐鳞不语。跟在了后面，所有人默默跟随。
于洪立在原地，不知龙辰缘何要走，只扫见四处尽是残肢，鲜血浸泥，风抚面庞，拨动凌乱发丝，好不悲凉。
“休走！”于洪要追，却见龙辰又折了回来，怀里抱着马尾女子，尸体已经僵硬，怀中黑虎头颅死死抱住。
将尸体轻轻放在地上，身后许存张諕几人将吴栾用几人尸体头颅都抱了过来放做一排。
“你来葬最好。”龙辰丢下一句话就走。没走几步身影一顿，背对于洪。“你可以来杀我。”话毕，龙辰在众人簇拥下缓缓离开。
于洪望着昔日袍泽今日凉尸，悲从心中来，一口鲜血喷洒向天，整个人软软昏倒。身旁小弟伸手接住。
出了一线天，龙辰扫了一圈各个山寨寨主，半晌，“你们想走的走吧，我不强求。”
许存欲言又止，张諕双拳微握，典不韦看着众人眼中狠辣一闪而逝。
“宗主此言当真？”有个山羊胡的中年寨主开口问道。
“当真。”龙辰回复。
“那走之前能不能把我们身上的禁制解开。”
龙辰去看锐鳞，锐鳞语气冰冷。“解不了，只要别动弑主心思，就能与常人无异。”
“可……”那人话音未落，后脑勺溅出一条血线，一枚鳞片打了个转飞回锐鳞身上。
“想滚现在滚！”锐鳞怒喝，周身鳞片飞起。身后空气嗖嗖被割破。
有人迟疑片刻，拱了拱手，带人便走，见那人走的安然无恙，又有人跟着走了。
白翡踌躇半晌，摸了摸肚皮狠心留了下来。
最后留下了四千多人，化灵期剩了三十多人，凝丹期三百多人。
“妇人之仁！”脑海中传来锐鳞冰冷声音。对龙辰的做法很不满意。
“那马尾女子就死在了我面前。”
“死就死了，她杀了多少人，该死！”
锐鳞跳上金炳肩头。
“可她死在了我面前，就因为他们不想归顺我们。”
“这是他们的命。”
“你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
“我只欣赏他们的义气。”锐鳞从金炳肩头跳下跃上龙辰肩头。
“义气。”龙辰口中重复这两个字眼。
“你只是太过于喜欢站在别人角度想问题，还是太小没经验。要知道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的道理，没必要自责，他们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时未必有你想的百分之一多，他们死，是该死，如果你杀一个好人自责想死都行，可你杀得是一群恶人。一群十恶不赦的恶人，杀他们就是救好人。为什么要自责，你只是看到了他们的义气，至于其他，你也应该多看一看，不要一味主观，经常用点客观。”锐鳞说了一大堆便开始闭目养神。
龙辰释怀许多，跃上许存肩头，指着之前汇合的地方。
于洪醒来，身旁小弟紧忙扶他起来，递来清水漱口，于洪推开清水不接。
“二寨主他们呢？”
屋里没人回答他，屋外走进来几人。“寨主。已经把二寨主他们安葬了。”
木然半晌，于洪开口。“你们走吧。”
“寨主。我们不走，请寨主带着弟兄们去报仇！”
“都走吧。”于洪摇晃起身，双腿一软栽回在床。推开来扶的小弟。
“寨主！”那几人单膝下跪，想要叫醒寨主。
于洪挣扎起身，四下寻找，打翻四五个茶盏座椅，抱了一坛酒向屋外踉踉跄跄走去。
“寨主！带我们去报仇！”
“滚！都滚！”于洪回身怒吼，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挣扎着站起来又提起酒坛往一个方向走去。
十二座新坟聚在一起，于洪瘫坐在前，面庞上的一圈络腮胡长了很多。拍开封泥将酒洒了大半，仰头灌了一大口。
“还差一个坟。”
“是哥哥无能。害了你们。”
“小七别再说你二哥无卵用了。”
“黑虎别再滥杀无辜了。”
“马尾管管黑虎，让老二给你们挑个日子把事儿办了。”
“老九没事儿别老摸老六脑袋。”
“十二话少，多说两句。”
“报仇？呵呵。”临了，于洪往地上再倒了许多，仰头再灌一大口。
喝完了所有酒，于洪扔了酒坛，抓起一起带来的刀，亲手摘了自己脑袋。
脑袋落地口中轻喃两字。
“报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