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嘈杂之后,街道上渐渐围过来的人群也开始纷纷避让,陆元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再确定没了危险后就继续缓缓走着。周围的人面带笑容地看着他,而在心中想着难道之前那个冷漠无情的家伙不是陆家少爷吗,他不是陆元霄吗。
李晓琼一边走着一边笑着和周围人打着招呼,陆元霄也是看了眼李晓琼,便把目光移了开。就在他迈出脚步,前脚踏进李家地界后脚离开最后一片王家地境时,迎面一道银光直射李晓琼!
陆元霄眼神一凝,往右后方闪身一把拉过李晓琼,抬手一拳轰在银光之上。
一道如钢铁之间发出铿锵有力的撞击声传开,却低沉如一枚光滑的小石头落入深水之中。银光褪去,一杆银枪倒弹而归,眼看就要落到一群灰衣男子上方,却没有人躲开,随后从那群灰衣男子后跃起一道银光身影。
那身影接到银枪又是刺向李晓琼!
陆元霄眼神一愣,看着那腾空身影,嘴角轻轻一勾,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颇为无奈。便搂着李晓琼脚下一蹬,腾空而起向那群灰衣男子落去,同时将那横空一枪躲了过去。
待到落地,李晓琼却气呼呼地嘟着嘴向那道身影冲去,一记看似力大无比的拳头直接砸向那落地的银色身影,却惹的那身影哈哈笑。
陆元霄面带微笑,走了过来,脸上是平日少见的和煦笑容。随即笑道:“你这好妹妹又怎么欺负你了,怎么一见面就这般下狠手啊。”
那道身影转过身走了过来,短发银装,正是李旭。此时他一边挡着李晓琼的挠痒拳,一边笑着说道:“我这下手比起那帮人来,怎么可比。再说了,不这么做,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心里有这傻家伙啊。”
李晓琼听闻脸色一红,却羞怒嗔道:“哥,你…才傻呢…不理你了!”
李旭忙是委屈道:“哥这不是为你好么,你瞧瞧那陆元霄紧张样,不正是紧张你嘛,你说是不?”
李旭随即朝着陆元霄嘿嘿一笑,不时把那略粗微短的剑眉抖了抖,模样很是逗趣。陆元霄只得低头叹息无奈道:“你这个白痴,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坑妹的哥。”
陆元霄三人在前走着,身后跟着几个灰衣李家武者?在李家地界,遇到了一卖糖葫芦的老人,然后李家武者手中便多了一根长长的大棒,上面插满了糖葫芦。
李旭扛着银枪,挑着左右手,挥挥洒洒地走着,身后跟着李晓琼,李晓琼身后是一群灰衣男子,要不是她左右手各拿着一根糖葫芦,还真有种被绑票的既视感。
陆元霄路上看着李晓琼吃糖葫芦,感觉这样的景象似曾相识。也许想到了什么,独自轻轻笑了笑,却没有人注意到陆元霄笑的很开心。
三人到了李府便去了花园湖心亭。
李晓琼轻笑抚琴,琴声悠扬,加上湖心亭四周凉意绵绵不绝,闻曲更是心旷神怡。
李旭拿了厅中石桌上的两枚水果,递给陆元霄一个,晃了晃手中水果示意了一下可以直接吃,便咬了一大口嘟囔道:“我就喜欢一边听曲一边吃着红果。”
又看着李晓琼,对着陆元霄耳边低声道:“这些时日不见你,有人甚是想念啊,你难道不知道?”
一旁的李晓琼抚琴笑着很开心,因为这次不是只弹给他哥听,还有一个人也在听。
很多次,李晓琼都很羡慕她,羡慕她能陪着他那么亲,陪着他那么近,而自己只能在远处看着,然后自己一人离开。
是的,很多次,陆元霄都是这样听着她奏的曲,看着他的书,仿佛世间没有任何的事能扰他们的清净,染他们的目,入他们的耳。
现在,他就在听自己的曲,她也不在了,李晓琼想着以后便是自己抚琴了,心里便生出一种喜悦。
如同初春雨后窗外干秃的树枝,冒出了几点新绿,沐浴春风的清凉和愉悦。
一时间如花似玉的脸蛋儿便微红了起来,像水中莲,却比水中莲还要惹人,芊芊玉指跳动在琴弦之上,撩动心弦。
陆元霄看着水中睡莲轻声说道:“我知道。”
李旭语调高了起来,甚至有些怒意,道:“不是我说你,自从那事后,你就变了个人一样。小妹每次看到你发呆,都会替你难过,同时自己也难过。”
陆元霄眼神微变,那份执着也是柔软了些许,看了看另一处的李晓琼,道:“晓琼她…难过……什么。”
李旭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陆元霄,看着他的眼,依然那么乌黑,清澈,就和初见时一样,一尘不染。
以前陆元霄喜欢笑,喜欢闹,喜欢看书却有些木讷,他最擅长舞剑,也喜欢修炼,加上天赋异禀,他的心悟了剑魂,他的剑也铭剑意。不过却没几个人知道,包括他妹妹。
换句话说,李旭知道他的许多事,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是发小。那些事不全是甜的,有辣的,有酸的,有苦的,却值得记住。
小时候的李旭只能牵着妹妹拉着李刃的衣服一起流浪,他的记忆里除了热腾腾的米饭,就是干硬的馒头和带着酸味的剩菜,还有那东躲西藏的恐惧。
现在,李旭不再过流浪的生活,他有了穿,有了吃,有了房,他还有了钱。最让他感动的是他有了朋友,他已不再是那个孤零零的小破孩了,不再过着让妹妹先吃先睡后才能去找吃的日子了。
李旭看着眼前的少年已不再是少年,如今的性格也变了,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李旭不知道他的元潭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回忆感悟有了一丝波动。这波动微不可察,如同平静的水面被小浮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乾坤子曾有言:许多事物如同一块剔透的冰,经过岁月的敲打后,再如何剔透也会被人看到那蛛网般的裂痕。
时间可以改变一些事物。
李旭,李晓琼和陆元霄从最开始的三个人一起,到后来四个人,再到后来五个人。
后来走了一个他,他们也只是记得他手指上在阳光下有绿光闪耀。
再后来走了一个她,于是留下如今的陆元霄。他冷静的可怕,时而无情,时而冷漠。
令人开心的是五个人一起去水泊山涧冒险的一年时光。李旭发现那一年比这两年来过得都要充实,也没有这两年过得快。
就像后来他走了,再后来她也走了,很快。
曾经的陆元霄也随他们一起走了,更快。
每当李旭想起那些快乐的事总免不了轻叹一句物是人非,随即乐道还是一个人最是快活自在,可是那又真的快活了吗。
李旭喝了口茶水,平复了万千思绪,很惊讶为什么会走神,居然走的如此久。他的元潭里有了一根银丝,发着淡淡的光亮,在元潭里沉浮。
他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把银甲的系带松了松,仿佛这样才能舒服的说接下来的话。
他看着陆元霄轻轻道:“她难过是因为看你那么难过,更难过的是……”
李旭看着不远处开心笑着抚琴的李晓琼,终是忍了下来。
陆元霄看了李晓琼,眼神多了一丝愧疚,别过头继续看那水中睡莲,仿佛那莲比她要好看。
那朵莲,出淤泥而不染,孤零零,可怜而美丽的绽放着,在她最美的时光里努力的美丽着,生怕过了这个夏天就没了机会。
看着白里透红,红里透粉的睡莲,陆元霄眼中多了爱怜,缓缓笑道:“傻不傻啊。”
李旭不知道他在笑谁,也不知道他在说谁傻。
李旭只看到了他眼中的爱怜,听了他的话,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确实傻。
失去的要比拥有的深刻。
那么拥有的越久,失去了后,会不会更加深刻呢。
此时已是初见星光,李刃喊了几人去客厅用饭。鸟语花香的花园里只剩下三座空亭,一把长琴,几点睡莲。
客厅之中,香楠木的家具是一一俱全,却没有个下属。
李刃看了看陆元霄,又看到李晓琼时不时停在陆元霄身上的目光,略有沉思,笑问道:“霄儿,感觉饭菜如何?”
陆元霄鼓着嘴道:“李叔,饭菜香着呢。”
李刃笑了笑,不再多说。
李旭看着陆元霄也只是笑,便自顾吃着。
可能是之前打斗消耗太大,很是饿了,陆元霄已吃光碗中饭。
李晓琼笑着道:“我再去给你盛些。”
然后起身端过陆元霄的碗,笑着出了去。
李刃看着有些发呆的陆元霄,笑了起来,清瘦的脸庞也是显得更加慈爱起来。
李旭则是拍了拍陆元霄的肩膀,说了自己还要去教手下人练刀便走了。
陆元霄看着一时只剩下李刃和他自己,反而有点拘束起来。摆正了姿势,沉了沉思绪,一副女婿见老丈人的样子。
其中细微之处均被李刃看在眼里,随即欣然一笑。紧接着目光如炬的看着陆元霄,轻声道:“昨日你爹与我在酒楼一叙,我见他是几句不离你,笑的也比以往声大,那朗朗笑声分明就是一种自信。你是否有了机遇造化?”。
陆元霄一惊,这李刃果然厉害,只是言语神色之中就能推知这些事情,不愧是李家家主。
也明白了李家能在云林古镇只是近百年光景便可发展起来的原因。
陆元霄恭敬道:“确实如李叔所想,我已成功破境,目前灵照境初期也是不出两日便可彻底巩固。”
说罢陆元霄想到今日的王仁和那些黑衣人都是对着李晓琼下手,不禁下定了决心,这次的确该送个大礼谢谢王家,不然如何这么快就突破元漩境。
李刃笑了笑道:“果然,霄儿还真是我云林镇的第一天才!”
李晓琼此时端着饭碗进来,笑问道:“爹说谁第一天才呢?”
看着陆元霄接过饭,端坐起来的样子,不禁看了看李刃,又看了看陆元霄,想到自己离开这会儿她这精明能干的老爹一定是和陆元霄说了什么,使得陆元霄这么拘束恭敬起来,完全没了之前的随意和谐,便是心神一乱。
李刃依然笑道:“我俩说你饭菜做的好吃,是个做贤妻的天才。”
说罢在李晓琼娇羞的眼光中起身大笑着离去。
一时间,烛光填满了屋里,环抱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