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拉加西亚说着就扑了过去。秦雅莉急中生智，一把夺过贝蒂手中的水杯，两杯水一同浇在多拉加西亚的脸上，缓住她的来势。“贝蒂，就现在。跑。”
贝蒂也不是个笨的，等她逃了才好搬救兵。秦雅莉话一落音，贝蒂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边跑边喊：“救命啊！史宾塞、刘安然，快来帮忙啊！”
贝蒂这么一咋呼，倒是引起不少注意。附近几个打球的高年级学生一见是几个小不点在小打小闹，不以为然地收回了目光。
多拉加西亚三两下抹掉脸上的水渍，眼中凶光大盛。冲过去一把抓住秦雅莉的左臂,另一手狠狠扯住她的头发，将人甩了出去。“伊莎贝拉，郑兰兰，还不快去捂住那个瘦高个的嘴。”
贝蒂发育较快，个头在班上是最高的，所以才被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
伊莎贝拉、郑兰兰得令，二人分头追赶拦截贝蒂。
贝蒂心里着急，一不留神踩到散落在地上的网球，摔倒在地，掌心当即冒出了血，趴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哭起来。“妈妈，我好痛。刘安然，快来救我。”
“真逊，郑兰兰，她交给你了。我去收拾那个蓝眼睛。”伊莎贝拉还未走到贝蒂近前，就止了脚步，反身往回走。
劳工课上秦雅莉的出彩反衬出她的无能，被袁老师当反面教材分析，伊莎贝拉心里的妒火可不小。
多拉加西亚的肉果然不是白长的，力气大的出奇，下手更是不知轻重。
秦雅莉被扔出两米多远，下巴磕到饮水亭的台阶上，膝盖更是钻心的痛，半晌爬不起来。玻璃水杯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碎片散落一地。
“少给我装死。”多拉加西亚矮身揪住秦雅莉的头发，迫使她脖子仰得高高的，扬手就给了一巴掌。
秦雅莉苍白的小脸出现明显五指印。
体力上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多拉加西亚的大腿可是比秦雅莉的细腰还要粗壮，秦雅莉脑袋被扇得昏昏沉沉，毫无还手之力。
“不要打了。”如果以为伊莎贝拉发善心，那就大错特错了。“给芭比娃娃喂水喝，才有意思啊！”
别指望一年级小学生能有什么适可而止的观念。
伊莎贝拉的思维还停留在小孩子过家家的阶段。欺负了小朋友再躲回家里，然后，等家长找上门，最多可怜巴巴道个歉，再不成就挤出两滴眼泪，保管风平浪静。
她还清楚的记得，上幼稚园时，班里来了一个漂亮的小女生。棕色的卷发，蓝色的眼睛，和她最喜欢的芭比玩具有得一拼。同样美丽的外表，同样一声不吭，于是她忍不住好奇，狠狠地掐了把她的脸蛋，想看看她到底是真人还是玩具。
结果她的脸蛋是软软滑滑热热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小猫似的喊了声痛。
后来她的好玩伴，多拉加西亚神秘兮兮告诉她，那是个没人要的傻子。
于是，她放心了。
闲来无事，把她当玩具似的摆弄。她会走路，会喝水，能张嘴吃饭，比芭比工坊更好玩不是吗？
那天也是在饮水机前，给她灌了两大杯水，直到她肚子圆滚滚似扣了半个西瓜，一松手，她就倒在了地上。我们冲着喊为她量身设计的外号。呆瓜！自闭儿！野孩子！没爸没妈的杂种！
那个洋娃娃却忽然发起疯来，大喊大叫着冲过来，见人就打，还乱扔东西，教室被她搞得乱七八糟。
蓝宝石似的眼睛冒着红光，可怕极了。让她一连做了一个月的噩梦。幸好，她被老师带走了，后来，再也没见她来上课。
一晃三年过去了，那个小女孩长相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原本以为彻底遗忘了，可自从看到秦雅莉的冰蓝眼睛，那双蓝里透着红的眼珠子便时不时在脑海中游荡。
秦雅莉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干瘪的小身板，偏偏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更可恶的是那双湛蓝灵动的眸子，自信满满，全是满不在乎的睿智。全然迥异与麻木、呆滞，却会不由自主把两双眼睛重合在一起，一看见就让人浑身不自在。
巧的是，一提到秦雅莉，多拉加西亚也同样厌恶，甚至憎恨。
更妙的是，前几天阴雨连绵，他们班的体育课调课到了今天。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她蹬蹬跑进饮水亭，从也不管水杯是否干净，直接从回收柜捡了两个空杯子，接满冰凉的纯净水，就直接凑到秦雅莉身边。
多拉加西亚那会不了解幼时玩伴的心思，一屁股跨坐在秦雅莉的身上，一只脚踩住秦雅莉的一只手，非常配合地掰开秦雅莉的嘴。
这些动作是在佣人悄悄送给她的成人杂志上看到的，暴力、血腥向来是多拉加西亚的最爱的调调，越看越刺激，简直欲罢不能。
伊莎贝拉则笑得甜美，只管举着杯子，往秦雅莉嘴巴里灌。一杯倒完，再来两杯。
秦雅莉痛苦难耐，扭动着身子奋力挣扎着，无奈如蚂蚁撼树，多拉加西亚纹丝不动。
肚子好胀，水好凉。水充满了整个口腔，无情地钻进了鼻孔，入侵了耳道。
秦雅莉觉得好苦，心好苦，好痛，好难受。似乎不能呼吸了。
恍然间她看到了被人围骂的小小雅莉，呆瓜，！自闭儿！野孩子！没爸没妈的杂种！那些人的表情好丑陋。
她还那么年幼，呆滞的眸子里满是空洞，麻木，还有恐惧。眼角的泪水混合着冰凉的液体被灌进了胃里……
野孩子！秦揽月如处理垃圾般将她踢下楼梯。楼梯好陡，好长，通向无尽的黑暗，无尽的痛……
不！不要！你们都是坏人，都该死！我有父母，我有爸爸妈妈。我会找到他们的！总有一天，谁也不能拦着我！
人一旦被逼入绝境，往往能激发出无以伦比的潜能。
秦雅莉的意识散了又凝，她的手动了。在地上摸索着，尖利的碎玻璃划破她娇嫩的掌心，鲜血争先恐后地外涌，她似乎感觉不到痛，一把握在手心，越缩越紧。
“多拉，她怎么……不动了？”伊莎贝拉在不知灌了多少杯水后，秦雅莉如残破的布娃娃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了挣扎。
多拉加西亚松开对秦雅莉的钳制，踢了脚秦雅莉的腿，没有反应。“真没劲！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走！”
“是不是……太过了点！如果她又去告状就糟糕了。”伊莎贝拉紧跟在多拉加西亚身边，回头瞥了眼躺在台阶上的身影，心里发怵。
秦雅莉脸色青白交加，不见一丝血色。头发一缕一缕地耷拉着，还滴着水。
胃部鼓得高高的，身体时不时抽搐着，嘴角不住地往外淌水，下巴磕破了皮，混合着水渍，胸口的衣服染上大片粉迹。
“她告一次状，我就打她一次。直到她长足记性为止。”多拉加西亚捏着肉拳头，朝空中挥舞着，蓬乱的马尾辫晃啊晃。
忽然脑后一阵剧烈的抽痛，头发被一股大力绞得死死的，多拉加西亚身体后仰，余光瞥见之处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向她的眼睛压了下来。
多拉加西亚爆发出杀猪似的嚎叫，捂着右眼，跪在地上。红色的液体从她的手指缝欢快地挤了出来。
“秦……秦雅莉。你想干什么？”伊莎贝拉双腿发软，有点不听使唤。
秦雅莉似来自地狱的使者，双目通红，射出如实质般的利剑，冷冷地盯着伊莎贝拉。一对小手仿佛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不落有鲜血顺着指端滴落在尘埃中，步步红梅。
秦雅莉进一步，伊莎贝拉退一步。“不要过来。”
多拉加西亚痛的躺在地上打滚，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伊莎贝拉彻底知道怕了，她不想被捅瞎眼睛。转身拔腿就跑，忘记了求救，如无头苍蝇般一味的埋头狂奔。
秦雅莉身法近乎鬼魅，紧紧地跟在伊莎贝拉身后，穷追不舍。
伊莎贝拉慌乱中不辨东西，却是兜了个大圈，又绕回西北角的饮水亭
地上的水渍、玻璃碎片，提醒着她之前犯下的恶行，彻底无路可退。伊莎贝拉呆若木鸡，完全丧失了还手的意识。
“雅莉，不要啊！”在几道惊呼声中，秦雅莉扑倒了伊莎贝拉，扬手在她脸上掠过。
伊莎贝拉感觉脸上一麻，一股温热的液体蜂拥而出，她抬手一抹，满手的艳红惊得她瞬间晕了过去。
秦雅莉全身脱力，跌坐在一旁。胃部翻江倒海，仿佛要爆炸了。她拍手抹掉眼角的泪水，却发现液体越来越多，怎样也擦不干净。
恍惚间她看到无数的人影向她冲了过来，或惊或恐或怒或哀或忧，所有的一切慢慢都化成一抹浓重的黑暗，怎么也分不清，辨不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