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三大圣地之一玉林书院,霍然被这突来嗜血魔气笼罩,众人定睛看去,魔气源头乃是从一青一老两名男子身上散发而出,齐口惊叫道:“魔族!”还未等询问,紧跟着又从门外涌进千名黑袍人,分开两侧将众人围了起来。
兆一先生眉头紧皱,沉声呵斥一声“放肆。”如晴天霹雳,震得大厅鸣响不已。
金樽圆瞪双目,暗忖:这些魔人是如何悄无声息的躲过护院大阵来到此地的?竟没有听到一点声息。难道院中出了奸细,想到此处浑身寒毛直竖,大喝道:“尔等魔人不请自来,是为何故?”
幻之影将头上斗篷掀了下来,露出一张紫黑阴鸷面庞,躬身朗声道:“金先生,可否还认得在下?”
金樽凝目瞪视,沉吟片刻,惊道:“是你?”此时的幻之影魔气精纯幽深,若非目力不凡绝难认出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此届入院弟子。想必之前是用了秘术隐匿了身上魔气,躲过入院排查,脸色一正,冷笑道:“看来魔族真是不甘寂寞,肆意违背条约侵犯我书院,是想再度引发两族之战吗?”
幻之影闻言淡然一笑,双目不住眨动,轻轻道:“金先生切莫误会,我与家师万灵灼冒昧进入仙院,只为请回当年被剑仙借走的我族圣器帝蛰宝剑。想来距今已有百年也该归还了。”此言含蓄委婉甚是到位,即保全了魔族颜面,又为翰林院留有余地。
“万灵灼?”金雕王双目闪烁,不知心中想些什么,颔首笑道:“难道就是那个被称为剑术不在当年魔皇之下的万灵灼?”
那幻之影身旁蓝袍人嘴角一撇,似有嘲笑之意。
金雕王并无在意,拱手道:“老夫妖族金雕一脉邬翱翎,万兄若有时间可来我族盘横几日。”
幻之影挺身行礼道:“原来是妖族大统领邬前辈,小侄之影向伯父行礼了。”
金雕王一愣,愕然道:“你叫我伯父?恕我眼拙,阁下是?”
幻之影颔首不语,双目却异光流动,灼人心神,金雕王顿时恍然大悟,大笑道:“原来是当今四大魔婴一的魔皇之子,却是有资质称老夫一声伯父,哈哈…”
幻之影道:“邬伯父想必是为神笔而来,”见金雕王笑而不语,接着道,“伯父为神笔,小侄为魔剑,今日我们竟不约而同的会师与此,真是巧合之至啊,哈哈…”仰头大笑起来。
此话似有结盟威胁书院之意,活了千载的兆一先生如何听不出,脸色立时铁青,怒极而笑,厉声道:“虹儿,看来我翰林院避世太久,让人误认为软弱可欺了,今日竟被人逼近了山门。”
金雕王脸了一变,恨极了这魔族小滑头把自己拉下水,不过能做到妖族大统领之职也不是拖拉之辈,竟默然不语应承下来。
幻之影道:“老夫子若大义交出我族圣器,晚辈必叩首谢罪,给翰林院保全颜面,若执意不肯就休怪晚辈无礼自取了。”
“小辈,大言不惭,”兆一先生身上锁链随着怒斥声凸自颤抖,向妖魔两族扫视一眼,怒喝道:“众弟子听命,斩妖屠魔。”
书院在场弟子闻令,身形顿时暴起向来犯异族扑了过去,三方一时之间战到一处。
诗声震耳,歌罄迷离,漫天花雨,犹如蒺藜,魔气滔天,腐骨噬魂,妖功凌厉,势如破竹。
柯童使出大天残脚如擎天巨柱向众魔族碾压而去,妖女顾盼儿花刃飞舞波浪翻滚,神族兄妹全身更是炙热烈焰,哪些魔族像是遇到克星一般尽被焚尽…
五名斋主同时出手,与金雕王斗了个旗鼓相当,玉林书院虽被偷袭,竟未露败势。
张鸦九凑到剑道人耳边,低声道:“百里掌门,今日形势我等该何去何从?”
剑道人沉声道:“今日异族入侵,不论过往有何冤仇,此刻首要大事还是对抗外敌。”
张鸦九知道今日冤仇再难得报,含笑唱个诺偷偷退了回去。向同来好友施个眼色,示意寻机逃脱,这两方之争可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一个不好势必重伤身死。
幻之影抱臂而立,向四周环视着,点了点头笑道:“玉林书院却是不凡,”语言方落,娇身骤起,如箭离弦般急冲而上,掌作虎形似铁钳向暮蝉咽喉索去,此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皆未及防备,暮蝉听闻自己身世也瘫软在地,不知反抗,一下被幻之影擒在手中。
“蝉儿——”
“暮蝉——”
“暮姑娘——”…
众人不约而同的惊声呼出,此时的的暮蝉早已不是那个几次行刺剑仙的罪人,她摇身一变,现如今已成为剑仙唯一嫡女,有着翰林院最崇高最优秀的血统。
剑仙的面庞猛然有涂上了一层寒霜,沉声怒道:“放开她——”
幻之影左手从后扣住暮蝉咽喉,右手在那如凝脂般的脸颊上轻轻一划,柔声道:“如此佳人真是我见犹怜,不如与我一同回魔界如何?”
暮蝉双目垂泪,直如不闻,弱弱的向路索看去。路索将手中寒剑握住吱吱直响,瞠目不语。
幻之影笑道:“如今翰林院夫子重伤,气海被破。老夫子被锁链贯穿琵琶骨,锁住周身大穴,恐怕连一成功力也无法使出,可笑尔等竟不自知,妄图拿下我等,真是笑话。今日我不仅要请回我族圣器,还要灭了你们翰林院,为魔族除去大患。”
“魔头猖狂,即便只有一成功力,拿下你也够了。”兆一先生身上锁链如八首灵蛇从八个方向向幻之影击去,凌厉至极。
剑道人见暮蝉被擒,暗自等待搭救机会。兆一先生突然出手,担心那幻之影下杀手,挺身刺来。
剑魔万灵灼低声笑道:“早就想向人族剑道人,剑仙领教一番,今日便让我们打个痛快。”魔气顿时翻涌,胸前长剑大震,啾的一声飞了出来,直向剑道人而去。
幻之影见八条锁链飞来,心中大急,忙喊道:“孟兄,此时不出手等在何时?”
此言一出,那八首锁链如失去生命般从半空中垂落下来。
暮蝉从锁链尽头,看到兆一先生口吐鲜血,三尺剑芒从胸前伸出。而与这剑芒同为一体的剑柄正握在不知何时到兆一先生身后的诗满腹手中。
“恶贼,尔敢?”金樽疯狂般怒吼着,挥拳向诗满腹打去。
诗满腹脸色苍白,惊愕的看着手中长剑,豁然间抽剑向金樽扫去。
剑道人也与剑魔斗了起来,暮蝉此刻见路索身形暴起,持剑跃来,心中暗喜。索哥哥还是在意蝉儿的,还是担心我的安危而出手了,思量之间,羞红的娇靥随着路索挥剑横扫瞬间苍白起来,惊声叫道:“不要。”
剑道人后背骤然被路索砍中,双腿一软摔倒在地。暮蝉心中一急,晕死过去。
就在众人一时回不过意之时,诗经斋弟子皆回身向本门弟子发出偷袭。路索的面孔极度扭曲,腾挪闪跃对边上智圆挑拂劈刺。智圆虽不明所以,但见路索招招死手,顿发雷霆震怒,嘴上大骂,并要以一身童子功将路索击毙。
正在这时,叶苒搀扶着血书生走了进来,看着路索僵硬呆滞的持剑向智圆打去,久久不能平静。沉吟半响后惊声道:“傀儡禁术?人偶?”抛开血书生纵身扑来,单脚挡开智圆,右手扣住路索虎口,大声喝道:“智圆退下,路索被人控制了。”伸出中指食指运足真气,倏点天突,谭中,巨阙,神阙大穴,从印堂穴抽出一挑荧光绿线。
路索一个愣怔清醒过来,惺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剑道人,昏迷不醒的暮蝉,心中矛盾苦楚一下子涌了出来。
智圆冷哼一声,大喝道:“路索妄我视你忠义之辈,你竟为一己私仇助纣为虐,帮异族屠杀我族之人。”
叶苒皱眉道:“智圆不可冒失,你未见到诗经斋的众师兄皆是神色呆滞,偷袭本门弟子吗?他们是身不由,被人控制了。”
智圆心中一怔,目光环顾一圈,惊愕的点点头。
剑仙见暮蝉昏迷生死不知,心中莫名一痛,低声道:“百年前为我心爱之人而封剑,发誓终身再不持剑。今日我便再为我心爱之人打破誓言。”随后一声长啸,喝声道:“魔剑?帝蛰此时不出等在何时?”
大厅一阵剧烈晃动,继而一个莫大的“禁”从石台上缓缓升了起来,如冰裂一般破碎开来,一道凌厉奇光直射九霄,紫气氤氲笼罩斗牛。被剑仙紧紧抓在了手中的黯黯古剑拼命的扭动挣扎着,企图脱手而去。
剑仙面色顿时蒙起一层傲气,轻轻道:“老朋友,许久不见苦了你了。”说罢,左臂向后一摆,右臂持剑向前猛力一扫,一道无形剑波向前方扫去,犹如一粒石子在河间荡起的一道涟漪,剑意滔天,触之必败。
被剑波扫中的魔人与诗经斋弟子顿时如入梦魇般倒了下去。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剑魔也瞪目跪了下来,浑身战栗如筛糠,瞳孔中充满了恐惧,嘴中不停的念叨着,即便是离他最近的幻之影也听不到在说些什么。
剑仙缓缓走到幻之影身边,一手将暮蝉抱了过来。恰好暮蝉清醒过来,二人目光一下撞击在了一起,剑仙柔声道:“有我在,世间无人能伤你分毫。”
金樽等人见形势大转,心中大喜,肃然道:“将这些妖魔捆了。”众弟子领命拿人。
正要擒获剑魔与幻之影时,突然窜来一胖一瘦两道黑影,荡开众人抓起二人后退一撑,追风逐电般向外飞奔而去。
“不好,还有伏兵,追。”金樽一打手势便带上酒醄斋弟子向外追去。
叶苒却露出了沉吟之色,因为这两道人影他最是清楚,正是入山大选时交过手的傀儡?不倒翁与傀儡?稻草人。
血书生狞笑一声沉声道:“无聊,还以为真有人能打破历史毁掉儒门一脉呢?最终还是无功而返了。”说话间却缓缓来到一纤瘦弟子身前,与此同时炉茗也凝神走来,大有警惕之意。
那纤瘦弟子却丝毫不漏怯,躬身抱拳道:“不知两位先生有何示意?”
血书生咯咯一笑,也不回答,自顾自的说道:“金樽那匹夫真是鲁莽,罪魁祸首就是眼前不去抓,偏要去抓两个废人。”那纤瘦弟子闻言眉头紧蹙。
炉茗道:“兄台,阁下与在下在入院大选时交过手,不知是否记得。”
那纤瘦弟子爽朗笑道:“厉害,厉害,你们是如何知道的,我隐藏的已经够深了呀。”
血书生厉声道:“你身穿诗经斋服饰,但目光精湛,必然清醒。这次厮杀身上又一尘不染,即便是傻子也猜到了。”
炉茗道:“每人自身都有独特气息,与我交过手的终身难忘。”
那纤瘦男子颔首道:“确实如此,我忘了这里是翰林院,普通伪装如何能瞒过诸位。”
炉茗沉声道:“诗经斋弟子孟倚,想必名字与容貌都是假的,请显出尊容吧。”
孟倚含笑将长袖往脸上一抹,如魔术般一个儒雅中年男子挺身而立。
叶苒张大嘴巴,惊声喊道:“父亲——?”面脸不可思议之色,还好大家都把精力放在孟倚之上,没有人发觉叶苒的异动。
……
玉林书院后山小溪,站着一道一释两名男子,那道士鹤发童颜,三屡胡须随风飘扬。和尚肥头大耳,慈眉善目,捧着肚子憨笑连连,这不正是与身负锁链的老夫子一同在风波亭议论天下大事的那名老道与和尚吗?
老道一捋海下须髯,轻轻道:“剑藏淬铓鬼神惧,剑出紫气动九州。人族剑仙的称号真是名下无虚呀。”
和尚笑道:“尤其是他百年未曾握剑。由于他认为是那把魔剑害了他心爱女子性命,所以因嗔生恨,奈何天意弄人,越是想忘记越是无法忘。这百年间,即便无剑起手,出招也皆是剑招,无意之间让他练到了无剑胜有剑之境。”
老道颔首道:“第一境:剑乃剑,他用了三十年熟悉手中那把剑,挑战天下无敌手。第二境:剑非剑,他百年弃剑不用,致使剑意深入骨髓。第三境:剑亦剑,亲情又让他拾回手中的剑,他此刻造诣恐怕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和尚笑道:“尤其是在他握剑那一刻,使出的无量剑波。怕是即便是他自己,以后也无法再使出哪一剑了。”
老道说道:“除非他还有闲心再度弃剑百年,”沉吟片刻,露出一丝惧意,接着道:“那一剑真是仙魔回避,佛妖顿首哇。”
和尚一拍肚皮道:“那是自然,剑魔功力与其相仿,竟然一招将其制服,恐怕你我也无此神力,”眼珠一转,问道:“不知老道是否有信心挡下那一剑。”
老道安静一会儿,话题一转道:“魔族与妖族真是吃了豹子胆,妄图在人族圣地肆意妄为,无事还好,若逼得你我出手定让他等形神俱灭。”
和尚仰天大笑摇头道:“想不到一向中庸的老道也动了真火,不过你放任你徒孙来儒门妄为,也不怕那老夫子事后发威。”
老道说道:“这份误会早晚是要澄清的,让小辈闹一闹也好,我三教鲜有来往,闹一闹莫生分了。”
和尚笑道:“你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好,有我们在旁,不会拖出掌握。”语音一顿,露出狠戾之色又道,“这些妖魔着实可恶,为何不让和尚我前去赶尽杀绝他们”
老道肃然向右侧远眺,道:“以道兄功力恐怕也发觉那两人了吧。”和尚顺着目光看了过去,脸色冰冷似水。
……
玉林书院另一空地,或站或立数人。
一正坐的红衣男子厉声道:“魔皇屈尊来此,看来对那魔剑重视非凡呐。”
对面闭目而坐的黑衣男子笑道:“让妖皇见笑了。你们妖族的大统领不幸被擒,真是让人惋惜不已。”
这二人正是在玉林书院后山不期而遇的魔族魔皇与妖族妖皇,二人各存心思,却不敢公开进入玉林书院之内。
妖皇道:“令公子少年才俊,可惜也是功败垂成。魔族剑魔更是被剑仙一剑吓破了胆子,恐怕以后也是废人一个了。”
魔皇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幻之影身为魔族四大魔婴之一,为了邀功,压过其他三名魔婴,竟瞒着自己与剑魔私自来玉林书院夺取魔剑。成功了也罢,如今失败,自己这个父亲真不知回去如何向族中权贵交代,沉声道:“你我此次都被人族重重打脸,何必冷嘲热讽。”
妖皇点头道:“不过那剑仙一剑真是无人可当,恐怕你我两族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魔皇笑道:“人妖两族不是结盟已久了吗?怎么,阁下也担心么?”
妖皇神色不变,正容道:“我是在为你们魔族担心,人魔势不两立,你们当年由杀害了百里弄玉,剑仙是不会干休的。”
魔皇摆手道:“剑仙剑术确实无人能挡,不过此人有一大弱点,将成为他的死穴。”
妖皇奇道:“什么弱点?”
魔皇冷峻道:“情——”继而仰头长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