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东临浩海,西接腹陆,北倚雪域,南靠原林。方圆数千里,物产丰饶,百姓富庶。虽然无腹陆壮美秀丽的山川,但那古都冀城的古韵苍茫,轻灵素雅也叫人敬沁于心。
冀城亦称冀都,若干年前,东抗海族之古战场,人族精英具集于此,由于进来人海平静无争,临海无虞,因此让人族传承便如雨后新笋,百花齐放般发扬开来,城内门阀帮派密如牛毛。
“爷爷,我们还有多久到冀城呀?”一个身穿粗布衫衣的小孩儿不耐烦的问道。一只小手紧紧地抓住前方老者的衣衫。
这老者衣着破旧青灰色衣衫,发髻斑白,面容黝黑,微微下线的眼窝里灰白的眼眸是那样的无神,面对孙儿的问话笑而不答,只是手提一竹棍“哒哒…”向前小心的探着路。
“爷爷,我走累了!啥时候到呀?”娃娃不停地撒着娇。
老者溺爱的抚摸着娃娃的头。
“爷爷!爷爷…”娃娃不知是急是气,不住的跺着脚。
“快了,快了,眼前就到了。”爷爷耐心的劝解着。
距冀都城还有百里路程,一老一少,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路上的行人一看便知,这是两个盲子,风尘仆仆不知道要去哪里,已走了多少路?这世间为何总是拥有如此多的可怜之人。
“爷爷,我不想走了,真的走不动了。”娃娃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坐下不动了。
“娃儿,听话,就快到了!等到了爷爷给你买当地最有名的冰糖葫芦,那真是又酸又甜,又香又脆。”老者面色慈爱,向孙儿耐心的提出条件。
“哼…”娃娃愤愤的转过头去,真的是下定决心再也不理这个满嘴谎话的爷爷。
秋风飒飒,吹得两旁的杨柳簌簌作响。冀州的秋天就是这样,天凉风劲。
老者满心喜悦,并不是幸运能在这天高气爽的天气里赶路,而是想到旁边的小孙儿马上有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不用像自己一样一生奔波,碌碌无为,为了生计向人低头讨生活,每次想到这里都会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爷爷,你怎么老是一个人偷着笑啊?”娃娃莫名其妙的抓着头道。
老者抓着娃娃的小手,这柔然油腻的小手仿佛永远也疼爱不够似的抚摸着。
“救命…啊…救…救…我啊…”突地一振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伴随着这凉爽的秋风隐隐约约的吹了过来。
“爷爷,我好像听到有人呼救。”娃娃最先停下脚步,竖起耳朵,紧抓住老者说道。盲人的耳朵是灵敏的,这小孩儿更是正处在耳聪目明的年龄。
“嗯嗯,爷爷好像也听到了。”老者接口道。
“咱们赶紧去看看吧。”娃娃急道,说罢便拽着老者往呼声出走。
“等等…别急啊”老者紧紧拉住娃娃,说道,“毛毛躁躁的,不成样子。”。转首忖道:这荒郊野外怎会有人呼救,莫不是歹人设下的陷阱,专为打劫路人?继而便接着道,“赶路要紧,闲事莫管…”
“救…命”,还未等老者说完,呼声又一次传来。
“爷爷,去看看吧,要是真有人遇难又没人管好可怜的。”娃娃向老者央求着。
老者还是犹豫不决,暗忖:要真是落难之人,江湖相帮也是无妨,但若是遇上歹人,我与孙儿只怕要遭毒手。
“爷爷,去看看吧”
老者牵着孙儿的小手真是为孙儿的善良而欣慰。
也罢,若真是遇到劫匪看到我祖孙这落魄瞎子,想必也不会为难的,这便拉着娃娃寻着微弱的呼救声探了过去。
“老丈,奴家去冀都省亲,路上遭遇强盗,不仅抢了钱财还要夺了奴家性命,奴家受了重伤,拼了命逃了出来,还望老丈搭救。”一女子躺在血泊中,哭泣说道。
娃娃一听有强盗,下意识的紧抱住老者的大腿。
“娃儿,别怕”老者搂住娃娃的肩走到女子身旁,这时的女子以昏死了过去,应该是遇到人神经突然松弛下来的缘故,还好被人搭救不然在这荒林必会进了野兽之口。
暮色深垂,秋夜仍然带着些寒意的风吹得周围的树枝微微摇曳,枯黄的叶子像是被霜打了似的在风中纷纷坠落,角落了还有些许鸣声应和着风声落叶声,奏出秋夜独有的乐章。
夤夜,丛林木屋,一老一少守着一位美丽的女子,已过两日有余。
“嗯…”,霍然女子艰难地呻吟了一声。
“姐姐,你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娃娃高兴的跑了过来。
“多谢恩公相救,日后必衔草结环以报。”女子这时惊奇发现救自己的这对祖孙是两个盲子,感激之情更盛。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白玉小瓶,取下塞子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嘴中,自顾自的打坐调理了起来。
“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老者接口说道,语声微顿又道,“这荒郊野外姑娘一个人出门遇到这种祸事真是凶险万分啊。”
女子脸色略微好转,这丹药甚是灵验,暗忖:还好是两个盲子,不然看到我的长相却是麻烦。
想罢不住的盯着祖孙俩的双目,开口道,“奴家去冀都一路都平安的很,怎料都要到了却遇到劫匪,二位的救命之恩再次谢过了。”
“大姐姐,是我爷爷救得你,我爷爷的医术可高明了”,听前不久还微弱女子现在说话气韵十足,娃娃自豪地抢道。
“是是,真是万分感激。”女子欠身施礼。
“都是江湖儿女相互帮衬理所应当,不必挂怀。”老者一整面容,向孙儿训道,“不要打搅姑娘休息。”
“噢…”娃娃低头走回,但看到爷爷救得一人心中还是喜悦不已。
秋至。
万物凋零,晨曦露重。
微风波动着叶脉上的露珠,羞涩的汇集到一处滴落下来。
“索儿,快醒醒…,要赶路了。”老者拍打着孙儿的屁股。
秋日的清晨是清凉气爽,赶路若选在这个时节也是一件幸福美事。老者一早就醒了,忙忙碌碌的,只想快些到达冀城,娃儿睡意沉重本是不忍心叫醒的。
“哎呀,别拍我了。“娃娃一个翻身,转头继续睡。刚刚的一个美梦还想再努力接上。
“快快…,别睡了,趁着天亮我们多赶几里路,争取今晚就到冀都城。”老者含笑溺爱的把娃娃推了起来。
娃娃不甘心的揉了揉眼睛,嘟着小嘴道“大姐姐呢,今天我们赶路大姐姐怎么办啊?”
“她已经走了。”老者略有深意的说道。
“啊?他不是还受着伤吗?”娃娃抓着小脑袋。
“不要管那么多,起来赶路了。”老者催促着,暗忖:这女子不简单,这么重的伤调理两日就能自行离去,想必是江湖高人,身负上乘武功,走了也好,免得徒生是非。
这老者虽不会武功但也是凭着经验行走江湖多年,医卜命相甚是精通,更是其生存之道,当时就发现这女子虽受重伤但内息却是平稳有力,看来并不是遇到劫匪那么简单,本是行善救人,便未点破。
日色将幕,秋寒料峭。冀州城的街道是繁华的,平整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辆穿梭,骏马飞扬,两旁的门面商店更是早以挂起了火红的灯笼,想必夜晚的辉煌更胜白日。大街上的嘈杂声也是此起彼伏,小贩的叫卖声,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小孩的嘻戏声连绵不绝覆盖整座城池。
但又有谁能想到这里在不久前刚刚放生了一次规模宏大的地震,当时正是傍晚,多数人家受了灾,人们都以为是有人触犯了天颜,上天震怒给人间实施了天罚地裂之刑,那场景真是天空万里火光,赤橙黄绿青蓝紫,不时的变换,跟着巨响响彻长空,大地紧接着放生了震裂,可再大的灾难终归也没能阻断城中的繁华。
“桃源客栈”坐立于冀城西侧小角落中虽然不起眼但却是历史悠久,说不起眼紧紧是说他的位置偏僻,面积窄小,并不是说他的名气。这个小店中多被当地客商占据,或来听曲或来聊天,不时一些达官贵人,隐士侠客也经常来光顾此店,因为在这里也可能打听到你想要的一些江湖消息。
“兄弟,听说了吗?前些天的天罚地裂不是天灾而是人为。”坐在角落里的一个赤膊大汉说道。
“什么?人为?大哥你别拿兄弟穷开心了。这动静怎么可能是人为,什么人能干出这动静,那天晚上我家房檐上的瓦砾都震下一大片,那阵势真叫个吓人,家里的牛羊叫了一个晚上都没消停。”坐在大汉边上的一个黑瘦汉子抢嘴说道。
“兄弟你还别不信,你可听说过海外有一座岛屿叫碧波岛?”赤膊大汉接口抢道。
“碧波岛?这不是传说中的地方吗?怎么没听说过,但传说归传说,不可当真。”黑瘦汉子疑惑道。
“兄弟呀,你还别不信,这世上真是有这地方。”赤膊汉子环顾一周故作神秘说道。
“大哥又拿我找乐,你说有这地方又有谁见过?”黑瘦汉子满脸的不信。
“呵呵,哥哥我有幸就见过。只在昨晚。”赤膊汉子笑道。
“什么?真有这地方?怎么每次出海都不曾遇见?”黑瘦汉子马上来了精神,追问道。
这两个大汉是渔民出身,日常生活就是出海捕鱼,捕鱼技巧更是高明的很,念及今天的收获不错,于是相约在这吃起茶来。
“要不我说前些天的天罚地裂不是天灾是人祸呢?”赤膊汉子转着眼珠道。
“大哥,大哥…快说说,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黑瘦汉子急切问道。
“昨天呀,我照常出海打渔,突然海上起了大雾,哥哥我误打误撞到了碧波岛下。”赤膊汉子说道。
“大哥莫不是喝昏了头,海中无名岛屿多人繁星,你怎么知道到的便是碧波岛?”黑瘦汉子问道。
“兄弟别急,你听我说呀。当时确实不知道那便是碧波岛,但我却是看到了神仙,有脚踩飞剑的,有坐在神兽上的,还有一个老头坐在一个大葫芦上,当时把我吓得呀,当场就跪下连连磕头。”赤膊汉子煞有其事的说着。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把耳朵伸向这里,听到遇到仙人真是不小的信息,都在想着这赤膊汉子之后怎么样了,是被赐予神药还是被赋予了宝贝,能遇到仙人随便赏些寿命也是人羡煞旁人。
“之后怎么样了?”黑瘦汉子放下手中茶盏,迫不及待的问道。
“当时啊,我真是不知我命将如何?磕完头就跪在船上不敢动也不敢出声。这时那个御剑的仙人突然问,‘下跪之人,你可知道前些天这碧波岛是被何人所灭?’我听到问话都愣了,也不知道是否在和我说话,更加不敢支声,怕触怒仙人威颜,现在一想应该却是在向我问话。”赤膊汉子无奈的摇头道。
接着继续说道,“之后一个坐在莲花上的佛爷又说道,‘施主,他仅仅是一捕鱼凡人,又知道些什么呢?放他离去吧。’接着那个御剑仙人似乎对那佛爷甚是不满,说道,‘哼,为了一件法宝闹出这么大动静,毁了我一个门派不说,还弄得冀州生灵涂炭,倘若抓住罪魁祸首必不饶恕。’当时我就想他们议论的就是前几日的天罚地裂。”
“门派?什么门派?冀州最近有什么门派被灭了吗?”黑瘦汉子向赤膊汉子问道。
赤膊汉子一只手扣摸这沾满泥巴的大脚,一手抓住花生豆往嘴里嚼,说道,“我也不知,所以来桃源客栈打听一下呀,不会是城西的癞子帮吧?听说不知犯着谁了被打的很惨,很久都不敢出来了。”
“啪…,放屁。”话语刚落赤膊大汉就被一人打了一个大嘴巴子,赤膊大汉倏地站起刚想发作,定睛认出来人,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骤然变得乖巧可掬,由于情绪翻转太快,面部深处的肌肉变得僵硬起来,某足了劲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道:“原来是快嘴李爷呀,快坐快坐。”说着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自觉地向黑瘦汉子一侧坐了过去,不等那黑瘦汉子反应,提臀猛力一拱,似乎将心中不满尽情发泄出来。
这快嘴李爷的长相极为特别,看过的人必是深刻无比,嘴歪眼斜,蓬头垢面,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漏在外面,嘴里还流着口水,面皮上的褶子不比他身上几年未洗过的破衣少多少,但却无人敢当面嘲笑他,因为李爷还有一个身份,是这一带的地痞流氓之祖,没人敢不给其面子。李爷生平最大爱好就是向人展示他高深的言论,最珍惜的也是这张快嘴,平时睡觉含珠,开口含玉。
“小兔崽子,在这吧嗒八吧嗒说什么呢?说的挺溜啊。”快嘴李一整面容说道,这一整更是难看,仿佛五官都堆到了鼻子上,滑稽可笑。
可赤膊汉子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叩首低眉道,“李爷您来了谁还有说话的份呀。大家这不是都洗耳准备听您高论嘛。”
“嗯”快嘴李颔首微笑,对赤膊汉子的回答甚是满意。
快嘴李最喜欢的就是让人听自己摆划,故作高深,赤膊汉子一开始就抢了自己的风头,本就不高兴。
“你小子知道个屁,知道这碧波岛为什么平时找不到现在你却狗屎运进去吗?”这句话刚说出周围的人瞬间把面容转向了快嘴李,快嘴李这时却文雅的拿起赤膊汉子喝过的茶浅浅的放入口中小抿了一口,“呸…”吐到了赤膊汉子脸上接着喊道,“什么狗屁玩意儿?”
赤膊汉子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茶渍赶紧抢过毛巾帮快嘴李擦拭着身上茶水,战战兢兢的道,“你看这话说的,我给李爷擦擦。”接口又喊道,“小二,给李爷换好茶,算我头上。”
快嘴李笑容更胜讷讷道,“算你小子有良心,懂得孝敬你李爷,告诉你这碧波岛终年被仙家大能用法力下了禁制,凡人是进不去的,出海打渔的农家也只会在周边徘徊。”话语一顿接道,“可是前不久却被仇家破去了禁制,才让你小崽子混了进去。”
赤膊汉子配合这快嘴李说道,“李爷,什么仇家能破了仙人下的禁制啊?”
“啪”快嘴李又狠拍了一下汉子的头颅道,“多嘴,能破去仙家的禁制当然也是仙家所为啦!只是可惜了这碧波岛的千年传承被人所灭。”
快嘴李想到了曾经费劲心思拜入碧波岛都被拒之门外的情景,不禁嘘于。
“李爷,您说这什么仇家能灭一修仙门派?又是是什么仇什么怨非要灭其门不可?”赤膊汉子终不忍好奇之心装起胆子问道。
“什么狗屁仇家能是这碧波岛剑派的敌手,定是畏惧威名使出了卑鄙手段。”快嘴李愤愤说道,“你李爷不才曾也是碧波岛剑派门下的弟子”
此话一出让周围的人惊奇万分,还未等情绪平复,只听“啪…”一响,未见其人只见快嘴李左脸同赤膊汉子一样肿起了五个大手印,快嘴李怎么也没想到相似的一幕还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