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后,接下爸爸的朋友都安排好了,后面再去学校,都是他们接我过去,直接到学校专用办公室,他们已很多年没有考上一个名校生了,考上了,财政拔款就会多很多。
当我在第一志愿上写上最高学府的名字时,年过半百学校的领导眼里放出狼光,然后我收起起了笔。
“后面,后面还有第二志愿要添。”校长指着后面说道。
“不必要添第二志愿!只能是它了。”我不愿狂,可是好多事,直接进入狂的状态,事情反而好处理了。校长看我稳操胜券的神态,紧紧握着我爸的手说:“谢谢,谢谢。高阳的奖金下来,我们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的。”
“那不能,那不能,得要感谢你们。”我爸的神态,更是得体,诚恳中带着自信及自豪,又感觉到校长真的帮了我们很多。
等出来后,我爸在前面开车,满脸欢喜。
“爸,你是个奸商,刚才看你和校长说话时,你的样子根本不象平时的你。”我在后座上说道。
我爸透过车内后视镜,回看我一眼,我们的目光在镜中对视。
“阳阳。三万块奖金不多。这点钱算什么。这些钱,还是以后保护你的一个重要东西。爸爸也不想奸,不想去算计老校长,只是人性就是这样。爸爸看到这步,不能不为你去做。”
我爸少有的语重心长和我说这些。或许是我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后来的事实证明,当别人告发我高考移民时,老校长拼了命的力证我在那时读了三年高三。如果当初这三万块奖金我爸收下。我的人生,可能更惨。
“爸。我只是随口乱说,你就不要放在心上。”
“阳阳,等成绩出来,你回家吗?”到了住地,那阿姨早做好午餐等着了。
“去采石场。和去年一样。爸,成功和失败,我都要一样的态度面对生活。”说完我的心里隐隐作痛。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那里,没有希望陆琳会去我家,如是她会去问问我的状况。我在采石场的绝望或许不会这样沉重。
“怎么能还让你去采石场了,那里危险不说,你以后要去首都了,晒成去年那样。阳阳,去年爸爸让你呆在采石场,只是想让你不要那样难过。怕你在城里看到考上首都的同学心里难过。”
“爸,我不难过,你看我这样喜欢打蓝球,可是为了高考,基本放弃了,正好去采石场把块头练练。到北方,比我高,比我壮的人有的是。我从来就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我要超越的,只有我自己,他们与我无关。”
早餐是河粉,煎鸡蛋。还有白粥。阳光照进小院,小院角落里长出几株青草,人的后半后从高考开始,我迈出了最结实的一步。付出的努力,是让高中孤独的青春多了九个月。还有多了解了一个叫韶关的地方,民风淳朴。环境优美。还有那千年香火不断的南华寺。
我爸还是打电话告诉我妈了,不知是不是官场这些年历练的。听到他们的对话,如果是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阳阳他妈,我和阳阳很好。事情都还好。”我爸当我面,把免提开着。
“还好是什么意思?”听的出来,我妈说话的声音有些紧张了,有些颤抖。
“阳阳说没问题了,没问题了,非常满意。”我在旁边看着我爸说这话时,脸上快要长出一朵花来。
“非常满意,你还打什么电话,不要在电话里说了,回来之间打个电话过来,路上小心。”
我妈说完,挂了电话。
“嘟!嘟!”电话挂断了,我爸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妈在官场呆太久了。她一会保证还会打电话来,不要五分钟。”
我吃着河粉,一根一根悠闲的在筷子上卷着,再慢慢送到嘴里品尝。
我爸也不吃了,看着手机。五分钟过了,妈妈还没有打电话来。直到第十四分钟时,电话才再次响起。
“阳阳,妈妈的电话。你要不要和妈妈说点什么。”爸爸接电话前,捂着手机问我。
“我不说了,我等出了分数再说。”我笑了笑,点了点头。
“老头子,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的电话,你告诉阳阳,妈妈很高兴。我等他回来,熬他最喜欢的鸡汤给他吃。我和飞飞等你们回来。”
“喂!---“我爸刚要说什么,电话又挂了。
“你妈真是高兴坏了。不管了,等有了结果,我们就回去。”
有希望的等待,是最幸福的,最后的结果出来时,我倒平静了,我爸却差点兴奋的差点生病,失眠。精神亢奋,结果我妈硬是下令,什么时候睡好了,才能回来。
回家的路上,爸爸也是早早做好准备,韶关的朋友,一一打点。大家都不说什么,只是看着我时,我象是神一样。等真正上了路,我却睡着了。
回到家,家里还是高兴,蒙在鼓里的,只有高飞。高飞也从来不问。高飞不喜欢读书,却喜欢运动,可能从小在山里长大有关,奔跑能力极其出色,每天早晚不跑浑身不舒服。
在家吃了两天妈妈做的各色土鸡,在我强烈要求下,一天清晨,我爸送我去采石场。只是这次,我只负责把采好的石头,往车上搬。还有就是我必须穿长袖的衣服。还有带着帽子。
那年夏天,我再重复了前一年的场景,心情却不一样,一个半月的的时间里,我在繁重的体力付出中,让那些汗水把这些年的青春的孤独一点点冲洗出记忆。
每天清晨,我和其它的老表一样,坐在我爸的采石场里,等着运石头的汽车过来。然后卖力的把石头扔到汽车上,每装满一车,有30块钱。我卖力的干着。
每天直到累到死去活来。等到满天繁星,躲身蚊帐里,听着蛙声齐叫,那些公式,那些复读的书,我一本也没有带。连那薄冰英语,都扔在租房的阿姨家里。
每隔几天,我爸就要给我送些好吃的过来。渐渐的,这些采石场的老表们开始知道我是他们大老板的儿子。他们试着与我搭话。我却不知说什么好。最后我爸来看我时,我临时决定结束这种苦行僧式的生活。
等回来家,我妈摸着我粗了一圈的手臂,又高兴又心痛。
那天,我一个人在自己书房看书,高飞偷偷的进来,把门掩上,我看他这样子,以为开学了,他要问什么学习密决之类。
“哥,今天我们学校放榜,我看到陆琳姐了。”高飞神秘的说道。
“那个娘们,怎么样?还是那样土气?”我放下手中的小说《红与黑》问道。
“一点都不土,穿的是连衣裙,我们高一理科班有种传说,她是你马子。是不是真的,哥?”
我直视着我这个弟弟,想不到比我还高的弟弟竟然这样八挂。
“你不觉得你很三八。这样八挂,妈妈知道吗?我要数到三,你不走出我房门,我就给你制定一个详细的学习计划,一天要背什么,做多少习题。让妈妈看着你完成。”我说完装着去找笔。
“1.2.”我很快的数到2,然后张嘴装着就要数三。
“哥,我走,我走,你狠。”高飞边说,边蹿到门边。
“把门给我带上。”我一点不客气的说道。
“碰!”高飞用力的带上门,我拾起被面上的《红与黑》正打算接着看下去。高飞的脑袋又探了进来。
“哥,陆琳姐比我们现在的校花漂亮多了。”
我把手中的《红与黑》朝着高飞重重扔去。高飞敏捷的把头缩了回去,书打在门上掉了下来。
韶关那边打来电话,我爸一个人去取录取通知书,我妈给我再购了套金利来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至于厚衣服,装了满满一箱子。
趁着我妈上班,周末傍晚,我让高飞带我去了一中,我站在当初给陆琳递纸条的地方。
陆琳仿佛还在教室里看书,那样安静,专注。等我到浮桥时,天已黑了。只看到河对面的竹林,在风中哗哗响着。
“哥,我们回去吧,回去晚了,妈又要骂我不用心读书。”
“不管喜欢不喜欢读书,只要不惹爸妈生气就行。哥永远支持你。”我不知还要说什么,高飞在外公家一直上学到小学。如果不是人告发,也许还不能这样堂堂正正的回到家里。我们三个,一直欠着高飞的。
“哥,我怎么觉得读高中很恐怖的事情。一中更是,班上的人读书都好聪明。我跟不上他们。我想去体育班,可是妈妈不让。”
“聪明也怕笨鸟先飞。曾经有两只鸟朝天堂飞,聪明的那只,一个分心,结果笨的那只在天堂关门之前飞了进去,聪明的那只掉入红尘,变成一只普通的鸟。这世上有什么聪明不聪明的,看你的付出与专注。只要你努力,死神也会为你让路。”
“哥,我一点都听不懂你说什么,你说的是你和陆琳姐?”
“高飞,你真的好八挂。再说她什么时候成了你姐了,我怎么不知道?”说完我朝着高飞打去。
“哥,你别打我啊,你这样变态,跑去采石场练块去,以为我不知道。练的象个野蛮人一样。”高飞看我要揍他,飞奔出一段距离。
我爸回来后,把灵取通知书带回来了,我爸陪着我又去了趟赣州,我去购了几本小说。他嫌弃我妈购的衣服土气,在赣州南门口的百货商场购了几件衣服。
最后他开着车,带着我,从红旗大道,经过三康庙,青年路,到三中校门,在赣南医学院与三中的小道上停了车,与我一起去南方冶院食堂吃了午餐。
回去的时候,坐在他的车里,绕过浮桥,我心里不禁意痛了一下。曾琛,阿牛,这些人,我都不禁意流放了。
这个城市,这才是我高中生涯的结束,我那九个月的孤独,竟是如这东逝水一样,命中注定了,要朝远处走去。
而现在,才刚上路。
再见,我的高中,再见,我这段孤独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