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并肩而行，极有默契地同时迈出左脚。
走不到几步，超市内隐约传来说话声。
“呀啊——！你在干什么！滚开！”
“呃，我……疼！别踢……啊！”
“给我滚开，你这死变态！”
……
是顾勋和吴安安，听起来似乎是起争执了，紧接着又听见那头多了几把人声，大概是段明亮那班人。
相较于那边闹哄哄的气氛，这边显得死气沉沉。
慕妃低着头，盯着因为她落下脚步而微微溅起的水滴，心不在焉地走路。
姜白长腿跨出的每一步子都很大，为了顾及慕妃，他特意放慢了步行速度。
他们很久没有两人各撑一支伞在雨中一起走了。自从交往后姜白就很宠慕妃，也特别喜欢秀恩爱，不肯让她拿伞，几年来两个人都是相靠躲在一把伞下，恨不得时时刻刻放闪让众人的眼睛瞎掉。
现在这般情景，好似回到交往前的时光，一下子便同慕妃刚和宋政君分手那一天的记忆重叠在一块儿。
“我的身体，我的命，都是我爸妈给的。”
“你以为我会像其他女孩子那样，被男朋友甩了就不吃不喝、一哭二闹三上吊？”
“哼，我可没有虐待自己的兴趣。”
姜白猛地停下脚步，瞳孔一缩，侧过脸看着身边的慕妃眼眶发红却忍住不哭。
雨水磅礴，仍旧没有模糊掉她的倔强模样。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捉住她，却扑了个空，什么都没碰到。
上一秒明明近在咫尺，这一秒又遥远得连一丝温度都传递不了。
“我今天才知道，你居然没有女朋友！”
“你没看到那边有一堆女孩子在排队等你的接受么？还是你的眼光太高了？”
“咳，还是你的取向……我不会和别人说的，老实交代吧，学长！”
听着久违熟悉的称呼，姜白感觉自己回到了好久好久以前。
慕妃仰起小脸，眨巴着水灵的眼睛，唇角勾起俏皮狡黠的笑容，浑身散发着独属少女的青春气息。
姜白轻笑，“真想知道为什么我没女朋友？”
“是的！”慕妃用力地点头，生怕自己万一落了拍，姜白就不乐意告诉她了。
姜白盯着那双清澈的瞳眸，嘴边扬起的弧度愈发扩大，眼神宠溺。
暗藏几分血腥和恨意。
“因为我爱你。”
所以不容许这般低级的幻境出现！
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水果刀又快又狠地刺穿了慕妃的身体，面前的幻影一下子有了裂痕，而后片片破碎，零零散散地掉到地上，不消一会儿便隐入地面，仿佛一切不曾存在过。
身边空无一人，只落下一把敞开的伞，而慕妃消失了！
紧接着空气一阵猛烈的波动，以姜白为中心，如同好几只隐形爪子同时出动，朝四面八方迅速狠厉地抓去！
“哇啊——”“痛痛痛！”
两道稚嫩的声音先后响起。
姜白全身上下迸发出的浓重杀意并没有因此收敛少许。
他循着声音，拐了个弯，转入一条小巷。
巷子里建了个螺旋式楼梯，连接着隔壁的商店，顶上还搭了个小屋檐。
分别坐在上下梯层的两个小孩痛苦地抱住脑袋，面部逐渐失去血色，连姜白的到来都没有察觉到。
而他们的脚边躺着一个极其眼熟的背包以及一把长刀。
——全是慕妃的东西！
姜白先是一怔，急急地收回施放出去的力量，略过那两个小家伙，径自来到楼梯后面。
果然在这里！
靠墙而坐的慕妃从那阵噬心般的疼痛中缓过神。
豆大的雨滴不再往她身上猛敲，她抬眼望向伫立在她前方为她撑伞的姜白，意识尚有些茫然，脑袋迟钝，一时没认出对方来。
下唇被她咬破，流出血丝。
姜白的心一窒，眼神慌乱，他蹲下来替她轻轻揩去唇上的血，声音沙哑，“……对不起。”
他早该料到慕妃同样陷入幻境里的，他本就不该那么莽撞地使用异能——偏偏他这么做了！
他一时的冲动，却让慕妃承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此时的慕妃已然看清面前的人是姜白，亦没有错过他眸中满满的内疚和悔恨。
心口处泛开一阵钝痛，慕妃开口安慰：“我没事，你别自责。”
不顾身体的虚弱，她硬是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臂，轻轻握住姜白的手，试着让他安心下来。
姜白微微一愣，紧紧反握住她的小手。
她有多久没主动牵他了？这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么？
“我……”
慕妃强硬地打断姜白的话，“我只是让你别自责，没说不生你的气了。”
她的胡思乱想成真了，姜白真的觉醒了异能，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在超市时利用异能操纵了她的意志。
慕妃怎能不生气？不仅隐瞒她异能的事情，为了带走吴安安还耍了这些小手段！
欣喜的心情一下子被扑灭，姜白沉着脸追问：“要我怎样做你才会消气？”
慕妃张嘴刚想回复，眼角余光瞥见匆忙逃出巷口的两道小身影，马上急了。
“姜白，先去追他们！刀被他们拿走了！”
背包里的东西都是生活用品，被偷走大不了再去搜刮，可是长刀只有唯一一把！
怎样都不能丢了！
姜白迫切地想要戴罪立功，留下伞立即起身离去。
“带伞……”慕妃的提醒被他远远抛在身后。
那抹修长的身形在拐角处消失不久后，再次出现，两只手各自拎着两个样貌相同的小孩回来。
慕妃眨了眨眼睛，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她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亲眼看见双胞胎。
他们俩一个怀中抱着她的背包，另一个抱着她的长刀，都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样子。
明明设下陷阱偷走她东西的是这两个小家伙，她怎么会觉得有点愧疚？
姜白将两个小孩放到慕妃面前，冷声道：“把东西还回去。”
两个小孩显然很不情愿，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乖乖交出囊中物。
“不要脸的大人！”
“脸都不要你了！”
慕妃默默接下长刀和背包，心中的罪恶感因为他们的话越发疯狂滋长。
姜白倒是不在意，“可以走了。”
只见双胞胎机械地转过身，如同机器人般僵直四肢，高高抬起手和腿，整齐划一地走出小巷。
“等一下。”慕妃忍不住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