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时节,冰河解封,围绕着一座古朴的小城潺潺流动,没有鸟语花香,只有一片片待绿的稻田。
夕阳西下,这里的黄昏来得特别早,收束的残阳光照在大地上,鸟瞰起来就像一块块染血的古黄色碎布铺在地面上,大地昏黄一片,只留下天空几道浅浅的晚霞。
站在城墙上,可以看到绵绵不绝的高山,正不断埋没着残阳的光辉,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在这城墙下不远处,生长着一处及其狭长浓郁的紫树林,名曰养鸦林。林子生长很旺盛,甚至横穿了一大片山脉,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看起来就像是将大地切开了一样。
这林子的名字由来说来很有趣,也很血腥。
本来这紫树林中有一条古道,是来往商人所建,为的是方便运输货物。可这条道路建成不久,路两旁的土地却全都变成了红色,雨水冲刷地面,留下的却是猩红的血水,而且在深林中,到处都是废弃的尸骨,堆积如山,甚至引来了乌鸦在此定居。
每到夜晚,黑漆漆的紫树林便传来乌鸦“呀~呀~”的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这片林子渐渐没人敢走动,“养鸦林”之名就此传开。
此地不详啊!
这是曾经一位老镖师死前不甘心的呼喊。
当然不久后,他的尸体就成为乌鸦的食物,这片土地的养料。
养鸦林地势崎岖,最适合设伏。许多有名号的镖师都曾折戟在这里,押镖之人的尸骨堆积在古路两边。
随着“养鸦林”凶名远播的同时,这条路也越来越荒废。
不过这天,久已平静的“养鸦林”却破例迎来了两拨客人,同时空气中也再次传来了以往熟悉的刀兵相碰的金鸣声。
一列插着“周”字镖旗的车队呼啸而过,后面紧跟着的,是许多身着黑衣的不速之客。
隐隐的恶意让随行的镖师都有些紧张,但本来走镖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他们也早已经有了准备。
他们慢慢聚拢起来,围绕着镖车结成一个阵势。他们握紧了手中出鞘的利刃,这样才心安一些,但汗水还是一滴一滴落在手心。
镖旗在这样的紧张氛围中,呼呼作响~
“呀~呀~”从林中到处是四处散开的乌鸦,漆黑的翅膀奋力拍击着空气,仿佛山雨欲来,场面一度混乱。
随着一只暗箭发出,四周的林中窜出许多贼人。两拨人直接就是短兵相见,刀锋划过,血光涣散。
而鸦群看似杂乱无章的逃离这里的战场,但实际上却每每往那些伤重者、尸体处聚集,仿佛欲择人而噬。
“啊~”又是一阵呼喊,一条年轻的生命便消失了,他的喉咙破开一个大口子,血拼命的往外流,他扔掉了手中的大刀,跪倒在地上,双手拼命想捂住那个狰狞的大口子,但这并没有用,他的双眼终是渐渐涣散,直到再也睁不开了。
“嘭~”这具尸体重重地倒在地上,他浑身上下伤痕遍布,无声的双眼望着天空,仿佛带着不甘和悔恨,就这样离开世间,猩红的血浸染了红色的土壤。
这里到处都是同样的场景,刀兵相见,片刻之后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什么大战几百回合,生死就一瞬间。
林间气氛顿时一阵气结,残肢和鲜血到处横飞,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声不甘的哀嚎和狞笑声,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了,站着的人也或多或少带着点血。
“你们是谁,你们知道这是谁的镖吗?”养鸦林中有一精壮男子大声喝问,他身前横摆着数具尸体,身上也染了些血,不过却都是他刀下亡魂的。
这精壮男子叫周大海,是这次押镖的镖头,看着手下越死越多,不由得有些急了,但是围攻他的人却依旧没有减少的样子。
他气喘吁吁地从一具尸体中拔出斩马刀,人杀多了也会累的。
就在他喘气时刻,后背便陡然间有一道寒光闪来,于是他急忙倒翻在地面,侧身才堪堪躲过来人的一枪。
枪柄横跨在刀背上,周大海便顺手用刀一挑,反手劈退了偷袭者。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因此他此时气血有些不稳,呼吸也随着急促了点,脑门上隐隐冒出了些汗。
偷袭者的枪法来势汹汹,攻击角度却又偏偏古怪刁钻,令人防不胜防。但周大海一身武功也不是吃素的,一手斩马刀使得是虎虎生风,每次挥砍时都带着一股凛冽的破风声,硬生生接下了来人的所有招数。
“你在问这是谁的镖?哈哈,哈哈~”那使枪的男子听到精壮男子的话,不由得大笑一声。他看了一眼那精壮男子身后的镖车,眼神中充满了戏谑和狠辣,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同时下手也更加凌厉。
这使枪男子长着一对鹰钩眼,加上身披的黑袍,看起来很是阴冷。他本是江湖劫客,这次闻到消息前来强取一件镖物,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对手这么棘手。不过这让他见猎心喜,下手也不再留情。
随着这场争斗越来越惨烈,整个林子也混乱不堪,到处是刀兵金鸣,血光漫天。
而就在养鸦林中两拨人争斗不休的时候,他们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小山丘,有两个身影正趴在微斜的山坡上注意着这场战斗。
......
一个看起来很朴素的少年远远望着这场争斗,褪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很消瘦,
他叫殷九歌。
此时他正皱着眉头,盯着林中的二人,感觉到有点诧异。
因为那使刀的镖师,有些眼熟,他和那人有些过节。
“这场景,看起来像是杀人越货。”殷九歌沉思,心中判断。
然而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也让本来寂静的山坡上,与周围相较显得很突兀不自然。
“诶,你看你看,那人鬼鬼祟祟的...”这声音听起来很是清秀,而来源正是他旁边这个女人的。只见她扯着殷九歌的袖子,神色激动,脸也涨得通红,指着养鸦林中的人仿佛还想说些什么。
“唔,唔唔...”不过殷九歌比她快了一步,直接就将她的嘴给捂住了。
“你干嘛呢这么大声,想死啊!”殷九歌脸色大变,头压得很低,同时也将旁边这女人的头也压了下来,生怕引起下面那两拨人的关注。
这女人名叫林可,她蹿笃着殷九歌来此劫镖,还美名其曰“劫不义之财”。
不过那养鸦林中的战斗已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倒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这一边。殷九歌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些,不过他还是在心里默默记下,“这女人是真蠢,得小心别被坑了。”
虽然这么想,但他也还是留意起了林可指的那人。
殷九歌将头往下望了望,顺着那女人手指方向,看到了那手握大刀的精壮男子背后,正鬼鬼祟祟钻出来一个身影。
因为黄昏视线不好,且他们对着夕阳,因此那身影面容在镖车后面便不怎么清晰,只能看到一个略微消瘦猥琐的身影,此刻正偷偷摸摸地往那镖车摸去。
“难不成那人要偷镖物?”
殷九歌心中惊疑,此时林中场面混乱,让人有机可乘,恰恰是动手的时候。
此时的黄昏,太阳已经完全沉落下去,夜幕很快降临。
周大海和鹰钩男都没有回过神来,仍然在激烈地打斗。
“诶诶诶,快看啊,他好像真拿到了!”此时林可很是激动,小脸憋得通红,像是她偷的一样。她紧紧地拽住了殷九歌的手臂,手指拼命地指着下面那个瘦小的身影。
“诶,你小点声啊。”殷九歌也看到了。
只见那猥琐身影仿佛轻车熟路,好像知道东西在哪里似的,直接就奔向其中一辆镖车,三下五除二地就轻松拿到了一个木盒子。
东西得手,对方转身便要逃。
“这可不行,如果让他就这样拿着东西逃了,我怎么继续浑水摸鱼。
再者说了,不义之财,当然只有我才有福气享用啊。”
于是殷九歌做了一件“大好事”,他顺手抄起散落在山坡上的小石子当做暗器,直接一个翻手便抛了出去。
“噗~”
石子准确无误地命中了那猥琐男子小腿,这石子是殷九歌全力打出的,力道颇大,直打的那人身影一阵微斜,踉踉跄跄要摔倒在地上。
但这不是重点,主要是这颗石子直接就打破了林中当前的对峙局面。
那周大海一听到这声音,还以为有暗器飞来,下意识想要挡住。不过却发现那“暗器”直接就越过自己,打向了后面。
还来不及考虑是谁发来的暗器,他就愤怒地发现,自己辛辛苦苦保护的镖车居然被划开了个大口子,里面的镖物不翼而飞,同时他也看到了那偷偷摸摸之人。
顿时气上心头,怒发冲冠。
“啊啊,你这可耻小贼,拿命来。”说完他便不再管鹰钩眼,直接挑开枪头一个后跃,便来到了那猥琐男子身边,欲要取其狗命。
这人也是倒霉,本来他买通了押镖的镖师,这次正好趁着混乱偷偷下手,这本就是天衣无缝,他还想象着那两个缺货最后发现宝物没了之后会露出怎样的可笑表情。
不过还没来得及幻想,一颗缺德的石子径直得打中了他的右腿,让他的美梦直接变成泡影了。此时也来不及多想,那周大海含恨一刀,就冲着这男子而来。
真要被这一刀砍实了,他也就交代着这里了。
猥琐男子急忙在地上滚了一圈,险险躲过这一刀。
这一刀气势不减,直接砍在地面,顿时扬起阵阵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