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清,当初在一起是我一厢情愿,如今临到了了,又是我先放手的,实在是我一意孤行了,若说我们彼此之间有些亏欠的话,也是我欠着你多些了,只是我怕是没个机会还上了,木木那头我也不能再多陪伴了,该如何同他说自然是你拿主意了……”叶芷薪虽心头有些道不明的涩意,眼眸神色里的决绝还是端得明明白白的了,任陆晟清再是寡淡,也不会会错自己话语里头的认真意味了!
陆晟清却是坐在一边,沉默着,握着杯沿的指节有些泛白,眼睑略略下垂,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眸里的神色,叶芷薪一时辨不清他心头所想,却又揣着份忐忑的心思想努力将他看个明白。
蓄着滔天怒意也好,含着轻慢鄙夷也罢,叶芷薪都备了心力去承担,却独独承受不起陆晟清此刻的颔首沉默,心力在这份沉默中一点点流失,若是多拖上一刻,叶芷薪此刻的镇定自若怕就是要一点点崩塌了去,在陆晟清面前也就失了谈判的气度了!
终是受不住这份沉默的煎熬,叶芷薪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再说话时感觉喉间气息都有一丝发颤,好在听在耳边是一如往常了,“晟清,即是已经了了,伯父伯母那头也劳你说了,凡事虽是讲个始终,可我也是负了伯母一番心意,实在不忍对上她失望的神色了,木木我原就舍不得,再要同他一番生离我是不忍心了,就劳烦你了!”
哪知才说完就对上了陆晟清陡然睁开的眼眸,眼眸凌厉,眼里果真是蓄着些恼意,清俊的脸廓线条看着叶芷薪眼里有些微模糊了,就这般盯着叶芷薪,薄唇轻启,一阵冷然的笑意漫开来,带着些薄怒之下的余韵,笑意听在耳边也似灌了些锋利的剑气,“薪薪倒是好会安排,前头同我要分的时候可是没这般决绝的,今次怎又转了性了,连木木都狠心舍下了?”
陆晟清一字一句慢慢说着,却是挟着恼意直逼叶芷薪,“薪薪现下可是再不愿听我说上分毫了,不问我今晚的事,妈同你说了我往常的事了,你竟也连着几天不问上我一句,当真对我的事就这般不上心了,可是将心放去别处了吧!”尾音融在一丝嘲讽里头。
叶芷薪倒是不知于情事上他还能放上这些心思了,往常她还直当他性子冷淡,对她的事是不会花心力琢磨上半分了,此刻陆晟清一副兴师问罪之态,却是激起了叶芷薪骨子里的逆反之意,于言语上同陆晟清是要杠上了,“你既是想到我心头必然疑虑遍生,为何又不主动说上一分,偏是要等着我问,处了这么些年,你可有用心细细了解我哪怕是一分一毫,若是有,就该懂我对你始终是百般隐忍容让的,往常那么多年,你那般冷待我,我可有同你闹上一次,便是你抱着木木回来,我也只是憋在心头苦闷罢了,也未同你明着别扭上一次吧!”
叶芷薪句句说着带了些隐约的控诉意味,说着竟是连自己都有些讶异了,往常觉着自己隐忍,对陆晟清持着宽和的容让之意,却原是内里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般豁达坦然,竟是将对陆晟清的怨细细地封存了而已,如今裂了个口子,倒是一股脑儿要往外头涌了!
一番话下来也让陆晟清弱了责问的气势,“往常你未同我说,我原直当你是识大体之人,不会起些小心思小纠缠了,原来你……”
“呵呵,顾识大局?你原就是要这么个人摆在跟前,我若同你胡里取闹,你哪还能容得下我?本就是不对等的心意,我又能依仗什么同你讨要一份真心相待呢?”叶芷薪淡淡地说着,眼眸里蓄着些哀婉地神色,与情缘上头本就不是豁达的心性,此时此刻叶芷薪也端不起端庄柔婉的性子了,最后一刻便同陆晟清论个明白吧!
陆晟清眼眸里一丝狼狈溢出,清俊的身形也破出一丝慌乱,“对不起,原是我不知珍惜你一番心意了,可我前些时候也同你说了,我往后会好好待你的,我同你还有木木好好过……”
叶芷薪手指摩挲着杯沿,青釉瓷杯里水色清亮,隐隐能绘出天花板上亮色的水晶吊灯,可杯中之影毕竟也不是实物,如同陆晟清虚幻的一份情意吧,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明了他是真想同自己一世长伴下去,还是只是不习惯自己的离开而已!若是由着他随了自己迷蒙的心境和如同杯中灯影一般虚无的执着,同自己糊涂地过下去,不说自己可能又回了当初隐忍压抑的处境,就是陆晟清有天了悟过来,他又该如何自处呢,以他的为人,必然会信守对自己的承诺,可这一起过日子,若是没有份打心底里的默契,又哪里能长长久久和和睦睦呢?
“你只是对我没有情意罢了,从来都不欠我一句‘对不起’,往常我受不起,现下我也不会受的!”叶芷薪一声低低地叹息,“晟清,往常少小情意,你到如今都放不下,可见是个念旧的了,定是不能融了旧时情意怜取眼前之人了,又何必再同我纠缠呢!”
“呵呵,薪薪,你一番话倒是说得有理了,用着你的心思将我算了个十成十,连着潋芸同长允都算在里头了,明里暗里将我推向潋芸了,即是讲求心意,可要给我机会辩驳上一番了吧,我自个的心还能不如你透亮吗?”陆晟清神色又僵直了些,语调拔高了些,带了些急切意味在里头,“你连我一份歉意都不受,是要将过往这么多年抹个一干二净,连同我和木木一起吧!好得很啊,将过往清了个干净,才能一心一意对现下的人了吧!洛恪倒是个心思深沉的了,竟将你绵软的性子整得这般刚硬了,话语里头句句带着决裂之意了!”
“我同你之间的事,不要扯上洛恪了!”叶芷薪下意识里护着洛恪了。
“你待他倒是真心实意了,往常对我的心思是不是现下都给了他了啊,若真说是我同你之间的事,你又何故要扯上潋芸和长允了?”陆晟清陡然高声回了话,激得叶芷薪心头一怔,“叶芷薪,你字字句句都同我讲心思,你又懂我几分,你以为你一味的隐忍容让就是全心为了我,你就该处在个委屈的立场来指责我,你心里那些委屈也不是我叫你受的!”
“是我自作轻贱了,劳你陪着我演出苦情戏,也是可怜你了啊!”叶芷薪此刻是被陆晟清激得抛了所有的冷静自持,也散了一贯的端然稳重,同陆晟清完全僵持开了,心里有的情绪都显在了脸面上了!
凉凉的话语彻底激起了陆晟清眼眸的恼意,凌厉的目光是生要将叶芷薪剖开了,话语里头也隐着汹涌的怒气了,比着那天早上的怒意还要盛上几分了,若搁平常,陆晟清这般怒意早让叶芷薪胆颤得弱了气势,可今儿个她是憋了股气了,顾不得有理没理,是断然不会由着陆晟清了。
“你是后悔了吗,后悔当初跟了我,后悔将木木养在身边这么些年了?”陆晟清陡然捉住叶芷薪手腕,将她的身子拖过了些,凌厉的目光直直盯着叶芷薪的面容。
叶芷薪虽是觉着手腕一阵生疼,奈何此刻她胸中的气憋得足,手腕上那点子痛也觉不出多少,“别老将木木拖进来说事,若你同我之间只留了木木这么点维系的话,那你该庆幸了,木木他并非我同你所生,你该找他亲母去!”都说人是冲动之下必出妄言,可不就是叶芷薪现下这般,恼怒之下说话是不过脑子了!
陆晟清神色一凝,放开了叶芷薪的手腕,眼眸里凌厉之气藏了些,却添了些意味不明的深意,“如今为着洛恪,是连木木也缚不住你了吧,他当真如此之好?”陆晟清陡然又将洛恪拉进来说事,生是让叶芷薪心头一阵不快,她同洛恪本就未有越礼之举,又何故让他安在自己同陆晟清的争吵之中了。
“我已经说了,不要将洛恪扯进来!”叶芷薪一字一句说得明明白白。
“就这般维护他,才不过提上一提,你就这么为他辩驳了!”陆晟清眼眸里流过一丝嘲讽,生让叶芷薪心头一痛,这般明显的怀疑,如同一摞荆棘条捅进叶芷薪胸口,又一点点往外抽出,根根倒刺上挂着血肉。
“他是我朋友,我在S市这么些年唯一能纵着我闹些脾气的人!”叶芷薪平常一贯温婉柔和,此刻却是有些歇斯底里得将话吼出来了,“若我随意编排傅潋芸或冉长允,你就不会动上心思维护他们?”
“如何能一样,我同他们只是朋友,有得只是往年相交的情份!”陆晟清现下也是全没了往常的稳重自持,眼眸早没了一丝清明了,如同暴怒的困兽,在同叶芷薪的那份情意里头激烈地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