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黛,你怎么那么没礼貌!”
吴招娣从厨房走出来,神情严肃地对罗黛说:“人家树棠比你大三岁呢,看你这是什么态度。”
罗黛一脸无辜,欲哭无泪:“我怎么啦?”
季树棠也摸不着头脑。
“人家每天辛辛苦苦的过来教你功课,你倒好,连声哥哥都不叫,是不是没礼貌?”
“啊?”罗黛哭笑不得,“外婆,他跟我一个学校的,算是同学啊。”
“那人家还是你邻居呢!平时见到小区里的叔叔阿姨都会叫人,树棠就不算是你哥哥了?”
罗黛一时间无言以对,大脑当场死机。
外婆这一根筋的老封建也太夸张了吧...
“以后不可以再直接叫名字了,要叫树棠哥哥,听到没。”
季树棠刚想出声帮罗黛解围,就听对面罗黛带着鼻音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哦,树棠哥哥再见...”
然后他选择了闭嘴。
季树棠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罗黛第一次叫他“树棠哥哥”的场景。
似乎任何词语或句子都形容不出他当时的心情和感受。
哪怕多年以后,当他无意间再次回想起那个瞬间,他发现自己还是和从前那个小屁孩一样。
脸红,心跳。
这个让他曾经欲罢不能的称呼,最终还是像烙印一般,深刻在了季树棠的生命中,历久弥新。
人们在小的时候总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因为大人们的精彩世界是那样具有吸引力。没有不可以,没有不允许,所有事情都能靠自己的意志做主。他们好奇着这世界的所有,想要用尽一切办法尽快地融入探索。
可真的长大了,无可避免地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精彩,甚至丑恶,却又想回到那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那时候只需要应付考试,担心成绩,他们的世界里会自动过滤痛苦,放大快乐,令人无限怀念。
但残酷的事实告诉我们,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幸免被时间残忍地推着朝前走。
当然,罗黛也是一样。
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也是个即将面对第一次人生分岔路的六年级学生了。
作为旁观者时,她并不觉得当时身处这个环境下的季树棠有多厉害。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人应该都和季树棠一样,从容淡定地面对小升初的压力。
可如今作为当局者,罗黛简直无比佩服季树棠的无穷精力!
为什么他保持品学兼优的同时,可以抽出时间去学自己喜欢的东西,甚至还每天浪费时间陪她补习那些他早就会了的知识!
难道说,这就是天才和凡人之间永不能跨越的鸿沟吗?!
罗黛悲伤地攥着已记不清是最近做的第几套卷子,陷入冥想。
“再忍忍吧,还有一个月就能解放了。”
季树棠手上正做着物理作业,连头都不用抬就知道罗黛又开小差了。
“天啊还有一个月...”罗黛哀嚎,“让我现在就解脱吧!”
“作为过来人,我建议你还是耐心一点。暑假一过,你就进了一个更大的牢笼。”季树棠一本正经地劝说道,“一个月也很快的,眨眼功夫就过去了。”
罗黛一听,拼命地对季树棠挤眉弄眼:“你看你看,我都眨那么多次了,大学都该被我眨过去了吧!结果呢,我还不是坐在这里对着卷子...骗人...”
面对时不时就爱插科打诨,钻牛角尖的罗黛,季树棠这两年下来也算把她的软肋给摸透了。
“卷子你可以不做,万一最后成绩没过桃李中学的分数线,你的自行车也就彻底没指望了。”
话音刚落,季树棠就伸手把罗黛的数学综合卷抽了过去。
“就算你运气好过了分数线,但如果你就以这样的基础进桃李中学,最多一学期,排名倒数的历史又得重演。”
罗黛一边郁闷地听着,一边手上也不消停,抠着和她无冤无仇的笔盖帽,一言不发。
“到底要不要做,我不逼你,你自己决定吧。”
季树棠扔下一句狠话,就自顾自忙起自己的作业来,完全没管身旁的罗黛内心正进行着怎样的煎熬。
又过了一分钟,罗黛认命般从季树棠的手里重新抽回了试卷,憋着一口气不敢再发牢骚。
季树棠早就吃定了罗黛是禁不住威逼利诱的。她早就嚷嚷着要一辆自行车了,罗黛外婆答应兑现的唯一条件,就是考上和季树棠同在的桃李中学。
桃李中学在W市虽然不能算是最拔尖的初中,但怎么说也是重点学校之一。直升的桃李高中又是全省排名前五的重点高中,所以综合来说无论是初中部还是高中部,口碑和教学质量都是相当出色的,真要考进去也绝非易事。
客观来说,以现在罗黛的水平,要考桃李初中确实还存在一定风险。
为了尽量确保万无一失,罗黛最后一个月的集中复习,季树棠还是决定用刷试卷这种最笨,同时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来帮她巩固。
做得越多,印象越深,越不容易因为不熟悉题型而紧张出错。
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闷不吭声的罗黛,季树棠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
这应该就是心理战的最高境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