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绿芜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嘴里还不停的呼喊着顾云曦的名字。
正在屋内整理衣物的紫竹见到绿芜这般急躁的样子,眉目一敛,瞪了刚进来的绿芜一眼,嗔道:“这般急躁做什么,纵是有天大的事,咱们姑娘也能轻松给解决了。”
语气中的自豪感毫不遮掩,她们家姑娘就是最棒的。
绿芜嬉笑了下,便也停了下来,喘口气,紫竹递了杯茶过来,绿芜也不客气的接过,咕咚咕咚几口喝尽,舒服的叹了口气。
四下看了一眼,疑惑的开口道:“紫竹姐姐,咱家姑娘呢?”
紫竹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步往外走,又在门前停了下来,绿芜紧跟着走过去,紫竹努了怒嘴,指了指院内的那棵梧桐树开口道:“喏,在那边呢。”
绿芜顺着方向看过去,撇了撇嘴,方才跑的太急,竟都没有注意到,说来也是,时间一晃而过,如今已经到了六月了,舜京的夏天总是来的格外早。
每年夏日到了晌午姑娘都会在梧桐树下乘凉,既舒服又凉快,驱除了燥热,顾云曦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不少。
树下放了张躺椅,上面铺着一层凉席,顾云曦悠闲斜依着,椅下静静地躺着一本棋谱。
绿芜和紫竹悄悄走过去瞧,原来自家姑娘已经睡着了。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紫竹将地上的棋谱拾起,放到一旁的石桌上,绿芜又悄悄回去拿了个团扇,轻轻的给顾云曦扇着风。
顾云曦这一觉睡得很沉,恍惚中似乎梦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刚出生,还在襁褓里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的娘亲还没有过世,孟氏还没有嫁进来,整个顾府除了她的娘亲,便只有二姨娘一个妾侍。
沈嬷嬷仍在身边伺候,她被娘亲抱在怀里,轻声哼着摇篮曲,梦境中的自己似乎也有了些许睡意,可是她不愿睡去,她怕自己这一睡,就又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所以她努力的睁大着双眼,认真的瞪着娘亲看,滴溜溜滚圆的眼睛,十分晶亮,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华瞧,她看到娘亲柔和的眉眼,笑吟吟的看着她,开口道:“娘的曦儿,以后定会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她静静的看着娘亲,眼中渐渐聚满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伸手想将眼泪擦掉,还未来得及动手,柔嫩雪白的小手便被娘亲抓了个正着,她看着自己浸满泪水的眼睛,轻轻拍打着包裹着她锦被,笑着道:“曦儿,这是怎么了……”
沈嬷嬷笑着道:“夫人,三姑娘莫不是尿了。”
顾云曦脸一红,很想扭头瞪沈嬷嬷,奈何一直被娘亲稳稳的抱在怀里,小脑袋想转一转都有些困难。
她听到自己母亲轻缓和煦的声音想起:“哦?尿了么,让为娘看看哦。”
然后便觉得身体被放到了一旁的摇床上,身下是柔软的被子,她清楚的感觉的包裹在自己身上的尿布被掀开,然后娘亲仔细的看了看。
便又笑着刮了刮自己小巧的鼻子,开口道:“没有呢,曦儿真乖。”
如此清晰的触感,让她感到好奇,这些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过的,自己又为什么会梦到这些,是老天怜她不曾感受过母爱,所以才让自己在梦境中重新体验一番么?
顾云曦望着眼前眉眼柔和,笑容温婉的女子,这是自己的娘亲,自己有记忆以来,便不曾见过的娘亲啊。
想起前不久夏兰告诉自己的事情,孟氏竟是从那时起就想着算计娘亲,嫁入顾府!真是该死!若不是因为她,娘亲是不是还会好好的活在世上,陪伴她和哥哥长大,看着她们成家立业?
都是孟氏,都是她的错!顾云曦的心里第一次泛起了浓浓的杀意。
她想呆在这里,想阻止娘亲小心身边的人,她不要让事情重演!
可是她的思绪渐渐有些模糊了,娘亲温柔的笑脸也渐渐消失不见,周围一片白雾蒙蒙,她什么也看不到。
顾云曦霍的自躺椅上做坐起,眼中恨意一闪而过,这才注意到自己又回来了,紫竹和绿芜看着顾云曦,一脸焦急道:“姑娘您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顾云曦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声道:“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没事,现在什么时辰了?”
绿芜想了想,便道:“估摸着已经未时了。”
紫竹见顾云曦身上已经有些汗湿了,担心她着凉,便笑着道:“姑娘,回屋换身衣裳吧,切莫着凉了。”
顾云曦点点头。
回了屋里换了身清凉的绿色罗裙,绿芜便开口道:“姑娘,您方才睡着的时候,奴婢得了消息,夏兰已经被抬了通房了。”
顾云曦轻轻点了点头,也不惊讶,开口“哦”了一声。
绿芜接着道:“哎呀,姑娘,奴婢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她要被抬姨娘这是咱们那日便商量好了的,可是重要的是,夏兰她根本没听从您的安排啊。”
绿芜顿了顿,又接着道:“奴婢方才偷偷去看了,她脸上可是光滑的很,您给她的那个药粉怕是根本就没用,原本想着她也是个难得的,没成想也是存了那样的心思啊。”
那日夏兰深夜来了锦绣院,便跟顾云曦道明了她的老子娘刘婆子知道的关于孟氏做闺女时永安侯府暗中做的暗害秦华的事,也表明了她们一家的立场。
顾云曦便也说,若是想不阻止孟氏抬她做通房,怕是有些难,毕竟她是孟氏院里的人,孟氏想怎么安排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但若是想保她清白,待到过阵子之后找个由头将她打发出去也不似不可能,夏兰也对顾云曦感恩戴德了一番。
可是没成想,这才几日的事情,夏兰就未遵从顾云曦的安排,提前让孟氏抬了她做通房。
紫竹端了一碗绿豆汤,顾云曦便不紧不慢的喝着。
绿芜的眼睛瞪圆了一下,惊讶道:“姑娘,您都不觉得惊讶么,或者是生气?”
顾云曦挑眉看她:“我为何要生气,至于惊讶……”
顾云曦顿了顿,开口道:“那日她来此,名义上是求我帮忙,实际上本就是存了心思的,这世间之人,有多少是不贪图荣华富贵之人,更何况刘婆子更是个心黑又贪婪的,她生出的女儿能有什么好,可是这般算计于我,也终是不能就这样算了,既然她想往上爬,那便随了她的愿好了,至于爬得多高,跌得多惨,便都由我说了算了。”
绿芜瞪着眼睛看了顾云曦良久,又看了一眼一旁安静站着正一脸笑容看着她的紫竹,嘟嘴恼怒道:“好啊,姑娘,还有紫竹姐姐,弄了半天,你们早就知道了,就瞒着奴婢我呢,害的奴婢着急了半天!”
紫竹笑眼看她:“还不是你太笨,姑娘是那么好骗的人吗?”
顾云曦淡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