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五天过去了,楚修缘除了去将那男子的尸体处理了一下之外,都与平素一样,上午去学堂教授,下午去山野写意,作诗,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那件事一样。
对于屋内的那个女子,楚修缘为了避嫌,就称那女子是自己的远房表姐,本来是同姑父一起来的,只是途中遇到了匪人,好在官差救出了她,如今一人能够活下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楚修缘请了一个小姑娘代为照顾,家中屋舍倒是不少,所以小姑娘也是住在家中,家里从一人一下变成三人,倒是热闹了很多。
楚修缘中午归家,发现小姑娘翠儿正在大门外转悠,脸上写满了焦虑。
“怎么了?翠儿。”楚修缘笑着走过去。
小姑娘翠儿今年十岁,虽然家中清贫,但是眉目倒是生得清秀,“老爷,哦……不。少爷,表小姐不见了。”翠儿眼中似乎要滴下泪水,“我刚刚去了厨房为表小姐端粥,去的时候还在床上躺着的,回到房间她就已经,不见了。”
楚修缘知道这几日那姑娘一直没有醒,大概是因为受伤太重了,所以就算是所谓的仙家之人也难以转醒吧,“你且慢慢说来,她是几时不见的?”
“少爷,就在半个时辰前,我发现表小姐就已经不见了。”翠儿怯生生地说着。
“想来是表……表姐她醒了吧,出去走了走,也不必担心,少爷不会怪你的。”楚修缘拍了拍翠儿的螓首。“去吧,做你该做的事,我去找找看。”
看着翠儿慢慢地进屋,楚修缘皱起了眉头,“去哪儿了呢,会不会是她已经走了?难道在那里?”想到五天前的林中,楚修缘就快速地赶了过去。
春天里的中午是整天中最为暖和的时候,柔和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一个女子站在小溪旁边,阳光中的她近乎完美,只是脸色很是难看,眼中有些波动,似乎有些迷茫。
楚修缘远远地看着溪边的女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是你救了我?”女子清脆的声音随着楚修缘的靠近而传来。
“恩,算是吧。”
女子转身,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似乎多了一丝生机,屈身一礼,“多谢公子。”
楚修缘知道她是仙家中人,本来以为仙家之人应是高高在上,于凡人大不相同,但是见她也不似之前死的那个男子一样的阴狠,却是多了些柔和,“倒也不必,只是姑娘你身体现在无恙吧?”
“好多了。”女子打量着楚修缘,在她最后清醒的那一刻,她似乎知道有人将王力杀了,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一个凡人,而且看上去也不过十数岁的年纪,身子也不甚强壮,清秀的样子,倒像是一个书生,要知道王力在两年前已经是炼气五层,就算是身受重伤也不至于被一介凡人给杀死,一旦踏入仙门,终是与凡人不同……
见到女子没有说话,楚修缘微微一笑,“在下楚修缘,不知小姐芳名?”
女子回神不禁自主答道,“曹秋。”随后皱起了眉头,似有不爽之意。
“姑娘不要误会,在下的家中若是无缘无故多出一人,村人定要有些奇怪和闲言碎语,传来传去说不得惹出什么事情,而且于姑娘名声有些损伤,所以在下称姑娘是在下的远房表姐。”楚修缘见曹秋的表情由不爽变为有些迷茫,“呃,就是你是我姐姐的意思。你本来是想要来探亲,只是路上遇到了匪人,遭了劫,幸得官府将你救出,辗转之下,才到了这里,至于你一直昏阙,就当是路途遥远,并且遭遇大祸,心神俱疲,如今才醒来也是正常。”
“姑娘,姑娘,你在听么?”楚修缘有些无奈,曹秋似乎陷入了更加的迷惑之中。“这样吧,你就一直在家中,尽量少出门就行了。”
两人之间随着曹秋的沉默而显得有些尴尬,溪水淙淙,鸟语花香,美景与美人倒很是惬意怡人,两人就站在那里,曹秋看着溪水,楚修缘望着远方。
“其实我是要走了的,只是我在想着怎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曹秋开口说话,“这个地方,你恐怕也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楚修缘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没有一丝波动,像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一样,摇头笑了笑,淡淡道,“先回去吧,无论如何,总有解决的办法。”转身便离去。
曹秋有些诧异,这个凡人……似乎与其他凡人有些不一样。
……
楚修缘拿着画笔一笔落,一笔提,起合之间,眼前的春景便是已经七七八八映在了青纸上,画中百花齐放,蜂飞蝶舞,溪水流淌,远山静谧,动静之间已从笔下生出,春景似要从纸上融入这漫天阳光中,如此画工,可见一斑。
曹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楚修缘身后,虽然当时身受重伤,但是没有伤及道基,凭借炼气五层的功力也已经恢复了三四成,只是若要尽数复原,尚需些时日,这也是曹秋仍然留在这里的原因。
“画得真好。”曹秋看着楚修缘笔下的春景,不由得说道。“若是……”
“哦,姑娘。”倒是将楚修缘吓了一阵,“这是在下的平素爱好,上不得台面,只是姑娘身体尚未复原,还是多多歇息。”随后收起心神,完善画作。
曹秋在旁边看着他慢慢地画着眼前的景色,那场景被后面的翠儿看到,也不知道是古人的思想成熟得早还是小姑娘这几天受了些这个“家庭”的感染,说出了一句让曹秋满头黑线的话,“怎么看少爷和表现姐都很像老爷和夫人……”
不过曹秋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平心而论,她也是觉得这种生活似乎很……新奇,完全不像在宗门里那样,总之就是很享受,很不错的啦!
楚修缘画完了这幅春景图,放下画笔,舒了一口气,“让你们久等了,走吧,回去吧!”就要将画收起。
“等一下,这画能借我看一下吗?”曹秋对着楚修缘说道,似乎对这画有些兴趣。
楚修缘稍微有些吃惊,这画虽说自己下了一番功夫,也只是徒有其形,并没有神韵,不过当下还是将画作递给了曹秋。“当然。”
曹秋接过,仔细端详起来,这画中远山如睡龙,横卧在大地之上,小溪似长蛇,蜿蜒曲折行向远方,蜂蝶如流星,画中之景虽然未动,但是其中意味却是如泉水一样,涓涓而出,源源不绝。“这是禁师才有的手笔,就是这落笔之形,如宗门里那副‘秋水长天’,虽然没有封存灵气道韵,但是其形已经不差,这也是自己看过最有意境的两幅画。只是他……”蓦然间那个潜在心中的念头愈发强烈。
“这画可以送我吗?”当这句话说出口,曹秋便有些后悔。
“如果姑……表姐你要是喜欢,可以拿去的。”楚修缘温和地看着她,淡淡地笑意如阳光般映射出光芒。
曹秋发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哦……”
楚修缘对着翠儿道。“回去你将这画裱了,再拿给表小姐。走吧,回去了。”
……
接下来的几天中,楚修缘与村中的老人说了一些事情,大概就是自己将要出远门,可能很久才会回来,而村中的先生自己走后肯定还是要人来做的,希望他们早些去找到先生,自己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了。
老人们对着楚修缘语重心长地说道,也就是些自己出门在外一定小心,虽然现在没有战乱,但是总有匪祸什么之类的,还有些不怀好意的歹人,总之是小心异常,对于一些强人能避开就避开,能低头就低头,至于其他的,楚修缘也没有听得清楚,似乎是好好照顾自己,带足盘缠路银,不要亏了自己……
走在溪边,楚修缘长长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安闲的日子,只是这仙家,还真是有趣,受伤那么重都能很快的恢复,看来书中没有乱写。呵呵!”
回到家中,楚修缘找来翠儿给了些银钱,告诉她自己应该会出一趟远门,近期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自己回去吧。说得小姑娘还泪眼连连,想来小姑娘这几天倒是生出了感情的。
送走了翠儿,楚修缘站在院子中,感受着熟悉的气息,三年不算长,也不算短,能够让人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些东西,就是心境,恐怕也是有所改变。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了,那曹秋应该是想要自己随她去,看样子她应该是出于某个门派,与那个男子派别不同,故而相杀,只是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帮了她,如今……也好,跟她走,仙家手段不同寻常,那个男子的死一定会殃及自己,若无仙家术法或是依靠,性命堪忧。
虽说楚修缘性子随和,看什么事都很淡然,但是并非是迂腐君子,想通了这些,便不再犹豫,手头之事尚有些需要准备的,楚修缘加紧了速度。
同时,楚修缘看见曹秋闭门不出,想来也是在恢复功力,便没有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