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你怎么又在这块破石头上坐着?我就想不通了,就这么一块石头,除了大点,有什么好的?让你一天来两次?”史大鳄急匆匆的跑过来,看见沐杉又在大石头上面坐着发呆,便绕着石头看了再看,也没发现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抓了抓头,一脸不满的说道。
沐杉坐在石头上,手撑着下巴,看着史大鳄,脸上带着促狭的微笑,不答反问道:“你赶上饭点了?不会只剩下菜汤了吧?”
“当然赶上了!虽然我娘表面上看起来是凶了点,可是她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哪能真让我饿肚子?”史大鳄没好气的说道。
沐杉没有接话茬,轻轻一笑,想到了别的问题,开口问道:“大鳄,你的名字谁给你起的?怎么会叫大鳄这样的名字?”
“我的名字怎么了?大鳄,多么的霸气,多么有气势!”史大鳄仿佛被刺到了逆鳞,身子急忙一挺,好似要散发出全身的王霸之气,道:“哪像你的名字,沐杉,沐杉,虽然好听,可是太文弱了,像个女娃似的。”
“呃?文弱?女娃?”沐杉愣了一下,瞬间一脑门的黑线。他一直对这个名字很满意,没想到,在史大鳄的眼里,竟然成了文弱。
“是啊,没有一点气势。”史大鳄说道。
“好吧!”
沐杉感觉自己和史大鳄的欣赏水平中间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只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虽然史大鳄对自己的名字非常满意,也看不上沐杉的名字,可是,对于他这个好友提的问题,他还是如实回答,将他名字的由来给告诉了沐杉。
“其实我的名字是后来我爹给我改的,至于为什么改,这还要从我爷爷说起。”
沐杉一脸诧异,就这么一个随便找本书扒拉扒拉就能找到的破名字,中间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搞的跟散发着浓厚历史气息的典籍名字似的。
“我爷爷很早以前就认为咱们村子世代依靠打猎为生,不是长久之计,想为村子找出一条新的出路,可是因为年纪较大,没有那么大的精力,于是就将希望寄托在了我爹身上,希望我爹能一改咱半边月村人世代为猎人的命运,然后就直接从名字入手,给我爹起了一个‘史文静’的名字,说文静是雅致的,与猎人的粗犷是格然相反的,这个名字能有助于我爹早日完成他的梦想。”
“史文静?”
沐杉强忍着没笑出声来,虽然他没有见过史大鳄的爷爷,可是,想到一个世代以打猎为生的汉子竟然给儿子起这么一个女性化的名字,确实有些古怪了。
“想笑就笑吧!”史大鳄也略显无奈,用拳头在沐杉胸口砸了一下。
沐杉便不再忍,大笑出声,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笑了一会,猛然发现史大鳄的脸色有些难看,赶紧见好就收,收起笑声,端坐着,静静等着史大鳄的下文。
史大鳄瞪了沐杉一眼,继续说道:“我听我娘说,就因为这个名字,我爹从小没少被嘲笑,可是我爹却真的按着我爷爷说的,没有以打猎为生,总是四处游荡,为半边月村寻找着一条新的道路,这一找就是很多年。”
史大鳄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四处看了一下,似乎是怕被别人听见了,趴在沐杉耳边,压低声音,小声的说道:“我听说,我娘年轻的时候,就是看上了我爹和村里人的与众不同,和他身上的那股掘劲,然后大胆追求的我爹,最后还真给追求成功,然后嫁给了我爹。”
沐杉庆幸自己没有吃饭,要不然非得被噎死不可,强忍着笑,暗道:“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对着史大鳄竖了一个大拇指。
他前两天也见过史大鳄的娘,他娘的名字叫做石胜男,性格爽朗大方,却又不失亲切。之前他甚至都在想,石胜男到底是不是大鳄外公亲生的,哪有给自己女儿起这么个名字的。可是,现在将大鳄父母两人连在一块想想,发现这两人还真是出奇的般配,姓的音是一样的,名字也恰好相反,而且互补。再加上史大鳄的爷爷跟外公,他们的这个家族,简直天生就是绝配啊!
“我出生后,我爹因为受我爷爷的影响,就从他和娘的名字里面各取了一个字,给我取名叫做史文胜。”史大鳄说道。
“史文胜?这名字不错啊!比史大鳄好听多了,怎么又改成史大鳄了?”沐杉说道。
“你别急啊,我得按照事情的发展过程一步一步说啊,要不然我讲了半天,你没听明白,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史大鳄瞪了沐杉一眼,说道。
“好,好,我错了,你说。”
沐杉翻了个白眼,心中想着我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如果连你的话都听不明白,那我以前还真是活到狗身上了,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和对这个新环境的了解,沐杉只得好声好气的认错着。
“哼,算你小子识相!”史大鳄对沐杉的态度很满意,仿照大人的口气,说道。
沐杉知道史大鳄这是顺杆爬,没有理会,直接问出了心中的问题:“这几天,我看村里人对你爹,没有你说的那样,嘲笑他啊,反而好像是有些佩服和尊重,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说,你连这都忘了?”史大鳄皱着眉头,不满的说道。
“我不是失忆了吗?如果我知道,那还失个什么忆啊?”沐杉敷衍应付道。
“这倒也是!”史大鳄点头认同道。
“别在我的问题上墨迹了,你快继续说啊!”沐杉催促着,同时也是为了转移话题。
“十年前,咱们村子被边远镇收编了,这你总该知道了吧?”史大鳄问道。
“这我知道,前两天,我听村长爷爷说了。”沐杉顺口说道。
“那你知道,十年前,咱们村子是怎么被边远镇收编的吗?”史大鳄接着问道。
“不是说,边远镇的镇长进山打猎,然后发现了咱们村子吗?”沐杉想了想,说道。
“边远镇离我们镇子至少也要一百多公里的路程,而且中间还隔着一大片山,谁脑子被门夹了,打猎,跑这么远啊?”史大鳄鄙视的说道。
“呃!”
这还真把沐杉问住了,他从没在这个上面想过,推了史大鳄一把,不爽的道:“你小子再跟我卖关子,信不信我捶的你连胜男阿姨都认不出你来。然后再告诉胜男阿姨你是因为偷看村头的二丫洗澡,被他大哥二虎子打的。”
史大鳄想到他娘对沐杉的信任,还有二丫那比他还胖的身板,胃里一阵泛酸,对着沐杉气哼哼的说道:“你狠。”
“其实,咱们村子之所以会被发现,是因为我爹。”史大鳄不敢再故意卖关子,解释说道。
“你爹?”沐杉疑惑了。
“是啊!就是因为我爹。其实,我爹很多年一直坚持在四处游走探索,每次都从不同的方向进山,想要找出一条出去的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都一无所获,直到十年前,他进山大半个月了,都没有回来,村上人都在传,说我爹进了禁区,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没想到,几天之后,我爹带着一大批人来到了村子上。原来,我爹在山中碰到了打猎的边远镇的镇长,下来我不说你也知道了吧!而这也就是为什么村子上人尊敬我爹的原因!”史大鳄脸上带着骄傲,中气十足的说道。
“哦!”
沐杉看着史大鳄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没有再故意打击,因为史文静确实值得史大鳄为之骄傲和自豪。一个人,能将自己的目标定位在为族群村落寻找一条新的出路,还能坚持那么久,确实值得敬佩。
再结合之前从陈雪琴和沐坚谈话中了解到,半边月村世代以打猎为生的山林,里面的野兽已经不多了,村子上的人以后再继续以打猎为生,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找出一条新的生存道路,是重中之重。
而史大鳄的爷爷能在几十年前就预见到这一幕,还能做出让自己儿子以毕生精力和时间为这个目标去努力,史文静也没有让他的父亲失望,真的找出了一条出路,一条改变村子命运的出路,这对父子确实值得所有人敬佩,甚至可以将他们两人称之为半边月村的英雄。
“大鳄,那你爹到底有没有进禁区?还有,禁区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那里被称为‘半边月村的禁地’和‘猎人的坟墓’?”沐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禁区?我也不是太了解。我曾经问过我娘,可是我娘不仅没有告诉我,还将我狠狠的揍了一顿,还严肃的警告我,我只要敢靠近禁区,她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你要知道,不论我以前闯了多大的祸,我娘也都只是吓唬吓唬我,却从来没有下重手打过我,可是她那次因为这个问题差点把我屁股给打成了朵花儿,所以,我猜测,禁区一定很危险。至于我爹有没有进禁区,这我也不知道,我不敢再问我娘了。”
“哦!”沐杉皱着眉头,沉思着。
“你问禁区干嘛?不会是想进去吧?”史大鳄紧张的询问着。
“没有,我连进个山外围,都能给摔失忆了,进禁区干嘛?”沐杉回答道。
“不进就好。”确认沐杉不进禁区,史大鳄松了口气。
“大鳄,给我说说你爷爷吧!我挺好奇你爷爷的。”沐杉问道。
“你知道吗?我从小崇拜的人不是我爹,而是我爷爷。”史大鳄眼中闪着亮光,激动的说道。
“哦?快说说。”沐杉好奇的问道。
“我爷爷是咱们半边月村的上一任村长,也是咱们半边月村少有的有学问,有见识的人。我就只说一件事,他给咱们村子留下了一个被当做镇村之宝的东西。”史大鳄满脸自豪的说道。
“镇村之宝?什么东西?”沐杉不解的问道。
“取名册。”史大鳄回答道。
“取名册?”沐杉道。
“嗯嗯!取名册,顾名思义,其实就是一本专门用来取名字的书册,爷爷他用毕生的学问,将他自己觉得有含义,好听的名字整集为一本册子,上面的名字足有上千之多,我们村子最少有一大半人的名字就是从我爷爷的‘取名册’上取的。嘿嘿”史大鳄浑身散发着骄傲的神情说道。
沐杉想了一下,对于已经接近大半文盲的半边月村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值得称道的“创举”,‘取名册’也确实可以做这个平凡的小村落的镇村之宝了。
“大鳄,那你爷爷人呢?我怎么没有见过?”沐杉问道。
听到沐杉的问题,史大鳄脸色瞬间变了好几下,有伤心,有怀念,还有敬佩,不一而足。深吸了一口气,史大鳄说道:“几年前,我爷爷和我外公想要彻底弄清楚禁区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联合村上的一些老猎人,进了禁区,可是,所有进去的人,都没有再回来过,我爷爷和我外公也没有回来。打那以后,村上人就谈禁区色变,禁区也成了所有人的禁忌。”
“大鳄,对不起。”沐杉没有想到是这样个结果,赶紧对史大鳄道歉道。
“没事,已经过去了。”史大鳄摆摆手,装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可是他眼中的闪烁的泪花还是难以遮掩。
“大鳄,你也别伤心,你爷爷和外公以及村子上的那些老人虽然都离我们而去,可是他们是为了自己钟其一生的目标努力了,而且,因为他们,让我们半边月村的猎人少了不知多少的伤亡,所以,他们都是我们半边月村的功臣,我相信,不管过了多少年,多长时间,村子上的人都不会忘记他们,他们值得村子上所有村民一生的铭记。”沐杉拍了拍史大鳄的肩膀,安慰道。
听完沐杉的话,史大鳄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情绪也就好了不少,虽然有些错愕沐杉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没有问,笑着用拳头轻轻捶了沐杉胸口一下。
沐杉发现史大鳄的情绪虽然有所好转,可是还是不怎么高,知道不能再停在禁区这个话题上,想了一下,佯装出生气的表情,开口说道:“大鳄,你个笨蛋,我刚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叫大鳄,你都说了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才笨蛋!我刚才说的哪是乱七八糟的了?我名字的由来,就只能先从我爹的名字说起,是你一直追问我别的问题,打断我的话的,好不好?”史大鳄翻了个白眼,气哄哄的说道。
发现史大鳄被自己成功转移注意力,沐杉没有理会史大鳄发脾气,接着说道:“那你接着说啊!磨磨唧唧的。”
“我磨磨唧唧?算了,看在你刚才安慰我的面子上,我忍了,不跟你计较!”史大鳄被沐杉气的无奈,又拿沐杉没办法,只能作罢。
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构思怎么说,过了片刻,然后接着说道:“自从我们村子被收编,村子上的人也都走出去,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我爹也知道了外面炼煞的具体情况,了解到了文煞和武煞,他说我们村子上的人世代打猎,就让我以后走武煞的路子。然后觉得以前的名字太过平庸,就给我起了个大鳄的名字,说这名字霸气凛然,才符合一个武煞修煞者。”
“文煞?武煞?”沐杉虽然听过这两个字,可是问了不少人,都没有一个能够详细告诉他具体情况的人,疑惑的说道。
“哎呀,让你一打搅,我差点给忘了,老村长刚传来消息说,边远镇上文院和武门的老师来咱们村了,说是要招收新学员,我们赶紧过去。”史大鳄猛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惊呼一声,也没有回答沐杉的问题,拉着沐杉向着村演武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