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空间很是寂静,听不见一些声响,如若不是大鼻马时不时的打一声响鼻,林源实在感觉不到他还活着,这里似乎连平常的呼吸都变得困难繁杂起来——这里似乎连一丝微风都不曾有过。
林源紧拽着双手,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可以听见一些阿什么陀佛的语段,身体时不时的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不久,这很难确定,灰蒙蒙的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天空,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形成漆黑如墨水深沉的夜色,也不见进来时残阳如血诡异美感的景致,视野中只有这单调阴暗的灰白,腐烂,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整个世界都仿佛弥漫的都是一种深刻的感觉——无疑是死亡的前兆。
“该死,这根本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地方,连那饥不择食的微生物都没有兴致去啃咬那腐烂灰白的木头。”
大鼻马依旧是那副模样——满不在乎,悠哉悠哉,只是有些气愤为何没有翠绿的青草。大鼻马丝毫不在意林源对它的指使,它知道它很熟练,在几千个日日夜夜,孤独的行走在这苍茫的大地,它无疑是最佳的带路人,它有过很多主人,也去过很多地方,它总是很鄙视那些毫无节操毫无作为的同类,为了一口食物,恬不知耻,既然生来就是一个坐骑,那何不自己选择一个主人,它跑的最快,打的最厉害,伤的也是最严重,最后它的待遇也最好,当然,最好的还是那段惊心动魄,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还有神奇的自然力量,比如可以行走的水面,比如修罗的埋骨之地……
大鼻马自顾自的行走,它很熟练,它似乎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大鼻马的步伐很奇怪,它并不是一味的向前,或是向后,而是忽左忽右,前一步向前,后一步又退回来,就像是在原地打转,但却又不似原地打转,四周的景色分明可见一些差别。
似有若无的空气中传来一丝凉意,那是风的感觉,梦寐已求的风,林源贪婪的吮吸着空气中的凉意,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兴奋,他发誓他以后再也不让这该死的马带他到处乱逛——马肯定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舒适的凉意越来越强烈,忘记的呼吸也越来越深刻,遮天蔽日灰蒙蒙的天空也渐渐见不得一些光亮,黑夜如同潮水般涌来,眸子中似乎也只有那圣洁的月辉。
一人一马,双月当空,林源可以很确定的发誓:他确实看见了两个月亮,那是很诡异的,他“眼睁睁”看见一轮明月离奇的分裂——更确定的说应该是溢出,就好似正反两面,就好似三维被打扁成二维,立体打成平面而溢出的月亮。
“维度转变?”林源疑惑的说。
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或者只有一瞬间,但给人的感觉却很遥远,似乎脱离了时间这个词的范畴,更高的纬度?
思索中,突然,一股无法言喻的疼痛感凭空袭满全身,很奇怪,林源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相似的说法大概就是皮笑肉不笑。
奇怪的痛感,林源并没有深究,更确定的说是无法去深究。毫无征兆的,毫无声响的,他眼前的风景就突然诡异的消失,模糊的视线中似乎只有模糊的光线,原本平坦无垠的大地突兀的断裂,前方就是遥远的虚空,目光所及之处无一肉眼可见,似虚非虚,蓦然回头,灰白腐烂的树林依旧白森森的渗人,灰蒙蒙的天空,迷离的景致,很真又很假,是真又是假。
世界安静的可怕,一丝声响都是那么的难能可贵,大鼻马巨大的响鼻都不曾发出,最糟糕最幸运的是——陪伴林源二三年深刻繁杂的耳鸣都似乎嗅到了气味,停止了它的气息。
大鼻马不知何时来到了林源的身旁,很诡异,他没有听见一丝声响,只有噗通噗通的心脏让他确定他还真实的活着。大鼻马给了林源一个表情,很人性化,甩头,意思不言而喻——上来,小样,看把你吓的。
林源蠕动了喉结,动作有些僵硬的颤颤巍巍试图爬上大鼻马,一次,二次,他修长的大腿都没有成功的从左边到右边,或者是从右边到左边,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力气,如同年迈的老人。
大鼻马似乎很有耐心,或者说一点点良知,它居然主动的伏下了身体,林源此刻进退两难,后面的灰白森林,他自认走不出去,前方是万丈深渊,不,准确的的说应该是无尽的虚空。
最终的源头来自这普通而又不可言喻的大鼻马,他的外观并不美观,也不高大威猛,甚至有些丑陋,但就如同它的主人描述:这绝对是一匹经历过什么的老兽,它很熟练,它有一个大黑鼻子,漆黑的日子总是那么让人害怕,总让我觉得它是一头孤独的猎犬,但遗憾的是它确实是一匹马,甚至连杂兽都不是,尽管有时它的响鼻让我有些精神,你确定要买下它,这可不划算。
是的,它很不划算,它很不听话,特立独行,如同残阳如血背景图衬托孤独荒凉的老兽,当然,加几条伤疤会感觉更好。而此时它还是如此的特立独行,似乎是孤胆英雄,它居然试图要跳进那无边无尽的虚空,任由林源如何的驱使也无济于事,林源只有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从马背上跳下来,运动的惯性让林源无法控制的在地上打了几个圈,而他的头颅正好悬空在无尽的虚空,悬崖的实物感让他感觉到一丝独特的安全感,这种感觉似乎格外熟悉——在每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那冰凉坚固的白墙,总能遮风挡雨。
林源抬头试图去寻找大鼻马的足迹,却什么也见不得,如潮水的夜色早已灌满了整个视野,圣洁的月辉也不能力挽无尽的虚空与伪装的夜色。
“我尼玛。”林源忍不住爆了粗口。
天空还是那个天空,月亮却不是那个月亮,孤寂的夜里,总是渗入灵魂的最好时刻,灵魂总是那么的美丽脆弱,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