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生灵,不论以后如何强大、身处何等高位,在其幼年时总会受到父母的庇护,或躲避外界的狂风骤雨,或是享受家庭的和谐快乐。多年以后,当日渐长大、不再年轻的时候,当历经世事、满身沧桑的时候,再回首,留下的永远是多彩的、绚烂的美好记忆。
但是,对于白狐而言,这一切似乎都太过奢侈。记忆深处,埋葬的永远是狐族那座清冷孤寂的青石大殿,身前站着的永远是那高不可攀、孤傲绝伦的狐王,而非是母亲。
她是狐族少主,是天之骄子,可是,看到同龄人没心没肺的笑着时,她又是那么的渴望拥有。
可是她不能。是的,她不能。她可以装作很调皮的样子,捉迷藏,可以变得精灵古怪,但是,她不能什么都不懂。在最年幼的时候,她就必须承载最深沉的秘密。
在每晚睡着的时候,她总会在一个黑漆漆的大殿里,遇到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那是她的父亲,也是她母亲的丈夫,更是狐王千年来的最大敌人。
这是噩梦,而她,自始至终在努力将其改造为美梦。
千年前,孙猿不听从佛的劝告,执意回到了狐王身边。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无数英雄豪杰崛起,当初的和尚、后来的佛败了给当初的白狐、后来的狐王。然后孙猿出去了,又回来了。
当时的妖皇还在,如日中天,败了佛的狐王却被妖皇追杀的东躲西藏,无立足之地。于是,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里,孙猿带着狐王离开了这里,到了佛的故乡。
故纸陈堆中,埋葬的不仅仅是历史、传奇、故事,更是一段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当时间的转轮不断向前时,斯人已逝,世事变迁,真相已经埋没,甚至已不再重要。
就像叶秋始终不明白,为何地府的白狐会成为狐族少主、狐王之后一样。重要的,不是事,而是人。
千年前,重要的同样不是事,而是人;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离开此地多年的白狐,在经历了很多很多的爱恨情仇后,带着孙猿回来了,于是有了推翻妖皇统治、解放族群的慷概悲歌、传奇史诗。
而这期间,白狐诞生了。没有人知道白狐的父亲是谁,就像没有人知道在狐王在最艰难的时候悄悄将白狐藏到了哪里一般。
自然的,也没有人知道,与此同时,地府之中多了一个成员,她叫白狐。
然而,后来呢?
白狐听从了狐王的指令,在孙猿的配合下夺取了判官笔,成功将撕开了另一方世界屏障缝隙,为这个世界争取到了那一线生机。
然而,再然后呢?
白狐听从了父亲的命令,在狐王即将成功的最后一刹那选择了背叛,将狐王千年的布置毁于一旦,而显然,狐王没有另一个千年来布置了。
她,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母亲。
可是,原本不是这样的呀,不该是这样的啊。
剑光闪耀,叶秋的剑这一刻更加锋利,于无声处听惊雷,死死的将象王与狼王抵挡在身前三尺之处。只是眼睛余光偶尔扫向白狐,透露出浓浓的担心。
白狐紧紧的握住判官笔,看着融入白光后更显灵动的青莲,喃喃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被母欺,被父骗,她原本以为自己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因为他说过的。
“即便你母亲真的来到这里,仅凭狐族现有的实力,只会被人所奴隶和毁灭。狐族,已经成为了她的负担。”
“既然她无法舍弃狐族,你就帮她舍弃,然后带着你的母亲,一起回来,我等着你们。”
“我护不住狐族一个族群,但我可以守护你和你母亲,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
当初之言,历历在耳,可现实却是如此无情,给她和她那始终处于幕后的父亲一记响亮的耳光。
“父亲,你当初真的是想要保护我和我的母亲吗?”泪水沾满脸颊,原本灵动的双眼,这一刻竟是如此的麻木,“还是因为你传承千年的使命呢,鬼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