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驱散一夜的消沉,洗涤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苍凉与哀伤。
草庐依旧,,只是平添几许霜;芳草依旧,只是平添几滴晨露;剑神依旧,只是白色衣衫平添几多血花,鬓角平添些许苍老白发;山巅依旧,只是多了两处坟包。
一坟包,立一碑。
共同之处在于,这两座碑都是叶秋所立,是在日月交替之际,采集山巅坚硬之石而形成的。
坟中之妖、之鬼,本就是在光明与黑暗的夹缝中苦苦挣扎的可怜人而已。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一座碑上刻的是“孙猿,叶秋立”,另一座刻的却是“鬼族无名,叶秋立”。
是的,另一座坟包里藏的是那位即使面对死亡、都不愿透露姓名的老者。
就像他认为的那样,生死之战中喊出自己的名字,是一件很蠢、很无聊的事。而他,或许不聪明,聪明就不会来了;可他也不傻,更不会无聊,所以自然只会拼劲全力的出手,然后在无声中消散、消亡。
老者一生膜拜月亮,认为月中有神,与日争夺光辉,为鬼族赢得了每日的一半光阴,庇护着鬼族从弱小走向强大,走畏惧阳光到沐浴光明。
身处黑暗,却始终向往光的时间;借助月的恩赐,在夹缝中窥视世界的真善美。
在叶秋的剑下,老者终究未曾如愿,打开通向种族生存与血脉延续的通道;他同样没有违背诺言,以生命奏响了战斗的序曲,叶秋的底牌与实力一如狐王所希望的那样暴露了。
千年的狐王,当洞彻一切的时候,智慧已然能够力敌神通。
这是狐王千年不败的威严。
“狐王么。”叶秋孤坐在山巅青石上,吞吐着朝阳中的第一缕紫气,轻抚手中雪剑,道:“我等着你。”
见识了孙猿与老者,叶秋开始对这从未谋面、却能让两位道境尊者甘心赴死的狐王感兴趣了。
更重要的是,叶秋能够感觉得到,狐王来了,白狐也要来了。
千年前的白狐,现在的狐王;现在的白狐,又是谁呢?
山巅之下,密林之中。
一位面容平常的中年妇女犹如标杆一般,静静的站在一颗苍劲的古松枝上。身旁一位妙龄少女,面带一块儿残缺了一角的轻纱,透过空隙,可以看到少女精致的脸庞和尖尖的下巴。身后,还有几人木然的看着远处的山巅。
“孙猿已亡,鬼老已死,这下您满意了吧。”身穿金衣、眉清目秀的少年冷冷的道,“狐王,现在又该如何,还请示下。”顿了顿,又道,“是否需要我等一一上前,去试试那位异域强者的剑锋。”
“放肆。”中年妇女微微皱眉,尚未说话,一旁的少女便先开了口,“金雕王,你莫非忘了,若非母后,上代金雕王死后,你金雕一族早已灭绝了么。”
少年脸色一青,怒视少女,“白狐,我金雕一族恩怨分明。狐王对我族有恩,刀山火海,我自当遵从,可是孙猿何辜,鬼老何罪,竟然要以死血拼那异域强者,而我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金雕王,莫要所言,狐王自有考虑。”身材高大的象王淡淡的道,“只要不是无畏的牺牲,便是值得的。”
少女怔怔的看着金雕王,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金雕王一直以来对它都有一种莫名的情愫,事事让她、迁就她,印象中这是第一次这样对她。
看着双眼通红的金雕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孙猿,是金雕王的长者、朋友,更是兄弟。生死相交,从未背弃。
“恨不能与孙猿、鬼老同行。”银发飞扬,狼王冷峻的脸庞上更加冷酷,“狐王,该说出你的计划了吧。”
“计划。”狐王迷茫的看着山巅,随后冷然一笑,“计划就是以道者血为源,以众生血为泪,异域强者屠杀我世界之民,引苍天哭泣,集世界残余本源力量,破开两方世界屏障,打开天地通道,接引我之界民降临异域,得一线生机。”
“谁说天道无私。天下,地上,皆为天道子民。子民有难,天道有感,众生得福。”
狐王大袖一挥,陡然升空,道一声,“尔等,可愿与我一起,血染青天。”
此声浩浩荡荡,与天地间传播。
“诺。”声如雷,志如虹。山崖周围,不知不觉已有亿万妖魔鬼怪齐聚,甘愿身死,换取天地垂青。
远方,万鬼横空,齐道,“狐王大智,大志,我等全力相助,至死不悔。”
古松上,白狐看着金雕王道,“这就是我的母后,千年前的白狐,千年后的狐王。”
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意味,是骄傲?是仰慕?还是愧疚?是悲哀?
金雕王、狼王、象王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