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灰的,厚重的乌云直逼地面,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前一秒还燥热难忍,这一瞬就浓云满布,风雨将至,还真不愧是梅雨之季。
天,越发灰暗,就快要夺去那天际的最后一丝光亮。此时,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都匆忙地赶着路,估计都是想在雨下来之前到家。
然而却有一位看起来失意落魄,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低着头,孤独地走在路边。漫无目的且步履蹒跚的少年与周围匆匆赶路的行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却与这阴沉压抑的天气相得益彰。
“叮叮叮……”
在这逐渐变得寂静的环境中,少年裤子口袋中手机的铃声就无疑显得更加响亮了。少年从口袋中掏出了一部老旧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深深地叹了口气才接通了电话。
“请问你是张楚凡先生吗?”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道甜美的女音,然而张楚凡并不惊讶也无心欣赏,因为他看了来电提醒后就已经知道了对面来电的意图。
“嗯,是我。”
“您父亲的住院期限即将到期,希望您能在两天之内前来交纳后续费用,并且补齐其他药物费用。”
此刻,电话那端的甜美声音仿佛一块重石压在张楚凡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张楚凡的父亲由于早年酗酒,导致其壮年就得了脑溢血,现在成了植物人,只能住在医院靠药物维持生迹。张楚凡父亲的住院费加上高额的医药费早就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病情仍然没有丝毫好转。而张楚凡的母亲纵使借遍了所有的亲戚也没撑上多长时间,最后患上抑郁症自杀了。最后只留下了一个不成器的张楚凡,哪有那么多钱去医院交费?
“请问一下,如果我这两天钱凑不够的话,可不可以延后几天再来交费?”
说完这句话后,张楚凡就认真地听着手机里的声音,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字,因为接下来电话那头少女的回答将是对他命运的审判!
少女似乎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话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是……不……不可以的吧!如果……无法按时补交费用……可能……可能会……不会继续给病人用药的。”
果然如此!张楚凡不知道自己在期望着什么,居然向一位听起来明显是医院内新人的少女问出了这么幼稚的问题。
其实他的内心早有答案,一个血淋淋的答案。
张楚凡咬着牙,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不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我,知道了。”
艰难地说完这几个字,张楚凡的牙根处已经渗出了血迹,可见他刚刚是多么地愤怒。然而就在张楚凡打算挂掉电话的时候,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了少女那几乎吼出来的声音。
“医院的规定,我无法做主。可是,可是如果先生短时间内无法凑齐钱的话,我会帮先生的父亲争取延期住院的时间!医药费我也能暂时帮先生先垫上!所以,所以请相信我!”
电话里传来话语仿佛一记重锤,一下一下地砸在张楚凡的心房,让他那已经冰冻的心脏几乎破冰而出,涌出快要沸腾的热血。
直到现在张楚凡才注意到电话那端少女的声音是多么的甜美,甜美到能够治愈人心,可是这样的人在这种社会注定难以生存。
“谢谢!不过还是不用了。”
张楚凡由衷地感谢了少女,然后不等少女回答就已经挂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边,一位看起来年轻甜美的少女,满脸错愕地看着手中的电话。少女似乎有些不相信,刚刚电话中的那位先生居然拒绝了她的好意,那可是她思考了很长时间才做下的决定。
……
张楚凡一边思考着怎么凑钱,一边漫无目的地乱走着。没过多久,天就彻底黑了,空中也已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雨越来越大,可张楚凡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在雨中麻木地迈着步伐。张楚凡现在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自己母亲面临绝望时的感受了,他也想自杀,然后一了百了。
可是,张楚凡做不到!他身为一个已经成年的男人,怎么可能就这样逃避责任,让自己的父亲乖乖等死?
张楚凡开始悔恨,开始自责,开始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因为他高中三年除了多读了几本小说、几本诗集外,基本都是在网吧中度过的。甚至于连母亲喝安眠药自杀的那一晚,张楚凡也都在网吧通宵!这样的他,有什么能力可以在两天之内,赚到几万哪怕是几千。
至于亲人,张楚凡早就舍弃了!就是那些所谓的“亲人”,在他家遭遇不幸的时候,就立刻开始与他家撇开关系。有些人非但没有帮助他们,还甚至落井下石。这些无情的举动让张楚凡不再信任那些亲戚,并且张楚凡也深知就算自己找到他们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雨水淋湿了张楚凡的全身他也浑然不觉,头发末端的积水最终无法再抵抗重力,缓缓地从张楚凡的眼角旁划下。
是雨,还是泪?早就模糊不清……
唯独一点,张楚凡铭记在心!
一切,都得靠自己!
可是,又该怎么做才行呢?
……
“滚!”
张楚凡路过街边小巷子时,一道冷冽地喝声,打破了他的沉思。那声音极具穿透力,哪怕夹杂着淅淅沥沥地雨声,也能清楚地传入张楚凡的耳中。
张楚凡好奇地往巷子内稍微多走了几步,才又隐约听到了几个男人猥琐的声音。张楚凡也经历了不少事,大概能够猜到此刻巷子内正在发生的事情。
不做他想,张楚凡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报警之后,就快步向小巷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