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老,胡兄,我想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叶七一句话打断了车内两人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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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两人探头出来,却并未发现前方有什么异常。
“后面”
叶七话音未落。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
裘胡两人望去,却是后面三十几丈远地方有三骑快马突然加速,朝他们冲来。
几息时间,马蹄声停。
三个灰衣蒙面人在二丈远距离勒住缰绳,静静的看着叶七将马车停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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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何方朋友,有什么指教?”
裘老微微一拱手。
“聚仙居掌柜的说与你有未了之事,托我们前来,请你回去一趟。”
右边高个蒙面人冷冷的喝道。
“我与聚仙居并无协议在身,银钱在走之日也已两清,还有何未了之事?”
裘老淡淡说道。
“你与掌柜的有何瓜葛不关我事,我只受掌柜的之托请你回去!你走还是不走?”
高个蒙面人不耐烦的喝道。
“走如何?不走又如何?”
胡长风上前一步,脸色微沉。
“胡长风,此事与你无关,我们只找裘老头跟我们走一趟,你最好别。。。。。。”
高个蒙面人话还未说完,中间瘦小蒙面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别跟他废话。”
瘦小蒙面人冷冷盯了胡长风一眼,转眼直视裘老。
“我就问一句,裘老头你是自己走还是等我来请你走?”
胡长风怒极,长须飘动,拔剑在手,一个跨步横在裘老身前。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请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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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小蒙面人忽地从马上腾空而起,半空之中剑光闪起,疾如闪电,直奔胡长风而来。
胡长风看对方剑势凶猛,脸色一凝,不敢硬接,脚下一个侧步,一式“挑灯看剑”,闪在一侧。
未料瘦小蒙面人剑光一转,剑花绽开,绵绵不绝,朵朵剑花追着胡长风躲闪的身形,不离胡长风左右,胡长风只能一边招架,一边后退。
“不好!是绝顶高手,长风不是对手。”
裘老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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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忽地闪过,突入瘦小蒙面人和胡长风之间。
瘦小蒙面人不假思索,剑光一抖,将来人罩在中间。
胡长风顿感压力大减,耳边听得传音:“你守护裘老,我来对付他。”
却是叶七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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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七突上之后并未攻击,面对瘦小蒙面人的剑光只是左右闪躲。
在旁人看来,瘦小蒙面人每剑似乎都将要刺中叶七,却又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胡长风一个鹞子翻身,退回裘老身边。
瘦小蒙面人急攻几剑未果,心有忌惮,未见叶七还击,也腾身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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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人?为何不讲江湖规矩插手他们公平一战?”
另一个矮胖蒙面人出身喝问。
“光天化日之下藏头蒙面,非奸即盗,你也好意思讲什么江湖规矩?”
叶七满脸嘲弄之色。
“江湖规矩就是藏头蒙面在官道之上随意拿人?”
“江湖规矩就是一个绝顶高手一言不发抢攻一个一流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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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呈口齿之利,躲过几招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再接我几招。”
叶七虬髯满面笠帽遮眼,瘦小蒙面人虽看不清叶七的面容,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江湖顶尖的那几个强者之一,一下忌惮之心尽去,说话间挥剑就卷向叶七。
叶七长啸一声,挺身迎上。
两人速度极快,片刻之间已是十几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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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叶七第一次与江湖之中的绝顶高手交手,方才几招躲闪之间,心底已稍稍有数,是故,依然只是腾挪闪躲,观察体会对方的剑势。
不过,叶七的一味躲闪,在旁人看来却是危险之至,瘦小蒙面人的的剑光,每每都是擦着叶七而过,差个几寸就要伤着叶七。
“这个叶兄弟为何只守不攻,甚至连刀也未曾出鞘,会不会托大了啊?”
胡长风看着却有些着急。
胡长风一边着急,瘦小蒙面人的剑势却依然不减,如迢迢之水,漫天剑影,围着叶七。
叶七却如水中的一条水草,顺着水流的方向,肆意伸展,根基却牢牢的扎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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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剑光微微一滞,漫天剑影之间,一道刀光一闪而过,一面黑巾飘飞而起,却是叶七终于挥刀出鞘。
只是一瞬之间,两人突地分开,瘦小蒙面人闪身疾退。
叶七刀已归鞘,也未追击,只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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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瘦小蒙面人站定之后,旁人才发现,瘦小蒙面人的蒙面之物已不见踪影,露出一张小眼钩鼻的阴骘之脸。
“秋水山庄陈长老?”
裘老惊呼。
“走!”
矮胖蒙面人轻呼一声,刚被揭了面巾的陈长老一跃上马。
“走?你们如此追击而来,总该让我认清面目再走吧!”
叶七看出矮胖蒙面人才是三人中主事之人,长笑一声,身形暴起。
矮胖蒙面人似乎根本没料到陈长老会突然落败,也未料到叶七会突起发难,来不及躲闪就被叶七一把揭去了面巾,露出一张依旧瞠目结舌的脸。
“贾堂主?原来是秘堂的贾达孔堂主啊,裘某我真是不胜荣幸,竟然有劳贾堂主亲自来前来啊!”
裘老看清矮胖蒙面人的脸孔,讥笑着说。
被裘老称作贾堂主的矮胖之人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堂堂定海盟秘堂堂主,一瞬之间来不及反应就被揭了面巾,虽有震惊于陈长老的落败未回过神之故,但与叶七的武功差距也是显而易见。
“算了,你们走吧,裘某与你们并无仇怨,我也知道你为何而来,只望你们以后心思多花些在倭寇那边,少花一些在我这样的一个糟老头子身上。”
裘老面无表情的说。
贾达孔刚策马转身,耳边听得叶七传音:“贾堂主是吧,今日我已认清你了,若不听裘老之劝,他日裘老有任何闪失,我必取你性命!”
贾达孔浑身一个激灵,落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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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兄弟的武功果然不一般啊。”
望着三人急速的离去,裘老赞叹道。
“这秋水山庄的陈长老,虽然不知是何时晋入的绝顶高手,但我看你与他对战似乎非常轻松啊。”
“其实也不轻松,这个陈长老可能看不上我这个无名小辈,一时轻敌吧。”
叶七能感觉到陈长老初时的轻视之心。
“你就别谦虚了,就算一开始他轻敌了,十数招后总应该打起精神了吧,还不是被你一刀就逼退了。”
胡长风很是郁闷,自己竭尽全力只能勉强抵挡的对手,在狂攻了几十招后,居然一招就被叶七掀了面纱,那岂不是叶七真要认真起来,自己可能一招也不一定接得住?
“前面我一味躲闪,可能他料不到我会在那时候突然进攻上去,一时不查才吃了亏,如若再战,肯定没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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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七能感觉到胡长风的郁闷,很快把话题一转:
“裘老,你就这么轻易的让他们走了,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臭棋篓子啊,你就是心太软,怎能如此轻巧就放过他们!”
胡长风也接话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有此次教训,希望他能明白过来吧!”
裘老长叹一声。
“多亏了叶兄弟你啊,要不这次我老头子就要遭罪了。”
“不必客气,这个陈长老和贾达孔是什么来路?”
“这个陈长老是秋水山庄的长老,十五年前加入秋水山庄,原来是一流高手,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不知何时竟也晋入了绝顶高手,此前并无他晋级的消息,看来也是刻意的隐瞒了这个消息。”
“那个贾达孔,是定海盟秘堂的堂主,主要负责探查各路消息,也负责掌管江南各地的定海盟名下的酒楼茶馆,江南各地常年讲述江湖轶事的说书先生,大半是他的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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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矮胖家伙最为可恶,执掌秘堂之后,只知溜须拍马一味歌功颂德,任何对定海盟稍有不利的消息,他都第一时间封锁,无论消息真假,传扬消息的人,轻则一顿暴打,重则无故失踪。”
胡长风狠狠的插话道。
“封住消息不让传扬?可是,人人有嘴有耳,消息怎么封锁得住?况且,已发生的事情,传不传扬,事实都在那里啊!”
叶七有点不解。
“江湖事件大面积的扩散,主要还是靠酒楼茶馆的传扬,一个说书先生的讲述,能入成百上千客人之耳,自不是那些街头巷尾那些一对一一对几的口口相传可同日而语;”
“并且,每段江湖轶事,都有它的来龙去脉,酒楼茶馆里说书先生的讲述,一般会从头至尾尽数言明,让人明白它的前因后果,而街头巷尾的口口相传,一般都是当下最多人议论的事件,并且多半还是只凭个人的兴趣掐头去尾,如此这般,多传几次越来越零碎越来越不靠谱了。”
“因此,封住各个酒楼茶馆内说书先生的嘴巴,就等于封住了消息源头,自然就封锁住了消息的传扬。”
叶七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就像当年他听到的传言,只说铁口神断如何神秘如何可怕,压根就未提及黑白无常和夺命阎王,在他想要进一步了解来龙去脉之时,铁口神断的传言突然就消失了,众人口中传扬的就尽是定海盟主失踪的传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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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事实?这个姓贾的家伙最善于的就是颠倒是非,曾有人说谎言重复前遍就成了真理,就以今日来说,若是臭棋篓子被他们拿了去,明日开始,各地茶馆都开始传扬,臭棋篓子其实是倭寇细作,谁为臭棋篓子辩解就谁就消失,整个江湖只有一个声音:臭棋篓子是倭寇细作,所谓众口铄金,慢慢臭棋篓子就做实了倭寇细作的身份,甚至,他们还会拿臭棋篓子的牵挂之人威逼他自己承认就是倭寇细作,到那时,就算他被千刀万剐,人们也只会拍手称快,谁又知道事实究竟是什么?”
胡长风声音渐高,愤慨之情溢于言表。
“臭棋篓子只是讲述了一些夺命阎王他们袭杀定海盟堂主的事实,只因这些有损定海盟颜面,他们就不让传扬,臭棋篓子不听招呼,他们就能让他变成是倭寇细作,定海盟最为我所不齿就在于此,当年口口言到为抗倭立盟,没见他们出多少力抗倭,拿捏起江南的江湖同道却是无所不用又快又狠!”
细极恐思,胡长风的话虽然有点夸张,但其实也不无道理,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可是如果兼听渠道都被堵死,明暗也就不分,一个人的好坏,一件事的真假,也就如画卷上的景物,任由执笔之手随意描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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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之作为,历朝历代都有发生,不过,可以一时蒙骗所有人,也可以时时蒙骗一些人,但不可能时时蒙骗所有人!”
裘老对此倒是显得非常从容。
“昔日秦王嬴政一统天下,毁去无数竹木书卷,坑杀千百儒生方士,灭尽一切不同之音,以为就可千秋万代,谁料二世即终,堂堂一国尚且如此,更别说偏隅一地的小小定海盟。”
“不过,陈长老这个突现的绝顶高手,却是说明燕惟鸣确实暗中藏有势力,不知他所图为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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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老三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叶七复又驾上马车,在裘老一脸凝重的思索之中,开始前行。
三人走不多时,瓜州已遥遥在望。
忽然,前方有一骑快马急速而来,一面疾奔,一面高呼: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倭寇东袭镇江,北犯瓜州!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倭寇东袭镇江,北犯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