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苏小漠像查户口一样地盘问刘岳铭。因为苏小漠是给刘岳铭带路,所以他还不能跟她急,只是没好气地应付着;刘岳铭说坐公交车快一点,但是苏小漠又骑自行车,总不能把自行车拿到公交车上面去吧!刘岳铭又想骑苏小漠的自行车载着她,这样比较快一点,但苏小漠死活不愿意,说什么可爱的自行车刚刚受过“重伤”,要调养生息,不能这么快就骑它,人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车子也何尝不是如此,只能徒步前进;她还调侃刘岳铭说:“这追女孩呀,要有耐心,,这样会显得很成稳,如果太心急的话,人家会觉得你是三分钟热度,这种印象会给女孩一种反感的,不是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哈哈~~~”
此时的刘岳铭在她面前就像是恶狼爪下的一只羔羊,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啦。最终,耽误了一节课的时间,终于走到了西站,苏小漠经过天露小区时,她停下了脚步:“我到了,你再往前走走,前面一拐弯就会看到鸿源饭庄的,你既然是要去约会、、、那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你别以为不告诉我,我就会不知道她是谁,识相的,最好主动交代,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到时候,看我怎么霍霍你。”苏小漠说完理直气壮地走进了这座很有规模的小区,刘岳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愣了好久,很庆幸她还有点自知之明,没有跟随自己,一探究竟;本来想跟她说声谢谢,但看她这潇洒的背影,显然已没有必要了,同时刘岳铭也深深的体会到了苏小漠这种强烈的求知欲,就好像自己是她什么人似的,难道每个女生都像她这么八卦吗?总想知道一些别人的秘密,文化大革命批斗地主老财也没像她这般胡搅蛮缠的,还是、、、她在国外生活过得原因呢?估计,外国人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分享自己的隐私吧!刘岳铭不敢再想了,总之他算是明白了,和苏小漠同桌,这应该是白老师做的最疏忽的决定了。刘岳铭耸了耸肩,继续朝前走去。
拐了弯,没走几步,就来到了鸿源饭庄的门口,招牌很简单,是用塑料帆布打印的,贴在门上方的墙上,由外朝里看去,铺面不大,也就四五十平米的样子,店内正坐满了吃饭的客人,有一个中年妇女端着饭菜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扎着利落的马尾辫,相貌平平,一脸的焦急和忙碌,一看就是忙不过来的样子。刘岳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应聘,心不由得“砰砰”跳起来,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掉头回去吧,刘岳铭一咬牙,都到门口了,岂有不进去之理,先不管怎样,进去再说吧!
刚走进去,中年妇女笑眯眯地迎了上来招呼道:“学生~~~吃点什么呀?”
刘岳铭心想,自己又没说自己是学生,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呢?但随即又一想,自己真是猪脑子啊,穿着一身的校服,再加一个书包,鬼都能看出是个学生;看来,自己真的是紧张过度了。
“学生~~~想吃点什么呀”妇女的话打断了刘岳铭的思路。
“噢、、、噢、、、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想问问、、、您这是不是招聘服务员啊?”
妇女愣了一下,说:“是啊!学生,你是帮谁问啊?”
“您、、、您、、、您看我可以吗?”
妇女打量了刘岳铭一番说:“你应该是看到那张招聘信息了吧?”
“嗯,是的,我是在我们学校门口看到的”
“噢,现在的服务员啊,工资普遍太高,我这饭馆是本小利薄,小生意,所以啊,只能找学生了,虽然工资低点,不过也不吃亏,只需要中午和下午放学的时候来上班就行了,正好也是饭点,比较忙些,虽然呢,我这急需要一个服务员,你也看到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但我看你清新俊逸,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零花钱肯定不少给,没必要跑到这来受这份罪,万一你要是磕着碰着,我可没办法向你家长交代,你啊,如果真想勤工俭学,回去再跟你的家长好好商量商量吧!”
妇女说完欲要走去忙,刘岳铭赶紧追上前说到:“阿姨,您再考虑考虑吧,我是从乡下刘家沟来的,是到省城来借读上学的,父亲去了外地,家里就母亲一人务农,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我就是想打点工帮家里减轻一些自己的生活费,虽然我看起来长得中看不中用,但我绝对不是虚有其表,干起活来不必别人差多少,您再考虑考虑吧!!!”
妇女听了刘岳铭的话,露出一种很诧异的眼光,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说到:“刘家沟、、、还是第一次见到长这么俊的农村娃,身体看起来还挺强壮的,但、、、长得白白净净的,不像是干这活的料啊,小伙子啊,我这是饭馆,天天跟饭菜油渍打交道,又脏又累,忙起来,一忙就是几个钟头,你可得想好了啊,别到时候、、、吃点小苦,受点小罪,就开始打退堂鼓,丑话我可先说在前面,我这虽然店小,但也不是菜市场,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一分钱工资都没有啊。”
刘岳铭斩钉截铁地说:“没问题的,阿姨,您就放心吧,我绝对不会临阵脱逃的,我从小就在庄稼地里长大,吃这点苦,不算什么的。”
妇女还是一副特别不愿意相信的表情:“那、、、那好吧,既然如此,今天正好星期六,你呢、、、先在这干半天,试试看,我呢、、、也再考虑考虑。”
刘岳铭明白:这是在给自己表现的机会,第一次打工,可不能就这么半路夭折了,一定要鼓足精神,手脚麻利,可不能让这妇女小看了自己。记得小时候父母去河里打渔,饭点回不来的时候,还不是自己做饭吃,吃完了还不是自己收拾,这饭馆其实就跟家里是一样的,至少程序是一样的,只不过就是人多人少的问题罢了。算了,多想无益,还是赶紧在行动上见真招吧!
此时,正是中午,换句话说,也就是饭点,这间不怎么大的饭馆里正是一片沸腾,黑压压的全坐满了人,刘岳铭除去书包,脱掉外套,穿梭在人群中,他不用别人指点,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无非就是及时招呼进来的客人,把桌子上的空碗及时收走,桌子上的油渍也要及时擦干净,厨房做好饭后要及时端给客人,地上有纸屑了也要及时清理干净、、、、、、总之,就是五个字:手脚要勤快。
两个小时后,正午也变成了后晌,吃饭的人也渐渐少了下来;虽然已进深秋,天气转凉,但刘岳铭的额头上很明显地露出了一层汗珠;这时,在厨房里一直炒菜的师傅出来了,想必是在厨房里闷了太久,见没吃饭的人了,出来透透气;刚才刘岳铭忙的是焦头烂额,都没来得及看他长什么样,这回,算是看清楚了,应该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体型微胖,一头精干的短发,有一句怎么说来着,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这句话形容他,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这时这位伙夫的额头、鼻梁、脖颈全都是豆大的汗珠,前胸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淋湿了,显然是在灶火前翻动铁锅炒菜给累的,脸上有很多皱纹,显得很沧桑,在老实憨厚的表情中夹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疲倦,像忧郁,又像是苦恼,更像是为了家庭而任劳任怨的付出。那个伙夫把搭在脖颈上的毛巾拿下来擦了擦汗,再拿出揣在胸前口袋里的烟点上了一根,烧灼的烟草卷着汗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他向刘岳铭走了过来,笑着说:“你好啊!学生,我是这家小饭馆的老板,呵呵~~~当然了,小饭馆嘛,厨师和老板都是我一个人,呵呵~~~看你年纪轻轻,手脚还挺利索的嘛~~~现在这么能干的学生可不多见啊!呵呵~~~”
刘岳铭也应付的笑呵道:“呵呵~~~老板,您过奖了,我是看那位阿姨怎么做,我也就跟做怎么做,照猫画虎罢了。”
“呵呵,没想到还挺会说话的嘛~~~噢,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何,你叫我何叔就行,别总老板、老板的,这饭馆就我和我媳妇两个人,我这是九品芝麻小老板,不中用,呵呵~~~那位,就是我媳妇,她姓陈,你就叫她陈姨吧!现在该你了,说说吧,你叫什么呀?”
刘岳铭看了看正在吧台算账的中年妇女,暗骂自己:“哎呀!!!我真是眼拙,怎么就没瞧出来她是老板娘呢!!!这还真的是要在社会上多历练历练才行啊。”
刘岳铭咽了口唾沫说:“何、、、何叔,我叫刘岳铭,是刘家沟的人,在成功学校上高一,你就叫我阿铭吧,家人朋友都这么叫我。”
何叔若有所思地说:“噢、、、刘家沟、、、贫困县呐、、、、、、”
这时算账的陈姨也说话了:“是啊,那地方我听说过,太穷了,一开始阿铭说他是刘家沟的,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人真的是不可貌相啊!这样吧,阿铭,你呢、、、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后就到这来吧!饭呢、、、在饭馆打工,饭当然是也就在这吃了,呵呵呵~~~”
刘岳铭听完陈姨的话,立即明白了,考察期结束了,选拔通过了,第一次应聘工作,就这么顺利的通过,真是不免有些小激动;但这也是刘岳铭早就意料之中的:刚才老板都夸自己能干,再哪有老板娘推脱之理,不过陈姨的话也是给自己一些鼓励,刘岳铭还是装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语气说到:“真的吗?陈姨,您同意啦!!!谢谢您,陈姨,那以后、、、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可要多多批评啊~~~”
陈姨笑着说:“批评什么呀批评,我又不是你们老师,呵呵~~~以后啊,你可就真正成为这里的店小二啦~~~呵呵呵~~~”
“呵呵呵呵~~~”刘岳铭和陈姨一起笑着。
何叔低重沉闷的声音打断了陈姨和刘岳铭的笑声:“阿铭,可这话又说回来,在这上班、、、可不能耽搁了你的学习啊,你再过两年就要高考了,万一在这上班把你学习耽搁了,这责任,我可担不起啊,高中的三年,一年比一年关键,要是学习断了链子,后面的课程,可就很难补的上了,可不能因小失大啊,你可千万要想清楚啊。”
刘岳铭突然觉得这个何叔有一种厚德载物的品德,毕竟能想到这一点的老板不多,刘岳铭说:“何叔,您就放心吧!我当然是以学业为重的,孰轻孰重,我还是能掂量清楚的,如果我觉得在这上班耽误了我的学习的话,到时候,那您可就又得重新找服务员啦。”
何叔点了点头,说:“嗯,那就好,那就好啊,门口有辆二八杠,你去学校的时候就骑着吧!来回也快点,你们学校离这也不远,骑车的话,最多也超不过二十分钟,你放学的时候,正是下班的高分期,坐公交车,指不定堵到什么时候呢!当然了,在我这上班、、、也不能白干活吧,一个月啊,我就先给你三百块吧,你看,行不行啊?”
刘岳铭听了何叔说“三百块”,差点惊的没叫出声来,三百块,在1996年对一个贫困县的学生来说是什么概念,想必,也就不用多说了吧。
刘岳铭心想: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才一百多块钱,在学校里每天还要一日三餐的开支,到这打工的话,不但管吃,每月还给三百块,这样的话,母亲给的生活费就可以省下来了,以后在省城读书的生活费完全可以自己料理了,如果这三年的生活费省下来,就会帮母亲节约很大一笔钱,长这么大,终于可以能为母亲做点什么了,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行啦!!!何叔,您给我的工资,可是我两个月的生活费啊,您能留我在这上班,已经对我很不错了,感激您还来不及呢,那还有嫌少之理啊。”
何叔和陈姨很满意的笑了。
下午饭点时,又是一阵忙碌,因星期六的原因,今天吃饭的人格外多些,直到天色漆黑,夜晚时分,刘岳铭和何叔陈姨吃过饭后,骑着二八杠回了学校,当然了,这次的骑法,不再是“穿裆”了,刘岳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宿舍,在胖子响彻云霄的呼噜声中进入了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