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略特隔着舷窗眺望了一眼烟波浩渺的汉江，静静地喝完最后一杯拉菲。
紫红而晶莹的液体穿肠而过，唇齿留香。
夏末秋初是艾略特最喜欢的时候。
夏日的酷热已过，秋日的凉意微起，日光澄澈而不毒辣，最多披上件开衫便可四处环游。
每年的这个时候，艾略特都会随性出游。
扔掉西装扔掉名表扔掉领巾，梳起大背头，戴上色彩斑斓的太阳眼镜，套上白衬衫薄开衫牛仔裤运动鞋就出发。
有时候是去京都看看古刹，喝杯清酒，再来点和果子。有时候是去剑桥小镇的木质长椅上坐下来，捧着本叶芝的诗集偷瞄英格兰少女的长腿。偶尔也会跑到斯特拉斯堡的小旅店里过夜，看着昏黄灯光下匆忙路过的旅者。或者是去维也纳听上一出歌剧。
不过最后，总是会绕道魁北克再回到菲尔特。
那时候枫叶已红，驾着保时捷从高速公路上穿过时就像是在燃烧的林海中奔腾一般。这种燃烧般的生命总能够消除艾略特的疲惫，让他迸发出惊人的力量。而找不到人的校董会只好派人在高速公路的尽头派人等着艾略特，然后用私人飞机将他接回菲尔特。
但艾略特总是有办法躲开接他的人溜回魁北克，在古桥下听怀抱着吉他的歌者轻唱一曲，再骑着自行车大街小巷地漫游，直到玩够了才会踏上返程。
不过今年艾略特却稍微改变了行程来了首尔一趟，顺便在三清洞附近转了几圈。
艾略特从船舱里下来，缓步穿过人群。
金发少女早已站在保时捷旁边等他。
“没想到校长会在首尔，玩得还开心吗？”
“蛮有趣的。到处都是鲜艳的颜色跟密集的灯光，好像很讨厌阴影一样。”
艾略特笑道：
“虽然我觉得在阴翳里微微闪动的光芒更美，就像是金阁寺里透过和纸射进的阳光照在佛像上一样。”
“是在说谷崎润一郎的《阴翳礼赞》吧。校长对东方了解得真不少。”
伊莉莎笑道。
“真会说话”，艾略特道：“不过新人们好像没有你这么洗练，还没见面就给捅了个篓子。”
艾略特跟伊莉莎分别坐上主驾驶席和副驾驶席，保时捷在引擎的轰鸣声中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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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描本！”
战斗结束后，阿夜到处找素描本的下落。
“笨蛋，在这呢。”
舜熙干净利落地从灌木丛里扯出购物袋跟长板。
看来是发现妖灵的时候将它们扔在了一边。
“但是你打赌输了哦，所以暂时不还给你。”
“谁跟你打赌了。明明是你自己硬抢。”
阿夜愤愤不平。
到现在他还不明白这丫头打哪冒出来的。
“会拒绝女生的邀请的可不算是绅士噢。”
“这算是哪门子的邀请！还有别跟屌丝谈绅士！”
“你还真是不在乎面子啊”，舜熙似乎对阿夜的自嘲感到不忿：“总之你输了，要是想要回来的话，赢过我再说。”
阿夜愣了愣，终究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我也觉得暂时不要见到这个比较好。”
舜熙的iphone响起铃声。
“喂，我是舜熙。”
似乎是从认识的人，舜熙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啊，看到了。啊啊我知道了！”
舜熙的韩语也极其流利，可是阿夜什么都听不懂，只好在旁边干站着。
阿夜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
“赶快回酒店收拾行李，15分钟后我会来接你到机场。”
看到发送人是伊莉莎，阿夜连忙收起手机往酒店跑。
舜熙也跟着跑过来。
阿夜一脸狐疑：
“你跟过来干嘛？”
“跟着你们去机场，然后去菲尔特入学报道。”
原来这家伙就是伊莉莎要接的新生，看来学姐是白跑一趟了。
不过阿夜没空感慨，风风火火地回到酒店收拾好行李等到了伊莉莎。
除了伊莉莎之外还有一个梳着大背头的英挺中年男人。
“欢迎你们加入菲尔特，池夜明，韩舜熙。我是校长艾略特·亚尔赛德。愿你们得到这蔚蓝海星的祝福。”
“愿你得到这蔚蓝海星的祝福”是菲尔特用的祝福语，因为人类跟妖灵的战争中人类起源于地球，而妖灵则来自华纳。这句话经常在一些重要场合使用，这时候由两髯已经微白的艾略特说出来更像是饱含长者对后辈的期望。
虽然阿夜在听到之后心虚得只想说我就来打个酱油混个学分就好，抛头颅洒热血的事还是另请高明吧。
“详细情况车上说吧。善后组的人已经到达汝矣岛汉江公园了，后续处理就交给他们吧。道雪他们也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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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时捷直奔仁川国际机场而去。
“虽然你们闹出了不小的骚动，但是毕竟顺利解决了妖灵，这件事情就算了。最多暂时将善后组的人给拉黑。”
艾略特一边飙车一边说出了不得的话。
“不过就连城堡级的妖灵都打得这么费劲，你还真是窝囊啊。”
舜熙毫不在意校长跟学姐的存在，直接吐槽阿夜。
“你这家伙。”
阿夜有点恼怒。
“适可而止，两个人都是。”
伊莉莎出来制止：“之后还要共同行动，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总是箭弩拔张的。”
“也是”，舜熙俯视般地说道：“还会生气，至少不是那么无聊。但愿你的心里是住着猛虎的。不然跟你搭档就太无聊了。”
“搭档？”
阿夜不解地重复道。
“这个我来解释吧。还是从妖灵等级说起。”
艾略特插话进来：
“妖灵虽然有各种不同的种族，但是基本上可以按照力量被划分为亚种、士兵、城堡、骑士、皇后跟国王这几个等级。力量也随之不断地变强，到了皇后跟国王级的妖灵已经几乎不可能被杀死了。”
“为什么？将大脑破坏掉也不行吗？”
艾略特点点头：
“理论上将大脑破坏掉，任何中枢型的生物都应该死去。除非是海星那样子没有中枢的生物。但即使是没有中枢的生物，将它所有的细胞都杀死也应该死了。但事实上，这只对王者级以下的生物适用。
就像是你之前面对的酒吞童子，据说曾经**纵火焰真名的源赖光烧了个片甲不留，可是他还是复活了，还将源赖光杀害，夺取了名剑童子切安纲。”
“唔……或许被杀掉的并不是本体？或者是另一个妖灵扮成了酒吞童子？也不对，钟楚是留有源氏时代的记忆的。”
听到阿夜的想法，艾略特不置可否：
“被杀掉的不是本体这个答案可能更加接近。你听过量子纠缠态吗？一对量子以某种神秘的方式联系着，只要其中一个发生变化，另一个无论相隔多远，也会同时发生变化。科学界正在以此为基础探讨超光速通信的可能性。”
“不是很懂。”
阿夜不解。
“就像两块磁铁吧，只要转动其中一块，对另一块也会有影响。”
舜熙插话进来。
“虽然不是很恰当，但大概是这个意思。国王级妖灵很可能有某种保存核心精神信息的方式，一旦被杀死，另一个地方的某种机制就启动，以它的核心精神信息为中心重构。就像是科幻小说里只让主角的精神或者记忆回到过去的自己身上而实现时空穿越一样。”
就像是《命运石之门》里的冈部伦太郎将人格数据传送到过去的自己身上吧。
阿夜这么一想，总算明白了。
“但是我今天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艾略特绕了半天，总算回到正题：
“我们用人类基因工程组的方法对你的基因进行分析，也就是将你的基因进行打碎，然后逐个分析明白之后进行重构，并没有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想要的答案？”
“你在面对妖灵灼日的时候曾经爆发出超越王者级的力量，但是你的身体似乎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这让我们很疑惑。但说到底，这也只是在我们目前的维度下的结论而已。”
艾略特的语调渐渐上扬：
“或许你的力量并不源自你本身。当你的身体满足了某个特定的条件的时候，这个变化会像是量子纠缠态的作用一样以超光速反映在另一个东西身上，然后从那里传来汹涌澎湃的力量。
但这种连国王级的妖灵都可斩杀的力量已经不能以王者级来称呼它了，或许该叫做……神明级！”
艾略特的尾调带上了恢弘苍古之意，仿若站在群山之巅仰望浊暗的云层中隐隐露出的上帝之眼般，深邃而神秘。
“但不管怎么样，目前的你太不稳定。所以暂时跟韩舜熙一起行动会比较好。她是对付妖灵的专家，退魔一族韩氏的后裔，实力也在同辈当中出类拔萃。”
伊莉莎补充道。
“换句话说，她会是你的剑鞘。就像是阿瓦隆之于Excalibur一样。”
艾略特打趣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