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今天又截你了?”罗子走过去问她:“下次姐们儿帮你收拾他!”
贪吃蛇不说话,显然情绪还很低落,毕竟这是她的初恋,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你要是放不下,不如.......原谅他?”原子弹试探着说:“你这样子太不让人放心了。”
“这手是一定要分的,”贪吃蛇吸吸鼻子,语气斩钉截铁:“我只做了他三个月的女朋友,他就碎碎念了我十几次。明摆着以后要是嫁给他就没有好日子过,一个人要是连吃东西都被干涉,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刚才他在楼下跟我说只要我不那么贪吃,他绝对不会再说我什么,去他娘的,姑奶奶吃个饭还要仰人鼻息不成?!我爸我妈把我养这么大,供我读书,为的就是我以后能自己挣碗饭吃,他凭什么不让我吃?!”
“那他走啦?”罗子问。
“谁知道!”贪吃蛇犹自忿忿然:“我叫他去死!”
不能不说贪吃蛇在吃和爱情上面,做了一个常人做不出的抉择。在她看来温饱比爱情可靠。很多人都笑贪吃蛇的做法实在太奇葩,可她绝不后悔。后来想想,她其实比大多数人都理智。太多人在爱情里都会委曲求全,还觉得自己做得正确,为爱情做出了崇高的牺牲。但事实上,爱情本不是因为迁就而成就的。一个人不会因为你的迁就而爱上你,反倒会因此而看轻你。
前段时间粟太太曾经问过我这样的问题:“人们为什么会相爱呢?或者说我们为什么会被某人爱上?又为什么会爱上某人?”
我当然回答不出,粟太太只好显示她诲人不倦的那一面:“我觉得是因为被需要,无论是感情上、物质上,还是肉体上。”
然后补充道:“当然,正常的爱情应该是综合型的,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因为需要和被需要才在一起的不是吗?四大皆空的人不会恋爱,因为他们无所求,不想从别人那里获取什么。他们所说的凡心,其实就是世俗的欲望,所谓的欲望,就是需要。”
那时候的贪吃蛇也早已经嫁为人妇,每天都能尽情享用美食,而且她老公最喜欢的就是看她吃东西,因为她老公是个大厨。
然而当年的贪吃蛇是不可能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的,她只能跟我们诉苦。
“别郁闷啦,好女不愁嫁,”罗子摸着贪吃蛇的“良心”说:“你这么有资本怕什么?”
“午饭时间到了。”李惜时在一旁提醒我:“地主——”
“你好像比我还熟悉这里吧?”我揶揄他:“我这种升斗小民在外用餐的机会并不多。”
“去你喜欢去的、常去的就行,”李惜时丝毫不理会我的话:“麻辣烫啊、自助火锅啊都好。”
说起自助火锅,数学院路的这家最好吃,它家的女老板堪称一道风景,据说她原本只是这家店的服务员,后来老板回了老家,她四处筹钱盘下了这家店,不到三年,经营得比以前好了不止一倍。她的年纪到现在也不过三十出头,长相并不怎么出众,但是很干净很亲切。无论有多少桌客人,她都必定要到每桌去帮忙开酒,她开啤酒的手法很特别,开瓶声响亮如礼炮,瓶盖高高飞起而不碰到人,特别带感。不少人就是为了看她露这一手而去吃火锅的。
“你看右面那张桌子,”罗子指给李惜时看:“都可贺他老婆当年就是在那儿把一个男生给开瓢了。”
记得当年贪吃蛇情感受挫,让我们陪她去这里散心。
离我们不远处的那桌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虽然叫不上名字但看着眼熟。那几个男生大约是喝的有点儿高,有两个端着杯子来我们这桌,非要敬酒。罗子站起来喝了两杯,那两个人还非要跟我和贪吃蛇喝。开玩笑,我这种连熟人都不给面子的人又怎么能跟不认识的人喝酒呢。贪吃蛇也表示吃太多喝不下,那两个人表情很尴尬地走了。
然后我们就听见那桌开始不干不净地骂人,大意是我们装清高、不识抬举之类的。
“妈的!”罗子怒从心头起:“老娘刚才那两杯是跟狗喝的吗?!瞧不起人也不带这样的。”
“别理他们,”原子弹安抚罗子:“那些狗杂碎灌了黄汤胡吣呢,就差用马粪堵嘴了!”
不一会儿,那桌的另一个男的走了过来,脸臭的跟吃了屎一样:“你们怎么这么不上道儿啊?我哥们儿不就是敬你们一杯酒吗?至于这么矫情吗?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傻逼,”我头也不抬地说:“知道你是傻逼。”
“哎哟我操!”那人退了半步,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我:“你刚才是骂我了吧?”
这么说着那几个人都围了过来,有服务员过来劝,被推搡到了一边儿。
我心说怎么烂人这么多,什么世道啊。
还没等我站起来,贪吃蛇就一酒瓶把那个人脑袋给砸了,啤酒瓶咔嚓一声粉粉碎,那人头上的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伴随着杀猪一样的叫声,贪吃蛇面不改色地坐下接着吃,仿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干。
其他人都傻眼,老板娘跑过来吩咐店员叫救护车。那几个男的嚷嚷着要报警,被老板娘拦下了:“这事儿报了警你们的大学就都别念了!别以为你们的人受伤了你们就有理,明摆着你们欺负人在先。报了警我就去给这几个小妹作证,还要不要脸了你们?!”
老板的态度让我挺意外,一般做生意的人是绝不肯替别人得罪人的,毕竟人家为的是赚钱。
那几个男生被她一说也都不吭气儿了,不一会儿救护车到了,我们跟着去了医院,先交了五千块押金。期间原子弹的那个老乡赶了过来,李岳不知怎么听说了,和他们宿舍的几个人都来了。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李岳对我们说:“什么事儿我在这儿直接就办了,那几个不要脸的一准儿给他们教训好了。”
“这事怎么能让你揽下来呢?”我不同意:“你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李岳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放心,这点儿小事还能料理清楚,你们就别管了,那孙子就算死了,有我去给他偿命呢!快回去,不然宿舍就锁门了。”说完把我们都推了出去。李岳他们跟宿管老师关系特别好,打声招呼就能彻夜不归。
我们回到宿舍的时候,马上就要封楼了。进了寝室,一路都没吭声的贪吃蛇哭了起来,我们安慰她别怕,那狗东西死不了。她摇摇头还是哭,好半天才哽哽咽咽地说:“我只是羡慕万紫有一个那么好的男朋友。”
“李岳真的挺不错。”李惜时听了我的讲述对李岳大加赞赏,我暗笑,心说你是没领教他的婆婆妈妈。
万紫再来我们宿舍的时候,贪吃蛇她们比以往还要亲热,这不能不说是李岳的功劳。
吃过午饭,罗子再次语重心长地对李惜时说:“我们小牛筋虽然脾气拗嘴又硬脑袋缺根弦,不过本质不赖,你既然对她死心塌地我也就放心了。但是你如果敢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来,别怪我不客气,姐妹儿可不是好打发的。”
罗子走后,李惜时看着我挺认真的说:“莫笃,你交了几个好朋友。”
其实想起来,我的大学生活一直都过得很悠闲,我从小就缺乏精英意识,而大学是个神奇的地方,它既能让一部分人崭露头角,指点挥洒,也能让另一部分人默默无闻而不被苛责。所幸,我收获了不少友谊,才使得自己的大学有了可资怀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