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会心思烦乱,他怎么安抚她都听不进去,可是如果让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难保不会被灵气反噬,只好先用药让她睡一会儿。
君兮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狐裘披风将她裹在怀里,手指抚平她紧皱的眉心:“乖,睡一觉就好了。”
他说话的声音依旧低沉温柔,但抬起头来时,眼中却尽是狠戾的杀意。那封信上带着锦璃的一丝精神力,字迹虽慌乱可却能看出的确是锦璃的手笔。
蝴蝶谷,是真的出事了……他突然加大手上灵力的输出,本已经拼尽全力奔跑的飞龙驹突然像箭一样飞射出去。
蝴蝶谷
蝴蝶谷中此时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欢声笑语和安宁,入目所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断臂,鲜红的血液汇成小小的水流沿着竹楼的缝隙滴入万丈深渊。
王叔带着剩下的人躲在库房里,身后的人个个都带着伤,但眼神依旧清明、坚定。王叔自己身上也沾满了血迹,右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上去狰狞可怖,正往外汩汩的冒着血。
他颤抖着伸出手,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瓶丹药,爱怜的摸了一下,才把它递给受伤最重的李虎。他咳了两声才道:“快把它吃了,多少有些用处。”
其余人都劝道:“王叔,您自己留着吧!手臂上的伤还流着血呢!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跟着我们受这些苦。”那些人说着,眼中渐渐湿润起来。
王叔笑了笑,脸上的褶子似乎都带着柔和的光芒,他摸了摸不愿意接丹药的李虎的头,轻声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死了也不吃亏,你们还年轻,千万不要放弃。这丹药不过是一颗一阶止血丹而已,我现在的实力,吃了也没什么用,浪费……”
他这样一说,有不少人都红了眼眶,有的低低的抽泣起来。
王叔看着李虎乖乖的吃了丹药,才靠着墙壁闭目养神起来。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拿着一个小瓷瓶欢快的跑过来,把手中的小瓷瓶塞到他手里。
她低着头羞涩又期待的说道:“这是我刚刚炼成的丹药,送给王叔……”那时她才五岁,第一次炼丹,就练成了,虽然只是一枚一阶止血丹,但他觉得那是他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他答应过小姐要看着她嫁人,看着她登上强者巅峰成为天下第一强者,现在,恐怕做不到了……
这群蒙面人两天前攻入山谷,他们人手太少,又打不开护谷大阵,所以只好先让锦华和锦璃带着孩子从密道先走,他们断后。
两天的战斗,他们从两百多人到现在的四五十人,最后只好躲进库房。库房里的丹药、灵草,灵石、魔兽晶核,能用的都用光了。
为了不便宜敌人,矿石什么的其他宝贝也都让他亲手毁了,如今他们不过是在这里等死而已。库房的防御根本抵挡不了多久了,这群人的实力太强,他只求小姐不知道蝴蝶谷的事,只求他们千万不要回来。
外面又响起一阵叫骂声:“王天正!你个缩头乌龟!有本事你就出来,我们好好的打一场,躲在屋里算什么本事?”
“蝴蝶谷不是号称天下第一谷与凌云宗并肩称王吗?怎么如今连个掌事的都没有?我看是缩头乌龟谷吧?”
他掀了掀眼皮,不予理会。
那叫骂的人在这里骂了半天,房间里却半点声音也没有传出来,他来到脸上带着飞龙面具的男子身边,低声道:“师父!这老贼不出来,要不然我们再试试,看能不能攻破库房大门。”
那面具男子看了徒弟一眼:“你知道那库房大门是用什么做的吗?是用蓝柱石加精铁矿炼制而成,至少可以抵御圣阶强者全力一击!”
那叫骂的少年惊讶失声道:“什么?”
蓝柱石啊!蓝柱石是圣阶炼器材料,拥有极高的防御能力。在整个君临大陆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没想到蝴蝶谷竟然用它来炼制大门!真是暴殄天物!
随即他低下头,在男子看不到的角度眼中弥漫着浓浓的贪婪。库房的大门都这么珍贵,那里面的宝物不是更珍贵?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去了。
那戴着面具的男人如闲庭信步般走到库房门口,白皙干净的下巴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没有说出口,他挥了挥手:“你们都退远点!”
等他的人都退出老远之后,他拿出一把剑,剑身锋利泛着乌黑的幽光,离得老远都能感觉到一股阴森、冷冽的气息。
只看着它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后背发凉。
库房里王叔紧闭的眼猛然睁开,他挣扎着爬起来,感受着外面浓郁的阴邪之气,喃喃地道:“引魂剑?这怎么可能?百年前谷主与魔族大战,魔帅重伤,引魂剑掉进时空隧道下落不明,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看着外面阴气越聚越多,连周围的天空都被遮的密不透风,空气中的灵力越来越少,气氛越来越压抑。
他惊慌地开口:“快!你们都躲到墙角去,把自己所有的防御灵器都催动起来!快!”他一边说着,一边召唤出自己的契约兽,一只地阶骨翼鸟。
骨翼鸟一出现就变成两层楼那么高,它伸出双翼,依照主人的吩咐紧紧的护住躲在角落里的人。黑黝黝的眼珠却紧紧地盯着用仅有的灵力为他们支起保护罩的主人。
库房门外的男人看着手中阴气四溢的剑,轻轻勾了勾唇角,然后猛然举起手中的剑,朝着库房大门劈去。
黝黑的剑身上缠着银白色的电流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席卷而来,一阵飓风过后,原本气势恢弘的库房只剩下一堆残垣断壁。
骨翼鸟右翼折断,玉白色的身躯上布满伤口,身体软软的瘫在地上发出轻轻的鸣叫声。
王叔吐出一口鲜血,看了看身后被打的重伤昏迷不醒的众人,眼中划过一抹悲痛。他眼神凌厉的盯着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总觉得他的身形格外熟悉,可是,几百年没有出过谷的他,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那男人走过来,一脚踩在王叔沧桑的手上,用力碾了碾,风轻云淡的道:“老东西!一百多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啊!当年魔族将军那一掌竟然让你一百多年都没有再进过阶。”
说着,他仿佛嘲笑般轻笑两声。
王叔闭上眼,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心里却如刀绞一般刺痛难忍。
他放开脚蹲下身,伸出手指捏紧王叔的下巴,嘲讽的说道:“你那个主子不是个王阶炼丹师吗?君临大陆的人都将他传的神乎其神,恨不得奉若神明,怎么?他也没能救得了你?”
他说完,看王叔的身子颤了颤,轻笑一声又接着道:“我怎么听说,十二年前他曾寻到一株轮回草,炼制成了王阶轮回丹。当日我还感叹你们主仆情深,没想到原来不是给你炼制的啊?”
王叔青白着脸,冷笑一声:“你废话这么多,无非是想挑拨离间而已!既然是旧相识了,那你应该也明白我是不可能背叛他的!”
面具男的身形一顿,浓郁的阴气仿佛毒蛇一般缠绕在他身上,蓬勃的威压倾泻而出,压得王叔喘不过气来。他缓缓转过头,声音无波无澜:“我只问你一句话,神女究竟在哪?”
王叔眉头一皱,惊讶道:“你是凌云?”
他说完见面具男身子一僵。
他嘲讽的笑道:“凌云宗自诩名门正派之首,受世人敬仰,没想到背后竟然偷练魔功。”
面具男闪身到王叔身边,掐住他的脖子,狠戾阴森的道:“我问你,神女在哪儿?”
王叔轻声嗤笑:“你不是已经收她为徒了吗?那个十四年前被你抢走的女婴就是神女,如今你让我上哪里再给你找一个?”
面具男身上的杀气蔓延,他紧了紧手指:“少跟我装蒜!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婴而已。”
他的手指渐渐收紧,王叔被他掐的无法呼吸,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到面具男手上,他厌恶的皱眉,一把甩开王叔。
他手一挥就吸过来一个人,将他托举到半空,轻勾着唇角斜睨着王叔:“你不说我就活活摔死他。”
那被托在半空的少年不过十几岁,浑身血迹,此时他艰难地睁开眼冲着王叔笑了笑,轻声道:“王叔,你千万不要说,反正说不说我们都要死,就算是死也不让他如愿以偿。”他说着朝那男人吐一口血沫。
凌云没想到一个他根本没有看在眼里的小小蝼蚁,竟然如此硬气,一时没有防备,竟真的让他吐到了面具上。
凌云扔掉脸上的面具,狠狠地将他扔出去,顷刻间就没了气息。
王叔瞳孔一缩,却没有能力救她,他的灵力早就在刚才用完了。
他闭上眼,手指紧紧的攥成拳,手上的青筋暴突,有血珠子从手心里渗出来。
凌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戏虐的道:“怎样?还不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