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室内,由于那四十九口棺和金棺的缘故,空气完全呈现了阴盛阳衰的现象。而如今我已经走了出来,境况自然大不相同。
清晰地感知到周围阳气的运动轨迹,而那毛僵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当即就利用上了自己刚刚适应的身体。抬起双手,虽然僵硬却又赶在火光之前交叉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火光凭空出现,在其双臂交叉处的护臂上燃烧。
火势沿着其小臂开始朝盔甲其余部分扩散蔓延,纵然是隔着一身铁甲,他也抬起了自己那干瘪的头颅,冲着天空哀嚎了起来。
一时间,形式看起来一片大好,甚至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这一把真火或许能直接将其烧得烟消云散也说不定。
只可惜,这真火终究是一昧都没有……
他后退了两步,逐渐有一丝丝飘渺的黑气从其盔甲与身体的缝隙中流出,而后消散在空中。
这一幕令我不由心中一喜,因为这正是毛僵的尸煞从其体内流失的表现。这也代表着我已经真正意义上的对其造成了伤害。
可黑气仅仅露出了少得可怜的一点,他那一身铁甲就出现了变化。
原本在月光照射下寒光烁烁的铁甲,突然敛去了所有光华,或者说是吸收了所有照射其上的月光。
有那么一瞬,铁甲仿佛变得普通了起来。紧接着,就亮起了一层比先前反射的寒芒更为耀目的青光。
已经蔓延到他双臂手肘和手腕位置的火光,被这一层青光覆盖,顿时就如同遇到了水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至此时我才看到,包裹了整个身子成一体的铁甲,竟然没有一点变化。
寻常铁片只需要短短几秒就会被真火化为铁水滴落,而他身上这一身盔甲,此时竟然连一点发黑的地方都找不到,更遑论破损。
火光消失,青色的光芒也随之收回了盔甲中。
虽然收回的速度很快,不过我还是看清了,这青光从全身各个角落汇聚向了其胸前。而在青光融合消失的那个点,原本平整的金属板貌似有一点小小的凸起。
由于那个凸起太不显眼,我也只瞄到了一眼。紧接着他快步朝我冲来,那凸起就随着身体的移动而不再看得见。
顾不上什么风度和后续动作,情急之下我只好将重心放到右边,朝着右前方一个驴打滚避开了笔直冲过来的他。
刚刚滚开,我之前靠墙站着的位置就已经被一道黑影所占据。原本倚着的水泥墙随着一声巨响,多出了一个大窟窿。
他毫不费力地将自己没至手肘的右臂抽了出来,随着他的动作,墙上的洞更大了一些。还有不少小碎块稀里哗啦掉了下来。
二话不说,朝着不远处的大门冲过去,同时心中将古毅全家女性问候了一遍。
这家伙跑就跑吧,跑那么远不说,居然还把原本在这站岗的好几个警卫一同带走了。否则若是有他们在,或许能找点东西暂时挡一挡。
此时我也顾不上会不会将其引到市区之类的问题了,咬着牙,听着身后巨大重量砸在地上的沉闷声响越来越近,忍痛全速朝不远处的出口冲了过去。
虽然我的速度已经不算慢了,但是已经适应过来的他显然更快,快了许多。
没有灰色水泥墙壁的世界刚刚出现在眼中,身后便已有一道劲风打在了背上。
右手扒住墙壁边沿,顾不上墙壁表面的粗糙,手和腿同时发力,使我前冲的势头瞬间变了方向,往右一拐避开了袭来的铁拳。
头也随着身子的动作转了方向,却只见一前一后两道背光的黑影冲了过来,吓得我赶忙放弃了平衡朝前一扑。
整个身子几乎呈一个平面摔在了地上,还伴随着不小的初速度。“啪!”的一声响后,我整个身子已经感受不到疼痛,而是全身发麻。这种感觉,就如同公厕蹲久了双腿会麻一样,只不过我现在是全身绝大多数地方都出现了这种升天一般的感觉。
本就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索性放弃了再挣扎的打算,直接趴在冰凉粗糙的地面上等死。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身上的麻痹感逐渐消弱,之前的痛感再次回到了脑子里。
“动手!老子顶不住了!”
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令我不由翻了个身,将目光挪向身后……
一直都是横冲直撞,仿佛铜皮铁骨力大无穷的毛僵此时却被困在了一张赤红色的渔网中。就如同被捕获的大鱼,在激烈地挣扎着,想要将渔网挣破从而脱困。
而渔网的四个角都聚在一起,攒成了一个团被满脸凝重的黑衣男子紧紧握在手中。
此时,随着毛僵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多,他也渐渐有些站不住,身形有些晃动,手里的渔网也逐渐从其手中朝外滑去。
而在他的对面,毛僵的背后,就是之前被我派去求援的小陈同志。
小陈双手环绕过毛僵的头捧着一面青铜镜,镜子的背面,也就是冲向我的这一面画有一个暗红色的八卦。此时他将镜面冲着毛僵,试图将镜面从后往前地照到毛僵正脸,却又因为其一直在动个不停而不好下手。
终于,毛僵又朝后跳了一次,这一跳,就连地面都被踩出了些许裂纹。渔网自黑衣男子手中脱手而出,毛僵也势头不减,朝着身后的小陈撞了过去。
小陈连忙后退,却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失去平衡朝后倒去。
而那毛僵却靠着反作用力站稳,双手搭上了笼罩在自己身上,却已经没有了人操控的渔网。他青色的手指一点点弯曲,最终握成了两个拳头,紧紧抓住渔网。
下一刻,这渔网便“刺啦”几声被撕碎成了无数碎条。这些碎条条还没全部落地,就被朝前猛冲的毛僵撞向两边,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如同一头钢铁蛮牛朝前冲去的毛僵前方,正是阴沉着脸,将自己背后的暗红色长剑缓缓拔出的黑衣男子。
见他眼中一亮,竟有不退反进的意思,右手长剑也已经抬至与胸齐高,直指着毛僵。我心中一紧,大声喊道:
“先躲!他那一身铁甲有古怪!”
闻言,他皱了下眉,满脸不情愿,但还是按照我说的朝旁边侧身了一步。
虽然他是避了,不过这毛僵却不是预想中的那种只能僵硬地蹦来蹦去的那种小僵尸。而我又忘了提醒他这一点,于是,他也仅仅只移了一步,侧身避开了毛僵的正前方……
一记鞭腿,带着厚重的铁甲自左往右朝他砸了过去,吓得他脸色一变,连忙又退了两步。
他的反应已经很快,却仍然不够及时,被迫将上半身再次转了九十度。左手成掌抵住了暗红色的剑刃,配合右手将长剑挡在了铁甲的轨迹上。
还未接触,他便被感到强烈的劲风铺面而至,迫使他不禁眯起了双眼。就连衣服也呈现出了被狂风吹动的样子。
最终,这一记鞭腿砸在了剑锋中段。
随着一声巨响,他双脚离地十厘米左右朝后飞去,还未落地就面色潮红吐出了一大口殷红的鲜血,淅淅沥沥撒了一米多长。
好在他竭力保持住了平衡,双脚落地,虽然并不怎么平稳地朝后退了几步卸力,但终究没有摔倒。
可那毛僵却也没闲着,此时已经调整了方向,再次朝他冲过去。似乎是认准了,一定要先解决他。
而此时,在之前受的伤和两次真火的反噬下,我扶着墙才勉强站了起来。小陈倒是没什么事,但是看他那拿着铜镜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一副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的样子,肯定也指望不上。
他一边躲过冲向自己的毛僵,这一次多退了几步,确保了哪怕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无法碰到自己分毫。一边叹了口气,将目光从我们两个身上收回。
随后,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口中一个深呼吸……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白,直至最终变成一片惨白才停下了变化。此时,他给我的感觉就如同大病初愈,虚弱到令人怀疑是不是会被迎面一阵风吹倒。
就在我担心他是不是想使出什么招数却出了岔子,结果弄得自己走火入魔的时候。毛僵已经一声低沉的咆哮,轰然一跃,跳了七八米之高如同一座铁山砸向他。
此时,他终于动了。
他的左眼缓缓睁开,身形如风,一晃便已避开了那毛僵砸下的范围。
随着他左眼地睁开,他身上的气势顿时一振,恢复到了正常情况下给我的感觉。
紧接着,他的右眼皮跳了两下,最终,随着其一声痛苦与疯狂兼具的低喝,缓缓打开……
一抹猩红的血色,俨然已经蒙在了眼白与黑色的眼瞳之上。如果说他的左眼此时只是多了几道血丝,那么他的右眼,现在已经充盈着令人心悸的疯狂。
伴随着这一抹猩红的出现,他整个人给我的感觉也顿时一变。
如果说他右眼睁开之前,他给我的整体感觉一直都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危险人物,偶尔有些贱,总的来说还真有些像我。那么此刻,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头毫无理智可言,只知战斗,只有疯狂的远古凶兽。
毛僵没有砸中,此时已经一脚踏在被自己砸出的大坑中心,如一枚炮弹带着响彻耳际的破风声射向他。
他表情不变,一晃便已经避开了锋芒最盛的正面,从毛僵左侧一剑挥下。
如同用指甲挠黑板的刺耳声响自长剑与铁甲接触的位置传出,暗红色的剑刃砍进了铁甲半厘米左右。
他用力抽出了剑,剑锋在地上划了一下,坚实的地面在暗红色的剑锋前,如同脆弱的豆腐被剑尖轻而易举地留下了一道深三厘米左右的划痕。
可纵然是这样的剑,也只是在这一身铁甲上,留下了半厘米的伤痕。
他没有对这一切有任何的表示。接下来的一切,仿佛是早已编排好的武打电影,他也只是如同机器一般,枯燥地闪避,挥剑,抽剑,闪避,挥剑……
耳边一时听不见任何风声或是昆虫小动物的声音,只有那一声声剑甲交击而响起的刺耳声响。
这声音连续响了不下二十次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他再次避开了毛僵的一撞,右手却并未挥斩而下。目光往上看去,他右眼中的血色已经淡了许多,连带着他的动作也有些迟缓。
不过,我也终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重新回归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