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朝山上走去,我们两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路上那叫一个风平浪静,也不知是师傅做了什么,还是茅山真的就这么放心,自山脚往上,就连一点防范都没有。
直到过了山腰,我们的步伐才不由耽搁了一下。只不过也只是一下了,紧接着,我们再一次朝上缓缓前进。
小心翼翼地将腿抬高了一些,以避免踩到地上昏迷不醒的四名茅山弟子。此时,我完全有一种拿剑完全就是为了造型的感觉。
接下来又是一路畅通无阻,直到临近山巅,一连片道观庭院所在之处。
门口有几个正在打扫的小道童,见到我们作势欲转身喊人,却只见师傅身形一晃,如一阵狂风席卷而过,他们便都晕倒在地。
这一幕,在山腰已经发生过了一次。无论是成年身着便装准备下山的茅山弟子,还是这些十来岁的小道童,都同样的毫无反抗之力。甫一接触,就被师傅直接打晕在地。
紧跟在师傅身后,他竟然轻车熟路,径直带着我走到了一个相当隐秘的小屋子。至于一路上遇到的茅山弟子,当然都无一例外,躺在了地上。
师傅一马当先,推开两扇古朴的木门。
可以清楚地看到,师傅右手接触到门面的同时,两扇门正中央有一个极其玄妙的金色符号一亮。虽然没有亲手接触,但是其上汹涌的能量波动纵使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也清晰地传进了我心中。令人不由担心,若是真的亲手放上去,会不会整个人被炸成满天血肉。
紧接着,师傅一声冷哼,这已经略有刺眼之势的金色符号顿时一暗,愣是给镇了回去…
符号黯淡,回到了之前完全看不见的状态。两扇木门终于无声朝里打开。
屋子里没有任何摆设,只有一个祭坛,坛上放的正是那块玉佩,就连其上的红线,都没有丝毫变化,一如当初我将其戴在身上的时候一样。
看了师傅一眼,他没有说话,脸上终于首次浮现一丝凝重,摇了摇头。
接下来,就是长达五分钟的沉默。师傅一直没有动,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整个人逐渐散发出一种空灵的气质。
到了最后,眼中明明清晰地看着他站在我身前两步的位置,感觉上,却如同那里空无一物。他整个人,仿佛都变成了一个幻象。
终于,他突然动了。这种奇怪的感觉顿时消失,感官上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他朝前两步,随后身形一晃,左手在空中看似散乱地连点三下,整个人又退了四步,几乎已经快要撞到了我。
等了两秒,他又一次抬腿,朝前连进七步,期间双手在空中连续点击了不下数十次,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就连我也根本看不清其具体动作。
虽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空气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渐渐消退。直至彻底从四周消失,荡然无存。
“接着!”话音未落,玉佩便已然拖着一条长长的红色尾巴朝我飞来。
轻而易举地接住玉佩,师傅已然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空气中,刚刚消失还没多久的那种感觉再次出现。而且这一次,来得要比之前更压抑更具有攻击性,使我胸口一闷。
急忙跟上师傅的脚步,走出房间。
刚迈过门槛,眼前不下百人的阵仗,差点吓得我一屁股坐到地上。
余光朝师傅瞥了一眼,看他依然是一脸淡漠,眼中根本都没有这一百多号人,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毛逸平那无良老道。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他脸色比起当初华山上更差了一分,眉心黑气流转,显然已经没多久活头了。
在他身后,便是几名中年到老头各种年龄皆有,一看就属于长老掌门那一类的道士。在他们之后,第一个便是毛一言,再往后才是一众茅山弟子。
那堆茅山弟子中,有几人正是闯进来时,师傅顺手打晕的人。想来也正是他们醒了之后去通风报信,赶在我们离开前刚好堵了上来。
看见我手中拿着玉佩,毛逸平和紧跟着他的那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显然,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那两扇木门上的金色符号和屋中无形之阵会被这么快就破去。而根据他们的认知,我显然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于是,他俩郑重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师傅。
打量了一会儿,他们满脸的警惕逐渐放松,显然是被师傅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样子和气势所麻痹。
这也难怪,到了师傅那种境界,已经完全与一个寻常的普通人没有两样。就连气质都不会有丝毫特异之处,他表面上唯一的特别,那一身星辰道袍此时也敛去了光华,与普通的白布没什么两样。
虽然还不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将玉佩拿了出来,但是毕竟这里是茅山,身后又有一票自己人。毛逸平最终,还是虚伪地开口:
“放下东西自行离去,看在同道的份上,我可以承诺既往不咎。”说话的同时,毛逸平的目光往师傅那颇有特色的“一眉”看去,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和追忆之色。不过这一切,都没能阻止其说完这句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话。
师傅上前两步,毫不客气地说道:“谁说和你同道了?”
“哼!那你们难不成还是邪道不成?”毛逸平一挑眉追问道。
“我又什么时候说过,我们不是正道了?”
师傅这话说得,一如既往的犀利、气人。
先说不是同道,再说我们是正道,这岂不是讽刺毛逸平这位当代茅山老祖才是邪魔外道。
师傅的声音不大,因此也就毛逸平到毛一言这些个人听得见。而这些人中,又没有哪个笨的痴的,自然都听出了他的意思,当即脸色一变。
毕竟毛逸平也是茅山现存的最老前辈,这么被我们讽刺,他们所有人脸上都无光,更别提是直接扯到了正邪之上的讽刺。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这是原则性问题,而且是直接指着人家顶头老大的脸骂。换做是谁都不能忍,特别是此时师傅仍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单看表面,他们此时处于绝对的优势。
毛逸平脸色倒是还好,百岁的年龄毕竟不是白来的。反倒是他后面那群,估计是茅山长老前辈的人中,一名约莫五十岁出头,满脸凶暴之相的人怒喝一声“休得无礼!”,朝我们冲了过来。
第一步迈出,他头也不回接住身后人递给自己的一柄厚重木剑。
这剑与寻常桃木剑没什么不同,就是尺寸上可谓天差地别,足足有一米二三左右的长度,接近十厘米的宽度以及根本没有“锋”可言的剑刃。使得这玩意根本不是寻常的刺或劈的可能性,再搭配上持剑之人的狂暴和健壮的块头,估计用“砸”这个字更合适一些。
他来势汹汹,在距离我们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大力一跃,足足跳起两层楼那么高,如一座小山轰然朝下压来。
“七师弟的道法与神鬼之术算不得多高,但是这一身天生蛮力以及外家功夫却是这山上无人可与之比拟的。”
前方的几人中,一个瘦高的山羊胡笑了笑,以幸灾乐祸的口气说道。刚才也正是此人,将那柄重剑递给了那壮汉。
“两位,可要小……”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嘴不由自主地张大,却没能发出最后那个字音。
一阵微风吹过,将那位“七师弟”重重摔落在地上的痛苦**声吹散,也将对面一票道士目瞪口呆的表情吹得正常了一些。
“还有哪个?”
师傅双手负于身后,闲庭信步般朝后退了两步。
若是明眼之人便能看出,他的后退并不是因为需要借这个动作来卸力,而仅仅是为了回到自己起跳的位置罢了。
毛逸平没有说话,倒是他身后那人上前两步,礼貌地一抱拳:“贫道茅山现任掌门毛方然。”
看他动作和眼神,显然是对着师傅说的这一句话。
而师傅没搭理他,背在身后的手依然背着,打了个只有我看得见的手势。
上前两步,学着他的样子一抱拳,以平辈之礼相回:“山野散修赵峰岩,毛兄对如今这情况,可有什么想法?”
见是我上前,他的脸色先是一变,不过紧接着便恢复正常。我仿佛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险,有一种诡计得逞的得意和老狐狸一般的狡猾。
“若是依我所看,两位实力也都不差,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是天下同道的损失。不如…来文斗?”他笑着说道,口气相当客气,提出的主意也相当中肯。
当然了,这个文斗不是说诗词歌赋,而是指两个人互换三招。三招过后判定输赢。这么一来,就可以避免因为争斗而导致的重伤甚至死亡,一般来说,没什么深仇大怨的两方冲突,这种解决方式再合适不过。
打定主意,反正有师傅在,怎么斗都不怕,索性点头答应下来:“行,那你说说,输赢分别如何?”
他脸上笑意愈发浓郁:“你们胜,便证明你拥有了持有他的能力,将其带走也好。若是输了,留下东西自行离去便可。”
条件也完全符合我所想,但是不知为何,总感觉他说的好像有什么问题……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任由他们驱散了那些弟子,只留下这些老一辈和弟子中最出色的毛一言。
毛方然看场清得差不多了,又是一礼,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目标却是我。
“你是客人,赵兄先出手吧。”
到了此时,我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他刚才欣然接下了我的话,便是将自己放在了与我同一辈分地位上。而后又随口强调了是“我”有了那个能力,这么一来,就把文斗的两个人变成了我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