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警局,被半夜的冷风一吹,我们肚子中不约而同地响起“咕咕”几声。
直到现在,我们才一一反应过来,上一顿饭已经是近十个小时之前的事了。在警局里一直在讨论,精神比较集中还好。
现在一出来,立刻感觉眼前一黑。几乎是互相搀扶着找到一家还未关门的烧烤摊,美美地吃了一顿后,我带着张芷滢和小陈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然后分头离开。
小陈自己一人,在寒风中步履蹒跚地找到车,然后上车离去。而我则是牵着张芷滢柔软白嫩的小手,杀回办公室找老刘借车……
“不行,借给你了我怎么回去?”老刘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我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略带不愤地目光,不经意间瞅了瞅我和张芷滢牵着的手。
“为了不在武当面前丢咱的面子,你总要做出些牺牲贡献吧。”我理了理思路,义正言辞地把话题从私下借车扯到了外交关系上。
老刘缓缓站起来,把车钥匙在我面前嘚瑟地晃了晃:“附近有个旅馆,随便开俩房间都比你家环境强多了。为了咱们的面子考虑,你还是破点费吧。”
看看他满脸奸笑的样子,我心里清楚,车是肯定借不到了。天这么冷夜这么深,从这里走回家也不太靠谱。
如果是我一个人走还好,可是此时身边还多了个小拖油瓶,那剩下的选择便只有一个了…
无奈地点点头,接受了老刘的提议。
正要带着张芷滢往外走,老刘却突然说了一句话,听得我差点一屁股摔地上。
“小赵,注意身体…”
脚下一个趔趄,回头看了看老刘一副过来人语重心长的样子,我终于反应过来…
大半夜,孤男寡女,不各回各家,反而要**一室。这种情形,任谁都怕都会想歪了,更别提是老刘这货了。
虽说我们心里清楚,我俩真的只是为了方便联系,怕张芷滢没手机万一出点啥紧急情况联系不上。不过看老刘的样子,我也懒得解释了,反正解释了他也不会信。
心中默默地呵呵了一声,我们离开办公室,然后直奔附近的七天连锁酒店。
在酒店前台,实在不堪接待那“我懂得”的目光。我不得不忍痛开了两间房,然后心中一边滴着血一边把房卡递给张芷滢。
好在张芷滢之前就一直住的酒店,倒是不需要我教她房卡怎么用。让我松了口气,可算省了不少功夫。
一天终于结束,身心俱疲的我几乎是沾枕头就着。从第二天醒来后的感觉来看,我敢说这是我最近几个月来,睡得最死最沉的一觉。
……
起床后,将张芷滢叫醒,退了房。直奔昨天选定的一个废弃仓库。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我们坐公交到了还算比较近的公交站。然后,趁着四周行人较少的机会,走了半个多小时,走到仓库的位置。
仓库不算小,占地面积和一个足球场差不多。不知道废弃了多久,地理位置极为荒僻。四周除了齐腰的杂草,以及一些一闪而过的野猫野狗之外,便再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最近的房屋,都在二三十米开外,而且也都是些一层的砖瓦房,稀稀拉拉的排列着。并没有什么成规模的正规小区。
走进仓库,里面还有不少高大的货架,某些货架上面还有几个落满灰尘的纸箱,此时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随意地走了几步,便激起一地烟尘。或许是因为之前一直掩着门的原因,这里面的空气中都透露出一股子腐朽的气息,再加上其中较重的湿气,着实是令人作呕。
用衣袖掩住鼻子,我屏着气看了两眼,将仓库门完全打开后,退到了外面透气。
而张芷滢,更是早就秀眉紧蹙,跑到外面呼吸四周带着些许泥土味儿的新鲜空气。
仅仅是进去这么一会,就连衣服上都仿佛沾染了里面的气息,令人感到一阵不适。好在此时,一阵冷风吹过,我赶忙在风中用力抖了抖衣服。
直到不适感轻了不少,我才喘了口气倚到墙上。
“里面,阴气很重。”张芷滢的声音很小,如同蚊子哼哼一般。
此时,她脸色依旧有些难看,秀气的双眉只是微微松了一丝。
本来还没注意,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如果仅仅是里面太过陈旧,空气就算难闻也不至于如此让人难受,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废弃的仓库里面阴气会重,不过考虑到张芷滢的专业水平,我决定还是不要质疑她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将挂在胸前,被衣服遮在里面的玉佩正反翻转了一下。原本是背面反太极贴紧胸口,现在则是正面。
歪打正着,随着太极图一翻,胸口感受到一股暖流渐渐涌入体内。不一会儿功夫,体内的不适感就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这种巨大的反差,就如同从冰冷的室外,突然钻进了暖洋洋的被窝一样舒服。
暗运功法,将体内的热流以意念驱动到右手掌心。
将张芷滢的小手抓在手中,入手一阵冰凉。随后,汇聚在掌心却无处散发的热流,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尽数沿着掌心相抵的位置涌入她体内。
“谢谢…”张芷滢声音大了一些,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也慢慢松缓开。
看她没什么事了,我挠挠头,斜看着仓库内被风吹得一阵晃动的架子和纸箱,心中有些疑惑。
“这里充其量就是个废弃了不少日子的旧仓库,哪里来的阴气呢?”百思不得其解,我不禁小声喃喃道。
张芷滢四处走了几步,一丝不苟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与来时的匆匆一瞥不同,此时她每一步每一眼,都仿佛是经过了反复的计算。就好像心中有一把尺,在丈量着下一步该走多远,该往哪个方向走。
心中明白她肯定不是无聊了走走,只不过我却对她此时的移动步伐毫无印象。而四周的环境,也与我记忆里的几种养阴之地全然不同。只好老老实实地看着她走,连呼吸声都尽量压低,生怕惊扰了她。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左右,张芷滢停下脚步,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眼。一言不发地,在原地站了五秒钟左右。
随后,她猛然睁眼,眼中精芒一闪。左脚微微抬起,留脚尖点地,在地上缓缓移动。
片刻后,一个圆形的划痕以她为轴心,出现在地上。
张芷滢眼中一亮,左腿微抬,在圆心位置一点…
“噗!”发出如同漏气气球一般的声音,地面上数个位置,突然爆出几团白黄相杂的密雾。
眯起双眼仔细一看,其中黄色的正是随地可见的尘土,而白色的则是…石灰粉。
“不对,不光是这些,还有…”我不禁朝离我最近的浓雾爆起处走了过去,好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蹲下身子,侧着手轻轻抓了一小把,然后指缝微微松开,任由石灰粉和细碎的尘土从指间流逝。
石灰粉和尘土尽数落到地上,仍在我手中的,是一些形状不规则的透明小碎块儿。此时,在临近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手掌微微捏了捏,有些坚硬的触感,再加上碎块之间相互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响声,阳光照射下的反光。这一切让我判定了它们的身份——碎玻璃。
手掌一翻,将玻璃碎块尽数洒到地上。
还没等我思考一下,耳边响起沙沙几声。
抬头一看,张芷滢脸色有些发白,一脸虚弱的样子。此时在自己刚才画出的圆圈中蹒跚了几步,一副快要跌倒的样子。
见状,我快步上前,搀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回仓库旁边。
倚着墙,她缓缓开口:“碳粉防潮,石灰防腐。”声音不大,听在我耳边,却如平地一声惊雷,炸醒了我。
“碳粉防潮,石灰防腐。这是古时养尸的方法。而玻璃,可用来凝聚物气,结集日月精华。”记忆中曾经匆匆一瞥,有关石灰与碎玻璃的记忆浮现出来。
紧接着,师傅当年对我和师弟随口提过的一句话浮上心头。
“人变成坏人是因为他不争气,尸变成僵尸是因为多了一口气。”
如今,这句看似普通的随口一句话放到这里,再结合以石灰养尸,以玻璃聚气。一个令人恐惧的事实,便摆在了我们面前。
看了看地面,想到这么大的范围内,不知有多少地方都有着石灰与玻璃,而每一捧石灰与玻璃,可能都意味着一只随时可能化作僵尸为祸人间的尸体……
心中的恐惧,如同最猛烈的病毒一般传遍全身。
我们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到了渐渐浮现的惊慌与怕意。
“老板!准备纸、笔、墨、剑:黄符纸、朱砂笔、黑墨斗、桃木剑!把你所有库存搬出来,快!!!”
我几乎是扯着嗓子,对电话那头的老板喊道。“……”死一般的沉默。除了偶尔响起的风声外,就连原本不时可见的野生小动物,都尽数不见了踪影。或许是昆虫真的能预知吉凶?我看见一窝蚂蚁,如一条黑色的小溪一般流向外面。
不到半个小时,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带着轰鸣的引擎声,冲到我们前方的空地上停下。而就在面包车刚刚停下,车上的人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时,一辆黑色的马六也出现在视线中。
而此时,刚好十二点整,就算天已经凉了,强烈的阳光依然称得上毒辣,晒得人身上一热。
“午时整,来得刚刚好。”
看了眼天上的太阳,我松了口气,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