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宽敞的车厢,苏小玄和蒋成雄对坐着。
马车匀速而平稳的前进,看似缓慢,实则迅速之极。
蒋成雄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闲适地坐在一畔,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安静地闭目养神。
苏小玄暗道不要打草惊蛇,尽量装着不认识蒋成雄。月玄青和蒋成雄只有数面之缘,连话也没说几句。苏小玄也索性靠在柔软地椅背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边城和北川府首府相距数百里,途中山多路险,普通行者需一两个月才能赶到。
就算月通天去首府,日夜兼程的赶路,也要十日左右。这马车看似缓慢,不过两天功夫,就到了落影河,走了一半路程。
这两日期间,蒋成雄不过和苏小玄说了七句话,苏小玄问话,他也从不回答,与那个彬文有礼的蒋成雄相比,竟似换了一个人。
苏小玄心里越来越疑惑,对蒋成雄此行目的,也琢磨不透。
有时苏小玄在马车上假寐,总能感觉到对方探寻而冰冷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可是当她睁开眼睛,蒋成雄安然坐在对面,或阖眼养神,或头支在窗棂上出神,那种冷漠的目光却是她无论如何也捕捉不到的。
落影河清澈见底,两岸倒影清晰有如笔画,所以才被两岸乡亲称为落影河。
河上无桥,河面宽阔,需坐渡船才能通过。
渡船码头就在官道旁边,很大的渡船,完全可以乘得下马车。蒋成雄付了船资,和苏小玄下了马车,将马车运上船。
路边三三两两立着许多乘船的路人,再加上一辆马车,渡船也就满了。船老大呼喝一声开船,和伙计解下系船的绳索,篙头一点岸边,船便滑进了河中。
船上很静,河面也很安静,唯有艄公划桨声。
**静了,苏小玄眉头皱起,船上的乘船的都是一般打扮,看似是普通人。可是一整船没有人说话聊天,连咳嗽声都没有,就有些奇怪了。
苏小玄不动声色地看了蒋成雄一眼,见他凝视着水面波光,不知在想些什么,苏小玄便也没有吱声,安静地抱膝坐在甲板上。
船很快就行到了河中央,两岸景色醉人,风光旖旎,令人无法相信隐藏在平静暗流下的刀光剑影。
船微微一震,竟然在水流湍急的河中央静止下来。
苏小玄暗道来了,用力握紧了短刃。
蒋成雄如雕像般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发现船的异样。
不知何时,那些乔装的乘船顾客也都站起来,将苏小玄和蒋成雄围在一处。
蒋成雄忽然笑道:“原来齐凤门的人竟然沦落到水匪的境地,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齐凤门,褚江海,北川郡王三公子张衍的伴读。苏小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长相尖酸的男子,难道自己是卷入了北川郡王府的世子之争?
苏小玄暗叫倒霉,转了转眼珠,躲在蒋成雄身后。
那些人哗地分开,露出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果然站着褚江海。
“蒋成雄啊,蒋成雄,死到临头还要呈口舌之快,我待会就将你的舌头割下来下酒,看它是不是比旁人的舌头筋道些。”褚江海说着向前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蒋成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蒋成雄看了看四周数人,点了点头:“没想到你竟然还是齐凤门的核心弟子,因为你是张衍的伴读?竟然有这么多人随行,果然比这草包要好许多。说起来我倒是要谢谢你。”
褚江海一愣:“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省去这么多麻烦。你是张衍的狗,对郡王府事情应该很熟悉才对。也好,倒省了我许多功夫。”蒋成雄自言自语。
褚江海大怒,“给我抓住他。”
褚江海一声令下,那些人齐整地抽出兵器,动作分毫不差,竟似训练有素的兵士。
苏小玄猛地吸了口气,看来这些人全是王府的护卫,那可比一般修行者还要难对付。苏小玄慢慢退到船舷处,猛地转身,就要跃入河中逃走。
“这样不好。”蒋成雄背对着苏小玄,忽然开口。
苏小玄正要跨入河中的身子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心脏似被人紧紧抓住,如擂鼓般疯狂跳动,声音清晰可闻。周围的空气也在一瞬间变得粘稠而沉重,沉重到苏小玄用尽力气也无法移动身体半寸。
“这样不好。”蒋成雄慢慢回头,低沉的嗓音似带着某种魔力。“受我保护的人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小门派逼得跳河逃走,总有些丢脸。既然苏姑娘不喜欢他们,就让他们消失好了。”
蒋成雄再次扭过头,天地间那股莫名的压力也陡然消失,苏小玄的身体晃了晃,心跳地却更加疯狂。不光是为了蒋成雄那句“苏姑娘”,更是惊骇于蒋成雄的修为。
便是结丹期的月通天,也从未给过她这样的压力。
他究竟有何企图?
蒋成雄回过头,那些牌的门人已经冲杀过来。
蒋成雄动了,他身后的长布包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手中,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刀握在手中。没有刀鞘,也没有刀锋,更没有刀应有的锋芒光泽,苏小玄甚至感受不到那柄刀的灵力波动。
但在刀动一瞬间,一蓬热血冲天而起,连嘶喊都没有,一颗头颅便咕噜噜滚到一旁。
蒋成雄一刀在手,便再也不是那个捉摸不透而谨守礼仪的公子哥儿,而是成为收割生命的死神。他周围有如水波般潋滟,将他整个人折射扭曲,看不清楚容貌,苏小玄却清晰无比的感受到,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蒋成雄。
不过几个回合,数十人就已经死在蒋成雄刀下,甲板上尽是鲜血漫过。苏小玄不是什么也没经历过的月家小姐,但这样惨烈地场面也让她忍不住蹙眉。
蒋成雄一个旋身,落在惊呆了的褚江海身畔,刚刚提起勇气反抗,就被蒋成雄踹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