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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秘密

众人仍在闲聊之际,突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随后便传来一阵清脆活泼的女声,“沈老板,是咱们青云法师来了。”喊话的,是守在前门口的小丫头翠莲。

沈氏一听这话,赶忙上前开门。

门一开,众人便见一个身穿袈裟,脚踩布靴,手持钵盆的老法师走了进来,跟随法师一起进来的,还有门外那不肯停歇的风雪。

“见过青云法师。”陈吟霜第一个站起来,像法师躬了躬身子,复又咬着红唇,一双妙目含羞带怯的向法师身后一望,见到门就这样关了起来,又有些失望的问,“法师,听闻您这次做法事,会带上南宫辰?只是……您身后没人啊?”

要说这南宫辰,最近这一年来,在苏州上下很是出名。据说他博闻强识,对法学法礼颇有慧根,而且人又生的俊朗不凡。

陈统领下葬之时,南宫辰曾经到场为亡魂超度,上官明珠见过他一面,自此留恋至今。

“施主有礼。”法师向上官明珠回了个礼,缓缓开口道,“南宫居士因为风雪而耽搁了,但请诸位放心,法事开始之前,南宫居士定会赶过来的。”

柳若颜听到南宫辰的名字,心里极不舒服,再加上这一身青衣薄袄弄的自己很是气闷,于是起身,缓缓走到沈氏身边,在她耳边说道,“东家,颜儿夜晚赶路至今,太乏了,想先回屋歇着去了。”

沈氏一听,赶忙吩咐两个小丫头,“夏香,春桃,你们俩服侍柳姑娘回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婆子们去做便是。”

两个小丫头应了一声,便搀着柳若颜慢慢走出了前厅。

刚出门,柳若颜便觉一阵清凉风雪扑面而来,甚是清爽舒坦,而旁边的两个小丫头却都眯起眼睛,裹紧披风,低头送柳若颜穿过暴露风雪的前院,走过游廊,穿过玉屏,上了游廊的二楼,这才来到听风阁。

这里虽然已经封了一年,但经过几个小丫头的打扫,听风阁看起来光洁整齐,此刻窗外风雪迷人,倘若是春天,外面远山翠竹,尽收眼底,不胜美观。

柳若颜在门口踏了蹋脚上的冰雪,转身对两个丫头说,“你们二位可以退下了。”

“咱们东家吩咐过,要好生招待柳姑娘。”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春桃睁着圆圆的大眼,一脸认真,“不如让咱俩进去服侍姑娘吧?”

“不必了。”柳若颜面无表情,“退下吧,有事再叫你们。”

春桃年纪小,又不会看人脸色,且心底单纯善良,仍然继续说着,“那……就让奴婢进去给姑娘您把炭火给点着吧?这天气可是怪冷的来着,姑娘身子这么单薄,可莫要冻出个好歹来。”说着就要往屋内进。

柳若颜重回听风阁,原本心下已是百感交集,身体又气闷燥热,实在听不下去春桃的啰啰嗦嗦,一双妙目便凶狠的瞪着春桃,大声呵斥道,“我说你们退下,你听不懂吗?!”

春桃猝不及防被一声大斥,吓的一个激灵,复又抬头看见柳若颜眼神凶狠,吓得顿时流出了眼泪。

夏香比春桃年纪稍长,见此景状,心下好生气恼,赶忙上前搂住春桃,看着柳若颜,开口道,“姑娘不喜欢,咱们走了便是,何必如此动怒呢?”

说完,夏香便气鼓鼓的拉着小春桃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柳若颜呢喃了一句,“好生麻烦的小丫头!”

说完,柳若颜便踏进了听风阁。

终于,又来到这听风阁了。

看着这里熟悉的红帐软床,檀木桌椅,丝帛地毯,碧玉屏风,阵阵檀香环绕身体,往事犹如深海,突然之间便扑面而来。

文忠,你可还记得这里?

你我曾在此地相拥缠绵,我还记得你温暖强健的身体和粗沉急促的气息,还有那片触目惊心的红,那是我把自己交给你的证据。

是你让我觉得,即使丑如厉鬼,被人抛弃,被人嘲笑,可只要有你的爱,活着,便也不是那么令人悲伤的事情了。

但是文忠,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呢?

你看,如今这铜镜中的女子肤白貌美,连我自己有时都忍不住要多瞧上几眼,而你……却再也看不到了。

可是亲爱的文忠,虽然我的容貌变了,但我还是我,我是谢堂春。

我重生了!

是黄埔大夫为我易的容。我想,或许这是你为了让我报仇,而引发的一个奇迹罢。

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当日,死在这间屋子里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我的义父陈子澄统领!

应该从何说起呢?

该是那一日,义父就坐在这张红檀木琢鸟扶手椅子上,目光炯炯,眉目清晰,他握着我的手,对我说,“孩子,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个人。”

“义父请说。”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人将会改变我的一生。

“此人名叫陈文忠,今年二十岁整,左臂有一块朱砂印记。现在应该是在苏州城周边的华业寺内学佛修心。”

文忠,你知道吗?我从未见过义父像那天那样兴奋憧憬,似乎他就要得到天底下最珍贵的财宝一般。

他对我说,“文忠应该长得和我很像,很容易就认得出来。”

看着义父的表情,我不自觉的笑了,义父见我笑,倒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了,“怎么了堂春?你在笑什么?”

“义父,您别怪堂春无礼,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位陈文中的身份。”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大概,但当义父对我说,“文忠是我的孩儿。”时,我还是感到一阵惊讶。

“义父,您真的确定吗?”我问他。

义父点点头,又继续说道。

“当年我年轻气盛,一心只为仕途,负了小莲一片痴心。待我做到锦衣卫指挥使之时,却已经找不到小莲了。”

说到这里,义父的眼睛里有一种独有的温柔和遗憾,他继续道,“直到前几日,黄埔日出才告诉我。当年我离开苏州前去京城之时,小莲腹中已经有了我的骨肉,她娘家人觉得此为家丑,对她不闻不问。后来小莲索性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在那华业寺边找了个住所,每日给寺里送些蔬菜瓜果为生,就那样,她独自生下了文忠,将他抚养成人。”

说到这里,义父停顿了一下,眼睛里满是复杂的神色,有自责,有爱怜,还有一丝爱人没有嫁给别人的欣慰。

“那么,后来呢?”我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义父听到这个问题,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似是不愿看到那些痛苦的回忆。

良久,他终于开口道,“前几日,小莲病逝了。是黄埔日出告诉我的,这些年来,其实黄埔一直照顾着他们母子的生活,只是小莲始终不让他告诉我她们母子的下落。”` 义父苦笑,“这黄埔日出,还真是一个诚实守信之人……小莲病逝之前,央求黄埔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孩子,名叫文忠……”

“我知道了义父。”我双手抱拳,低头而立,“请义父放心,堂春这就起程去华业寺,定将文忠带回来与您相认!”

“堂春。你不要逼他。”义父道,“如果文忠因为这些年,我对他们母子疏于照顾而不肯见我,请你对他多加开导呵护,不必将他强行带回见我。”

“堂春知道。”我信心满满的答应了义父。

你知道吗文忠?那时我还以为,去寻找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可是谁知道,后来竟会惹出这么多的是非……

可还记得,当我寻回你之时,你是那么傲慢无礼,不愿接受义父的好意。于是我便在寺庙周围住下了,每日陪你诵经念佛。

文忠,你可知道,你念佛的样子真好看。

和那群大和尚们在一起,虔诚的闭着眼睛诵经。在清幽的梵音之中,我和你们一起跪在庄严的菩萨面前偷偷的看你。

你的侧颜那么美,没有浓墨重彩的英俊,只有轻描淡写的温柔。

那段日子,是我此生唯一宁静的日子,陪伴着我的,除了梵唱和经书,还有你好看的脸、和温柔的笑。

迎风轻叹,岁月悠悠。

在这寺庙的日子里,我忘记了自己貌丑如鬼这件事,因为你突然有一天走近我,握住我的手,夸我善良,夸我美好,夸我不同于凡尘俗世的女子。

后来,你跟着我见了义父,你说你要娶我,我还以为,这就是我们的结局。

可是文忠!!

我亲爱的文忠!!

快快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你?!

是谁杀了你!!为什么要从我身边夺走你?!!

我一定要查出这一切真相!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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