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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观察者(上)

神从土里创造出最初的男人,以其肋骨创造出女人;蛇的蜜语,放逐出乐园;人流落荒野,生育了孩子。兄在耕作土地,弟则饲养羊群。争斗的历史,从这时开始:祭神的供品、血的味道、羊的头胎、地的食材,怒气于眼睛潜伏,萌生出杀意之后兄弟相残。

——《圣战的伊比利亚~争斗的世系谱》

2032年5月8日/土曜日/晴转阴

天还没有亮,我便带着些许的睡眼惺忪来到了第五小队的机库,由于是临时被召集起来的,所以大家只能在会议室里匆匆地吃了口压缩饼干,简单布置了下任务之后,便穿好作战服准备出发。

“我还以为要移防了,最近这段时间就不会再有什么紧急任务。”罗斯曼班长见到我之后第一句话就开始了自己的抱怨。

“没办法,熟话说能者多劳嘛,谁让第五小队是精英呢。”我的答复显然不能让这些人满意,一旁的风信子接着说道:“那为什么不派第一小队去呢?”

“因为第一小队今天要负责东南部地区的巡逻。第四大队被重创之后,现在只好从其他部队临时抽调人手轮流进行值班巡逻。”我依然耐心的解释道,“而且这次的任务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困难的地方,但是对于司令部而言却非常重要,派普通的小队前去不放心,只好让第五小队来担任了。”

听了我的解释,罗斯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戴上了耳麦,然后继续去指挥机库内的现场作业。我和其他队员则来到了自己的B’T身边,几乎所有的队员同时都发现了自己B’T的身上多了一个大大的眼睛,巴格拉斯转向了风信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想这就是你昨天说过的第五小队的标志吧?能不能请美丽的女士给我们解释下这个标志的涵义吗?”

风信子并没有立刻回答军士长的问题,而是颇有自信的说道:“我想队长一定认识这个标志。”

“嗯,我确实认识这个标志。这是古埃及神话中的何露斯之眼。”

“看吧,我就知道队长博学多才,这点肯定难不倒你。”

“好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这个标志到底是什么意思?”利奥在一旁催促道。

于是风信子便用平缓的语调娓娓道来何露斯之眼的由来:“在古埃及神话中奥西里斯曾经是地位非常尊贵的主神,他的弟弟塞特对此一直深感妒忌,最后终于成功谋害了自己的兄长。奥西里斯和伊西丝的儿子何露斯长大成人后为了给父亲报仇而和塞特展开决战,在战斗中失去了一只眼睛,最后在诸神的调解之下,奥西里斯被复活成为冥界之主,塞特则成为沙漠的守护神,而何露斯成为上下埃及的主宰,在战斗中失去的那只眼睛也被智慧之神透特所修复。后来在古埃及的神话中何露斯之眼就被用来象征好的、有益的、愉快的一切。”

卡西诺在一旁接着说道:“还真是个吉祥而又富有内涵的象征,希望这个标志能够一直佑护第五小队,让整个小队充满欢乐和喜悦,远离一切哀痛与悲伤。”

卡西诺刚说完,塞蕾娜又接口说道:“不过看来以后得多了解些神话典故才行,不然要是连自己小队标志的象征意义和神话背景都不清楚岂不是太尴尬了。哦,对了,队长,既然你这么博学多才,那么你也一定清楚第一小队那个类似三个环套一起的标志是什么意思吧?”

我淡淡的一笑,“博学多才谈不上,我只不过有时候喜欢多看一些各种各样的书籍而已。第一小队的那个标志叫做奥丁之角,在北欧神话中是主神奥丁的标志,由三个互相交错用以饮酒的酒角组成,象征着三杯蜜酒,当武士的灵魂进入瓦尔哈拉神殿之时,诸神便会给他们喝这种能恢复生命和快乐的美酒。顺便再补充一句,何露斯之眼在古埃及神话中有时候也被认为是太阳神‘拉’的眼睛,象征着太阳摧毁性的力量。这下你们都清楚了吧?好了,神话课现在正式结束,该开始干活了。”

在我的命令之下,所有人都骑上了自己的B’T。全队听从着罗斯曼的调度,每个人都熟练地驾驶着各自的B’T鱼贯冲出了机库。此时外边太阳还没有升起,大地笼罩在一片黎明前的黑暗之中。在和指挥中心进行了例行的沟通之后,便列成两路行军纵队出发。

“我再重复一次,我们这次的任务只是监视黑暗骑士团的行动。”全队一边以巡逻速度朝向东方黑色的夜幕中前进,我一边通过对讲机再一次强调了这次的行动内容,“记住,我们只是观察者,我们只需如实记录发生的一切,并将其回报给司令部即可。其他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在我们的任务范围之内,都不应该是我们关心的问题。明白了吗?”

“明白。”全队整齐划一的答道。

巴格拉斯随后问道:“那么队长,我们现在直接去黑暗骑士团的所在地赫尔格城堡吗?”

“黑暗骑士团的大本营赫尔格城堡吗?”听到老军士长的话我也不禁反问了一句,“那些隐藏在影子里平时只能去执行暗杀一类任务的家伙们,早就对我们这些能够在阳光下生存的人妒忌的要命,贸然前去对方的老巢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如此,队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利奥接着问道。

“这次黑暗骑士团的任务是讨伐高宫铁兵和背叛的凤中尉,只要盯住铁兵和凤,那么就自然可以等到黑暗骑士团的登场。现在铁兵和凤的位置在哪里?”

“报告队长,高宫铁兵已经通过了死神的据点,现在正往贝姆少尉的据点方向前进。凤中尉刚刚通过了贝姆的据点。”阿格斯答复道。

“赏金猎人贝姆少尉吗?全队向贝姆的据点前进,我们就在那等着铁兵。”随着我的一声令下,全队开始全速前进,很快就到达了贝姆据点附近的上空。此时一轮红日已经跃出了地平线冉冉升起,贝姆和他的B’T凯斯也在晨曦中懒散地等待着自己的猎物。蓦然之间从远方的天空中又出现了第二个太阳,耀眼的光芒使人睁不开眼睛,“那是什么?天空中居然有第二个太阳。”卡西诺不禁大叫一声,但是他话音还未落,巨大的光球散发着五彩的光芒就已经快速的冲过了贝姆的据点,可怜的赏金猎人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和自己的B’T被巨大的光压碾成了粉尘,随着晨风一起被抛洒在黄色的大地之上。

“全队注意,与X保持在4千米目视距离之内,跟随在它的左后侧方飞行。”在转瞬即逝的电光火石之间,我当即下达了命令,随即整个小队跟随在光球的后边向西前进。

“队长,那个光球就是X?”尼亚问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以前在华莲还没有叛逃之前,我曾经有幸见识过一次X最强的必杀技——五色磷光,五彩的光芒映照在天空之上完全可以和太阳相媲美,其十足的威力足以横扫眼前存在的一切,这就是傲立于皇国的西方,被誉于最强者的力量。”

我刚说完巴格拉斯就接着补充道:“不过我听说五色磷光这种威力十足的必杀技需要B’T和主人一心同体才能够完全被引发出来,而铁兵和X相遇才不过短短的几天而已,居然就能够让X发挥出自己最强的实力,真是太让人吃惊了。”

“是啊,即便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皇国战士们,也很难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能让自己的B’T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不得不说这就是一个奇迹。”

“报告队长,前方发现目标,根据数据比对应该是黑暗骑士团的赖大人。”很快眼前发生的事情就证实了阿格斯的报告。赖中尉做为黑暗骑士团的副团长第一个打头阵拦住了铁兵的去路,而被迫停下来的X也散去了身体周围的五色磷光,显出了本来已经破破烂烂的机体,看来为了能够引发奇迹X也是经历了几番的死斗,但是以现在的机体状态就算五色磷光再强,还能支撑多久呢?我在内心中不禁打上了一个问号。不出所料铁兵没有选择战斗,而是和X一起开始进行规避,不过赖可不是小喽啰那么轻易就可以甩掉的。

“报告队长,指挥中心发来通报,发现不明入侵者,三架巡逻中的留加旺被其击落。”阿格斯刚刚报告完,我们就发现在铁兵与赖交战的另一侧不知道何处出现了一个黑衣骑士,全身包裹在黑色的盔甲之内,更令人惊奇的是他骑乘的B’T居然是黑色的X,这就应该是刚才提到的那个不明机体了。

“没想到还会有黑色的X,不过那真的是B’T吗?”我的B’T克劳迪奥也忍不住寂寞插嘴说道。

“什么意思?”

“那架黑色的X,根据我的扫描结果更像是一件手工拼凑的产品,而且脑部回路似乎并不完整,可以断定绝对不是皇国的产物。”

“原来如此,”尼亚听到这里也开始发表下自己的看法,“看来能不能被叫做B’T还真是值得商榷。不过这个黑衣骑士在此做什么?难道也跟我们一样是在监视?那他又在监视谁呢?”

黑衣骑士、X、黑色X、手工制作、高宫铁兵、监视,把这些线索连接到一起,我在心中已经隐隐察觉到了此人的真实面目,尽管我还无法透过面具看到下面的真容,但是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黑衣骑士一定是华莲无疑了。但是我现在并不想向部下们说明自己的想法,毕竟这都是一些没有根据的猜测,如果‘我们只因看到了两个点靠拢在一起的状态,便自动地牵引上一条错误的线’的话那就太糟糕了,任何判断都需要由证据来支撑,尤其是队长更应该谨慎行事。另外我也不希望让自己的任务变得更加复杂。

“不管她是谁,只要她不妨碍到我们的任务,那么我们就没必要过多的关注。”我打住了大家的杂念,重新把队员们拉回到任务中来。此时X和铁兵已经停止了逃避,再次与赖中尉展开决斗,尽管赖中尉使出了自己得意的必杀技“雷电蛰针”,但是在X的五色磷光面前就如萤火之虫与日月争辉一般瞬间就被铁兵和X那耀眼的光芒吞噬殆尽,短短的几秒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阿格斯,通知指挥中心,赖中尉已经力战身亡。”

正当阿格斯向指挥中心汇报着现场的情况,黑衣骑士来到了铁兵和X的面前,由于距离太远,不知道双方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不久双方就又再次分开。

正在这时尼亚向我报告:“队长,发现雷翁中尉的踪迹,他正向凤中尉逼近,看来雷翁准备直接向凤中尉开战了。”面对这一新情况,我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利奥小组继续盯住铁兵,其他人跟我去追踪雷翁。”这样我们和利奥三人先暂时分开,等我们赶到现场,雷翁正以华梨为人质与凤展开对峙,显然他和此前的赖不同,对自己的能力并没有足够的信心所以才会采用这种龌蹉的手段,不过这倒也符合他们暗杀团的风格,只要能完成任务,哪管手段光不光彩。起初这种威胁看起来还算奏效,凤不得不扔掉手中的长弓,并将双手置于脑后。尽管使出了如此卑鄙的手段,企图让凤坐以待毙,但是两人过大的实力差距还是难以得到弥补,凤中尉和朱德姆天衣无缝的配合在近距格斗中轻松地就将雷翁活活吊死,而雷翁的B’T也在瞬间被朱德姆捏爆。

战斗结束之后,那个黑衣骑士又再一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她只是将长弓掷还给了凤,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便飞走了。之后凤中尉却出人意料的向我们飞了过来。

“罗亚,真是好久不见了,一别数年你现在看起来还是显得那么精神。”凤面带着微笑冲我说道,语气和暖并没有丝毫的敌意。

“真是好久不见了,凤中尉,你也别来无恙,屈指算来上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的事情,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方式在此相遇。”

“一清早就发现你们在这附近徘徊,不会是派来监视我的吧?”

“你多虑了,我们确实是执行监视任务,不过并不是来监视你的。”

“噢~!那一定是监视黑暗骑士团咯。看来司令部的干部们还是不信任这些黑暗中的恶魔猎手。”

“也许吧。不过凤中尉,你这是要去基地吗?如今你已经和华莲一样被认定成了全皇国的叛徒,前面迎接你的可不会有鲜花与美酒。”

“多谢你善意的提醒,不过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会用自己的方式返回基地去找出所有幕后的真相。”说到这里,突然凤中尉话锋一转:“现在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派个人护送华梨回到我的教堂,如能答应我会非常感激不尽的。”

对于凤中尉提出的这个请求,完全出乎我的预料,我对此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按道理说既然我正在执行任务,就不应该接受凤的请求,而且护送华梨很有可能会被认定为支持叛徒,但是在转念之间我又觉得我和凤过去还算有些交情,而且华梨至今也没有被公开宣布为叛徒,加上之前贝克救援第四大队的残兵败将之时,凤中尉也并未阻挠。既然如此,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我何不就答应了呢?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我接受了凤的请求,让尼亚和风信子一同陪着华梨返回教堂。

和凤告辞后,我便带着其他队员与利奥小组重新汇合。此时展现在我们面前的X已经完全是一具勉强运行的破铜烂铁,面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杀出来的三名谍报部的乌鸦,居然轻易的就被抓住了,现在依靠着仅剩下的力气做最后的挣扎。虽说是利用烟雾弹的掩护才使得偷袭成功,但是这对于X级别的B’T而言很难想象在正常情况下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三个乌鸦应该都是塞斯的同事吧?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卡西诺问道。

“也许是办事路过此地,结果碰上了铁兵吧?看到了意外的猎物,所以想顺便获取点战功。”我有些漫不经心地答道。就在X和铁兵命悬一线之间,黑暗骑士团的团长米那和他的两个部属杀了出来,砍断了乌鸦的绞索,对于黑暗骑士团前来抢夺自己的功劳乌鸦们显然有些不满意,但是口头上的牢骚却换来了米那的致命一击。

“为什么?因为两句恶言就要对皇国自己的同袍下此毒手吗?”阿格斯显然对米那的举动不能理解。

“没错,我们今天要监视的就是这样的角色。不论是米那三兄弟还是鲁莫雷上尉,强者就是正义,弱者总是无力对于这些人而言天下的道理就是如此。”巴格拉斯语气坚定的说道,“赖、雷翁、米那是兄弟三人,但是你没发现他们三个今天根本就没在一起行动吗?”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黑暗骑士团是负责皇国内暗杀等各种见不得光任务的执行者,换句话说不论他们为皇国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也不会得到公开的赞美,永远处于影子之中。而骑士团的统领米那三兄弟,平时又互相瞧不起,尤其是两个哥哥赖和雷翁对于米那被任命为骑士团团长一直心怀妒忌,现在得到能够打倒昔日位于皇国顶点的四灵将的机会,相信三人都非常希望能够借此让自己和骑士团走出黑影,甚至是一举取代四灵将的地位。”

“原来如此,那么看来派我们进行监视也是想搜集黑暗骑士团的表现作为参考吧?同时也是防范他们的野心了?不过赖和雷翁永远是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照此推测,米那恐怕也很难打赢X的五色磷光。”

“不要用赖和雷翁这种角色来推测米那的实力。”我也加入到了议论之中,“米那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就超过他的两个哥哥成为黑暗骑士团的团长那是因为他的实力远远在他们之上。以现在X和铁兵的状态,恐怕要陷入到一场苦战了。”

果然,铁兵和X完全陷入到了苦战之中,对于这对搭档而言,这是到现在为止他们遇到的除了凤之外最强的对手。尽管如此最后铁兵和X还是再次绽放出了五色的磷光,耀眼的光芒瞬间融化了面前的一切,米那的绝技“致命冲击”虽然威力强大,但也被吞没在了太阳的光辉之中,对,是太阳耀眼的光芒,铁兵和X此时就像是太阳的碎片,奔腾着自己的热血爆发出了最令人炫目的光芒。但是X也为此燃尽了生命,眼神失去了任何光彩直接穿过云层掉了下去,一度消失的黑衣骑士又再一次的出现,不过她并没有采取任何救援行动,而是狠狠的将X撞进了下边的火山口之中,铁兵用尽力气的呼喊声也随之渐渐的远去。

X和高宫铁兵就这样完结了吗?此时我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并不希望他们就这样走向自己的终点,而是希望他们能再一次站起来飞向远方的基地。

正当我在胡思乱想之际,克劳迪奥打断了我的思绪:“下边有一台B’T,根据比对的结果应该是马克斯。”

“马克斯?既然它在这里,那么皇国的全科医生北方灵将北斗少校肯定也在这里。”老军士长巴格拉斯马上接口道。

阿格斯紧接着问道:“他不直接回自己的据点还在这里逗留干嘛?难道他也叛变了不成?”

“根据扫描结果,X和高宫铁兵都被收容进了马克斯的体内。毫无疑问,北斗是想修复X。”克劳迪奥再一次说道。

听到克劳迪奥的报告,我只是淡淡的表示道:“原来如此,不管怎么样,北斗救了铁兵和X这是事实,我们的任务不允许有任何遗漏,每个细节都必须如实汇报。立刻报告指挥中心,黑暗骑士团团长米那上尉已经阵亡。”

随着尼亚和风信子的归队,对黑暗骑士团的监视任务正式结束,全队在我的带领下开始返回基地。而我在回程之中还在不断的思考今天发生的一切。正像黑暗既向往光明又惧怕光明一样,黑暗骑士团作为黑暗的化身最终被高宫铁兵和X那耀眼的光芒所吞噬。也许这正是米那上尉本身所追求和向往的结局吧。至于北斗为何要救助遍体鳞伤的高宫铁兵和X?也许答案只有等到他们再次降临埃利亚基地之时才会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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