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王宫中搜寻玉儿孩子的下落时，忽然见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尽管知道玉儿早已去了，却仍愿意留下那一缕渺茫的希冀。
“这位姑娘，在下想向你打听些事。请问姑娘可知少主在何处？”那是我惯有的温文，只为看她转身，亲手将那希冀撕裂。
意料之外，那是一双灵动褐眸，眉宇之间，分明是玉儿的神情！她淡漠地否认，甚至连那语气都与玉儿一模一样。
她是谁？她怎会肆无忌惮地在这王宫中走动？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可我仍忍不住再次确认，怕的是一场空欢喜。
她自称吾王侍女，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回想起来，不禁佩服她的沉着镇定。倘若不是她并无半点奴颜媚色，我怕是真的会被她蒙骗。
不知为何，我解下了从不离身的香囊。也许是因为玉儿，也许，是想再次见到她吧。
回到凤族，我命鉴云彻查了玉儿孩子的下落，便在一个子夜前去王宫。香囊中滴有我的血，我便能感知它在何处。循着香囊，我看见了华蓥宫，心中更笃定了几分。
这一次，她回答的倒是干脆，她果然是玉儿的孩子。
身前紧贴的娇躯让我恍了神，突然舍不得放手。便是玉儿，也未曾与我如此亲近过。
更突兀地是，她主动向我提起了蕴琼。全凤族都知道那一段往事，那一段让我悔恨终身的往事，此刻，我却不愿眼前的少女知道。
当年那场夺位之战，我也在旁观之列。虽说我凤族衰微，无力参与，却也一直注视着群雄逐鹿，几乎每一场比试，我都会出面主持。
那日，狐族战败后，我回到凤族，却闻鉴云通报，有客来访。我一向深入简出，绝不会有人轻易上门。
前厅之中，一身绯色，长裙曳地的蕴琼就那般笑盈盈地看着门外的我，一步一步地走进来。
她说想要嫁我，瞒着表兄，自己上门来提亲。我不禁失笑，这个女子太过斗胆天真。婉拒她无果，她竟赖在凤族不走了。我也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由着她去。可那天玉儿来了，她竟告诉玉儿我要娶她。
看见玉儿眼中并无落寞，反而由衷地恭喜我，我心中蓦然怒不可遏，拂袖离去，无法再像往日那般从容。
玉儿走后，我忽然明白，收留她，只不过是给了她一个虚假的纵容。我不爱她，甚至不曾喜欢她，为何要留她在此处，研磨两人的苦恼。
狠下心出口伤了她，她果然摔门而出，再也不曾回来。我以为她会想明白，会释然。可不久，听闻她嫁入了虎族。
妖界上下，谁人不知，虎族族长霸凌弱族，好色奢靡，她为何要把自己逼上一条绝路？
谁主乾瞾的决战，我终于又一次见到了她。此时的她，早已不复当初，一袭海棠色的银丝绣花长裙，凤尾镶金花钿，素白的羽扇，妖艳无双，眉宇之间尽是嘲弄之色。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是我错了。是我，亲手将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子，推入了仇恨与报复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