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鱼季第二次见到方石,本来以为这少年只是一个乡下来的愣头青,谁知道竟然考出了文试历史最好成绩,光凭这一点就值得去结交。所以鱼季在书院瘦东湖看到方石的时候便远远的打招呼。
鱼季后面的众人惊讶的看着走来的少年,心里颇不平静,文试第一人竟然如此年轻,而且生的如此干净,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近。
“方石,还记得我不?”鱼季微笑道。
方石向众人作揖,而后点头。
两人开始交谈,有其他同窗也出言,只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两人在说话。临分别,方石感激的看了一眼鱼季,而后若有所思,径直走向自己所在的教舍处。
进书院时候就已经分好了教舍以及住宿,方石并不打算住在书院,因为墨府还有那两个孩子,另外便是鱼季刚才所说的让他有些警惕。有人对墨府依旧不死心,想要墨府里面的东西,具体什么东西鱼季也没说,只是让他多加小心,而后随其他人离开了瘦东湖。
来到教舍,里面已经有很多人,方石的到来没有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而后看着窗外的风景,丝毫没发现教舍发生了什么。
好一会儿,方石感觉有些奇怪,原本热闹的教舍此刻变的十分寂静,于是他回过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有好奇,有惊讶,一双双眼睛就这样看着方石。
方石摸了摸头笑了笑,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愣小子,正要开口说话,这个时候教书先生来了,戒尺拍打在桌子上,众人大惊,回过头正想恼火几句,因为这天才真的太年轻了,而且模样生的如此可爱,有女同窗甚至想过去捏捏那漂亮干净的小脸蛋儿。然而当看到讲台上站着教书先生的时候一个个都立刻回到自己座位坐好,不敢说一句话。
很多人从父辈那里听到过书院教书先生的各种奇闻传说,对书院这个地方既好奇又有恐惧,因为这里面所有的教书先生都不是普通人,这里的普通人不是相对于修行者而言的,而是指这些教书先生性格怪异,根本不能以常理来解释这些人。
第一堂课是政论,教书先生是一个胡子已经白了的老头,扫了一眼教舍里的所有人,然后道:“今天心情不好,把这份东西每人给我抄二十遍”
先生说话没有丝毫表情,干净利落的说完,干净利落的放下一张卷纸便走出了教舍,留下惊掉一下巴的众人。
“厉害,课都不上”
“这也太有性格了吧”
大家都无语的看着空荡的讲台,开始了一阵骚动。
等了好久也不见先生回来,于是有大胆的学生走到讲台上拿到了卷纸,然后看到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卷纸而后整个人懵了,这大概上千字,竟然要抄二十遍,于是那学生手抖了起来。
众人看着讲台上那人很是好奇,问他怎么了,只见那人什么也不说把卷纸拿来递给了其他人,其他人围拢一看,再想到先生说的二十遍,脸都绿了。
“二十遍,这得抄到什么时候?”
“竟然是今年政论试题!”
“咦,竟然是一个考生写的,方石……”
于是众人把视线投向了坐在窗边的方石,方石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心里也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自己写的卷纸竟然要抄二十遍,真是无语了。
“抄还是不抄?”
这是最后大家讨论的一个问题,很多人不打算抄,并且打算去书院评理,但被一个冷冷的声音给打断了。
“如果你们打算去跟书院管事告状,我可以告诉你们,书院里教书先生并不由他们管,这里他们就是规矩,让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就是皇帝陛下也管不了,所以你们就老老实实的抄吧,不然发生其他事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说这话的是一个俊朗的青年,说完便把那卷纸拿了过来打算动笔,不再理会其他人的议论。
“我也听说过,书院这些先生就是书院的规矩,不要想着反抗,不然下场会很惨很惨的”有人赞同道。
教舍最后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开始去抄卷纸,然而当他们抄完第一遍的时候眼睛里都冒着精光,因为这篇政论写的太好了,不仅是字写的好文笔好,更是因为这政论篇内容太出众了。
于是,众人又看向方石,方石低头写着,没有看到众人的目光,他只想写完,因为今天他要去庆府一趟,今天他一定得把这封信送出去。
……
方石离开书院的时候内心十分不平静,今天的见闻实在是太难理解了,书院真的如先生讲的那样就是一群疯子教书的地方,早上的政论先生相比其他先生实在是太温柔了。
仁礼一堂课每人被打了一顿,连方石也不例外,有的女同窗竟然被打哭了,想到那先生的戒尺,方石一哆嗦,要不是先生让他必须对书院的先生们心存尊敬,不然他都忍不住了。
……
方石并不是典型的天府帝国的人,甚至说跟这个世界迥然不同,他仁礼到位了极点,从阳城到天落城不曾有任何失当的地方,因为此乃先生布置的功课,先生大意说这是“守”,守仁礼守一切规矩。
这个时候的方石并不清楚“守”的含义,直到后来才明白先生的良苦用心。
……
第三次到南长巷庆府,方石终是送出了这封信,并且见到了庆府女主人。
方石是在门口碰到那位贵妇的,此时进了庆府。一位富贵雍容模样的贵妇此时正蹙着眉头,不知是因为微风吹的太轻导致天气太闷,还是眼前的这个人太刺眼,竟是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少年。
贵妇人看着方石,方石看向别处,心里猜测此人为何这般看自己?
先前自己向这位妇人行礼问好,但是对方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他,一直看了很久,于是气氛有些沉闷尴尬,大管事竟然几次欲言又止,原因只是因为夫人眉头蹙的越来越厉害,甚至有些凌厉可怕。要知道这位夫人贤惠温和,待人更是温和可亲,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了,刚才还在欣赏满院秋色美景心情很不错的夫人在看到眼前这少年的时候竟然蹙起了眉头。因此大管事只能惶惶不安,不敢说一句话。
“少年,你从哪里来?”妇人终于薄唇微动,声音很柔和,听不出是喜或厌。
方石微微躬声,作揖行礼,将自己来历说了一遍。
妇人听完沉默良久,只是笼袖里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再次道:“你来我庆府做甚?”
方石不敢隐瞒,一一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