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门口,书房的门敞开着,祁钟霖坐在一旁的矮几上,专心的下着棋,整个书房很大,竹帘将书房一分为二,后面是一整面书柜,竹帘前面,左边是一张紫檀木大书桌,右边是一个小平台,上面摆放着矮几和围棋。书房的墙上,挂满了书法名家的字画,慕容舒清靠在门外自在的看着,没有踏进屋内,不想打扰了老人下棋的专注。仔细看来,靠里的一面墙上,居然挂着她寿宴时写的那副对联,慕容舒清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祁钟霖会装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来了,陪我下盘棋吧。”祁钟霖没有抬头,仍然专注在眼前的棋盘上。
慕容舒清踏进这间别致的书房,在祁钟霖身旁停下,棋盘上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白子显然已经突出重围,胜卷在握。她对围棋一向不精,规则十分简单,却拥有十分广大的空间可以落子,使得围棋变化多端,以前和爷爷对弈,还没有赢过,现在面对已经是棋术大师的祁钟霖,她也只能无奈的回答:“我不会。”
一枚白子落下,胜负已分,祁钟霖抬起头,利眸带着笑意,对上慕容舒清闲适的脸,豪爽的说道:“没关系,随便下。你既然是个成功的商人,就不会是个糟糕的对手。”
眼前盈盈浅笑的女子决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凡,三年的时间,掌控半数东隅经济,竟无人知晓有个慕容舒清。他一生中,见过多少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如她般年纪轻轻,就这样的风华尽敛,倒是生平仅见!不由得也好奇起来。
“好!”慕容舒清轻挑弯眉,笑着与他对面而坐,既然他都已经查的很清楚了,她也不用矫情,输赢又何妨!
围棋是一个智力游戏,慕容舒清也只是粗浅的玩过,才下了几个子,她就已经感觉出祁钟霖**的棋艺和运筹帷幄的能力,怪不得围棋又称手谈了,就从这不到三尺的棋盘之上,棋子交替之间,就已经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能力与魅力。
好吧,总不能输的太惨,慕容舒清思索片刻,围棋中有“金角银边草腹”之说。那她就只有可利用棋盘的两条边,占住角了。
可惜才下了几个子,慕容舒清就发现祁钟霖也转换了方式,她不但没有占住角,连边也失去了,依棋盘上的局势看,她黑子不少,只可惜几乎都是死棋。抬头看对面的祁钟霖,轻品着香茶,下的轻松惬意。自己却是下的艰难。
轻叹一声,慕容舒清黑子才下,祁钟霖握茶的手微微一顿,笑道:“你要送子给我吗!”她这样下,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慕容舒清不以为意,这盘棋她是不可能赢的,只是别让自己输的太惨就好,破珍龙奇局不是先要自断后路,先毁后立嘛,她也借鉴借鉴了。
她独特的下发让祁钟霖也觉得眼前一亮,虽然棋盘上黑子少了很多,但是确实也为她打开了另一片天地。只是这也没能让慕容舒清转败为胜,一枚白子漂亮的落下,慕容舒清的黑子已经无处可下,慕容舒清收回手,轻笑道:“我输了。”
“输的很精彩。”他下棋这么多年,还没有人用过这种方式,虽然输了,不过确实精彩。
输的很精彩?!慕容舒清苦笑的无话可说,这也算是夸奖她吗!
祁钟霖起身来到慕容舒清在寿宴之上为她书写的对联前,好一手俊秀铮骨又飘逸脱俗的字,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力,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你是谁?”抚上细致如丝的绢纸,祁钟霖苍劲话语说得掷地有声,不容人误听和欺瞒。
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轻品香茶,她坦然的回道:“我不是慕容舒清。本来也不属于这个地方,只是一场小意外,醒来就是慕容舒清的身体了。我到目前为止,也没找到回去的方法。”
“那清儿呢?”祁钟霖叹了口气,痛苦的闭上双目,他早就猜到面前的女子不是清儿,但是亲耳听到还是让他的心如针扎般疼痛,月儿已经离他而去,难到延续她骨血的清儿,也一样不能陪伴他身边?!
“我不知道!”这样的穿越也是她所未知的,或许会如她一般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又或者,落水时就已经香消玉殒,只是看着祁钟霖伤心伤神的样子,她怎么忍心说出来。
“我~”想要说些什么,安慰这位黯然伤神的老人,自己却又没有立场。或许不见到她,更好些吧!慕容舒清小声说道:“明**会搬出祁府的。”
这样离奇的事,祁钟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发生在清儿身上,让他还是难以释怀。眼前淡雅的女子虽不是清儿,他却能从她身上看到月儿的才情风华,还有她自己特有的从容淡定,他欣赏也喜欢这个女子,祁钟霖叹道:“你既然会来到这里,必有所渊源,月儿的叠翠小宿很适合你,住下吧!”
慕容舒清知道这时自己在说什么也是没有意义的,正想起身告辞离开,祁钟霖已经平复悲伤的心情,向她招手,两人在矮几前坐下,香茶清水,良久无语。
“沧月东隅之战在所难免,慕容家必会牵扯其中,你可有准备?”如今的局势,他不得不为这丫头担心。战争从来都不仅仅是战场上的兵法布阵,搏杀冲刺,还是粮草国力的较量,任你再厉害的将领,再强大的军队,没有粮草,一样寸步难行。
慕容家作为东隅最大的粮食布匹拥有者,虽然低调收敛,但是它拥有的实力,已经成为朝廷关注的目标。若是慕容家有所保留,定会引起朝廷的不满,若是倾力相助,那么其展现出的实力,又会成为皇家的心头之患,必欲除之后快。
这极有可能让慕容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小丫头可准备好了?!
祁钟霖所言之事,慕容舒清早就已经深思熟虑。“从我接下慕容家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不会让它成为慕容家的灾难的。相反,若是契机合适,这将会是慕容家的免死金牌。而且当今皇上也算明君,已经决定调动国库粮食。如非必要,不可扰民,所以暂时慕容家还不会和朝廷对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慕容家的家业有可能成的皇族忌惮。那么她也同样可以让它成为皇家不得不依靠的势力,只是这样一来,与皇族间的关系就会变得纷繁复杂,这是她不愿看到的,也是她让慕容家收敛低调的原因。
“你在皇上身边竟也安排了人!”要在朝廷和宫里安排几个人,已是难事,要在皇上身边,亲近之人中安排一个人,那就是难上加难。调动粮草之事,昨晚皇上才秘密召丞相相商,她居然就已经知道,祁钟霖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了!
对上祁钟霖若有所思,复杂难辨的眼睛,慕容舒清轻轻的抚上杯沿,淡淡的回道:“朝廷风云,君心难测。”
好个君心难测!祁钟霖带着骄傲和赞许,朗声说道:“好,不愧为我祁钟霖的外孙女。”
慕容舒清微愕,他不是已经知道她不是~~
祁钟霖看她还愣愣的站在哪里,故作生气的说道:“怎么?不愿意!”
他这是承认她也是他的外孙女吗?慕容舒清回过神来,连忙欠身行礼,带着激动和哽咽的小声说道:“谢外公!”在他身上,她能感觉到爷爷的气息,关爱和疼宠都只在不经意间流露,可以如师如友般畅所欲言。外公的承认,为她的心带来屡屡温暖。
祁钟霖开心的笑起来,扶起慕容舒清,只见他来到棋盘前,执起一枚白子,带着挑衅的语气说道:“再下一局?”不是她的棋艺多高,就是和这丫头下棋,她总能有别出心裁的下法,很有意思。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着祁钟霖孩子气般的得意表情,果然老人和小孩只有一线之隔。缓步来到桌前,执起黑子,配合的在他对面坐下,俐落的落下黑子,嘴上干脆的回道:“有何不可!”
屋外已是月上枝头了,安静的庭院里,简窗烙影上,只见那一老一小仍下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