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消瘦,年约二十上下,长着一张娃娃脸,还穿着冬季校服,搭配着187的身高,想必在学校应该很受女生欢迎。进屋里来已经半小时,话却不多,问他一句答一句,像审问犯人。以此推测,他或许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适逢张文君来送早餐,看到如此美男,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她朝公羊荣递了个眼色,信息内容包括这个不错,帮我介绍及否则你别想吃早餐。公羊荣皱了皱眉头,回复道,他太小,别糟蹋人家及不给我吃没关系工资不想要吧。
张文君只得悻悻地走开,五分钟后拿着纸笔坐下,预备纪录。
公羊荣继续和陌生人的对话。
“你没有她的照片,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每天都在同一地段及时间遇见,最近三天却不见她的踪影,所以,你怀疑她被谋杀。我说的对吗?”
陌生人显然察觉到公羊荣语气里的不信任。
“地上全是血,一大片,已经凝固了。以失血面积来看,超过一千五百毫升,女性只要损失三分之二的血是活不成的。而且,地上有一把手术刀,上面也沾了血迹。”
公羊荣不时点头微笑。
“既然你们只是几面之交,缘何确定就是你见过的人。”
陌生人似乎猜到会被问到,早有准备地娓娓道来。
“琴谱。每次我看到她,几乎都是白衬衫,黑裤,烫染过的长发,嘴唇也涂成了鲜红色。身后总背着一把小提琴,而且,每次她手里都会拿着琴谱,边走边看。”
“你不会刚好带来了吧?”
陌生人慢慢从包里提出一个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递给公羊荣。
“这就是她一直在看的琴谱。”
“英文呐,直译过来就是《紫色激情》,我不曾听过。”
张文君听到曲名,却瞬间来了精神。
“荣叔,这曲子好难拉的,尤其是高潮部分,转音好复杂。”
“听你的语气,学过?”
“否则每个月十号我为什么请假,我要去上课。”
公羊荣闷闷地直拍脑袋。
“我以为是例假来了,都不好意思拒绝你。”
“荣叔,我每次差不多都是十五号,你还忘记。”
陌生人显然对于侦探与助手间的谈话反感,硬是打断。
“公羊荣先生,我叫谭隼人,请您帮我查出真相吧,无论是死是活,我都想知道。”
公羊荣瞟了他一眼。
“不管是谋杀还是自杀,她只有一个去处,医院或警局的停尸房。”
“肯定是谋杀。”
“你能带我去案发现场走一走么?”
谭隼人激动地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
“只要您愿意接下这个案子。”
“为了正义嘛。谭隼人,你还是个学生,我收便宜点,麻烦先到助手那里交一下定金。”
谭隼人木纳的问了一句,多少钱。
“一共一万,先收一半,事成再付另一半,额外开销我会另算。”
“额外?”
“要是我因此受伤,医药费也是你的。”
“好吧。现金还是刷卡。”
“随你。”
谭隼人利落得从口袋掏出一打人民币。
公羊荣轻声感叹一句。
“我真穷。”
张文君将pose机丢在一旁。
三人坐出租车往雷池路驶去。
“你每天都能准时看到她,是么?”
“已经持续快两个月,每天早上七点,只要我上学,她都在,所以,她一定是出事了。”
“三天前,你也是在同一时间发现路上有血迹。”
“我算了下时间,平常她应该在附近慢慢地走,而且,女孩子娇小,不可能走那么快。我一路骑,都没看到她。于是,我下车,沿着同一个方向找,在一处排水沟旁边发现了血和琴谱。”
“当时血是热的么?”
“早上有点看不清,所以,我摸了摸,冰的,非常冰。而且,旁边还有碎冰块和一些蚂蚁,我想,或许是近寒冬的缘故。”
“我不觉得最近有这么冷。”
来到谭隼人所说的案发现场,附近都是一些工厂,更远一点是学校和一家公立医院。学校应该是谭隼人所在的地方,如果案发时间在七点之前,依附近的情况看,应该会有很多上班族,可是,七点之前,天还未亮,很少有人会去注意与自己无关的人。
“三天过去了。”
“我知道是有点晚,现场早已被破坏。”
“有一部分血似乎掉进排水沟了。”
“好像是。”
“凶器的位置也是正对着排水沟,也就是说,她是正对着排水沟,捂着受伤的部分,死了以后,血慢慢往排水沟里流。”
“您一定要抓住凶手。”
“凶手必须是从排水沟方向正面刺向死者,说明,他早已经埋伏在对面的树丛。”
可是,两人在树丛寻找一番,却一无所获。树丛并未发现人为痕迹,虽然,果皮纸屑不少。
“也有另一种可能,凶手从后面喊死者,死者回头,他拿出刀,捅了她,死者应声倒地,血照样会流进排水沟。介于你没有亲眼看到死者倒地的方向,这推测也说得过去。”
“凶手会不会是她认识的人?”
“可能性很大。”
张文君拍了拍公羊荣,似乎有话要说。
“说吧,小君君。”
“警局我帮你问了,三天前附近没有发生谋杀案,只有一起抢劫未遂。”
“可是,流这么多血,没人能活下来。”
谭隼人激动地说。
公羊荣嘱咐张文君收集一些血液样本,拿去警局。
“的确。”
“会不会尸体被藏了起来,也许就在附近。这里也有不少荒山野岭。”
“还有炼油厂的排污管道。是有这种可能。”
“要是我早点走,就能阻止这一切。”
公羊荣安慰道,你无法预料他人的作息时间。
“我甚至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喜欢的类型?”
谭隼人含蓄地点点头。
“也许,你该开口问问。”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正在此时,张文君却一脸严肃地走过来。
“荣叔,警局刚刚来电话,发现疑似的女性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天。”
谭隼人直接扑倒在沙发上。
“不是她。”
“就两百多斤的体重而言,我也不希望是。否则,我就得怀疑你的品位。”
“公羊荣先生,其实,我内心希望是她。我不希望在几年,甚至几十年才知道,她的骸骨在某处被发现。我会自责,愧疚。”
“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你不能。她是那种我每次骑在她前面又忍耐不住回头看的女孩。”
“她漂亮?”
“用漂亮形容简直是侮辱。她就像阿芙洛狄涅,完美。”
“每个没得到的女人在男人心中都是这样。”
“也许。我只敢远远看着。”
“不属于你的,看看就好。”
谭隼人点头。
他预备离开的时候,被公羊荣叫住。
“你能描述一下,她的长相么?”
“我说过了。”
“你只是说她穿得像个萝莉。”
谭隼人于是坐下来,仔细想了想。
“大概就是这样。”
公羊荣满意的送他出门。
“小君君,我有些话想问你。”
“警局的化验报告吧,在那里。有件事你一定不会相信。”
“说来听听。”
“血量的确会导致一个人致死,可是,如果是几个人的就不一定了。”
“你的意思是?”
“发现了四个人的DNA。”
“果然。”
“你早就知道了?!”
“百分之八十。这拼图就差你刚才说的那一角。”
“公立医院的上班时间表,你拿到了么?”
“拿到了。”
第二天,他们喊上谭隼人,坐出租车前往案发现场附近唯一的一家公立医院。
“停尸房往哪走?”
谭隼人边走边问。
公羊荣也没阻止他,听任他到处打听。
张文君在他背后嚼舌根子。
“荣叔,不厚道。”
“恋爱中的人有的是激情。”
“你是不是在他来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
“为什么我要隐瞒?”
“咨询费。我手上可是有你很多账单。”
“小君君,难得糊涂,这个道理,你还不懂。”
公羊荣望着她,多么单纯的女孩。
“嘿,找到没有?”
“他们说不能随便进。”
“也许我们该往楼上找找。”
“楼上是住院部”。
“院长办公室好像在那。”
“公羊荣先生好聪明。”
三人一路来到住院部。
“小君君,你确定是这个房间。”
“他们是这么说的。”
还未走完,302病房突然响起悠扬的小提琴声。
“听,《紫色激情》,拉得真好。”
张文君喜笑颜开。
谭隼人从窗户往里望去,不敢相信的样子。
“公羊荣先生,她还活着。你怎么做到的?”
“我曾经的工作需要有一把镰刀。”
张文君踹了他一脚,意思是,别装逼,说人话。
“推理。”
“哇,您果真是神探。”
“这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记得把余款付了。”
谭隼人二话不说,从包里拿出另一半。
“你得告诉我所有事情。”
“你应得的。”
“为什么她会在病房?”
“有两个原因。一,从她七点出门,可以推测上班时间,没有哪家酒店或公司需要起这么早。工厂的确可能,然而,她既化妆,又带小提琴,所以可以排除。另外,你说那天碰血液的时候,还有碎冰和蚂蚁,于是,我大胆猜测,血液其实是早就放在冷库里的,况且,蚂蚁不轻易去碰带血的东西,因为它怕水。除非,血液里有糖分。一个二十来岁小姑娘得糖尿病几率太低。所以,我推测血液或许和她没关系。那么,她为什么这么早拿着那么多血呢。她是护士,你说过,她每天都走路,所以,只可能是这里唯一的一家公立医院。二,她也是病人,当张文君说那天只发生了一起抢劫案时,我推测可能就是她,手术刀只是被她拿来防身而已。”
“可是,她为什么每天背着小提琴?”
“她是个善良的护士。她每天都拉这首曲子给患者听。”
“您什么时候发现这些的?”
张文君忍住没说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没有琴谱,她却拉得这么好听。”
“珍惜。”
公羊荣递给他琴谱,向他使了个眼色。
“还是不敢。”
“她要是真走了,你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谭隼人望着公羊荣,点点头。
“我进去了。”
女孩见是个陌生人,吃了一惊。
“家属?”
“不是。”
“有事么?”
“额。”
“说吧。”
“你的琴谱还你。”
女孩笑了,酒窝深陷,煞是可爱。
“我找了好久,谢谢。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谭隼人淡淡一笑。
“说来话长。”
路上,张文君质问公羊荣。
“荣叔真不厚道,为什么不早告诉他,女孩没事。”
“早告诉他,他会有勇气面对么?”
“你是希望他,哦,我懂了。”
“经历了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你该早些告诉我的。”
公羊荣皱皱眉。
“女人保守不住秘密。”
然后,被狠踹一脚,疼得公羊荣嗷嗷像狼叫。
别惹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