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将军一见到锦衣少年便面露喜色,快步上前,躬身拜会道:“拜见少主。”
锦衣少年看到了张昊,便指着张昊问道:“他是谁?”
红袍将军恭敬的回答道:“少主,这人私闯叹息森林,是押往幽兰岛的。”
锦衣少年冷冷的看了一眼张昊,又问道:“查清楚来路和底细了吗?”
红袍将军回答道:“还没有细查,他的身手很一般。既然闯了咱们幽兰府的禁地,先关押一段时间说,即便他身后有大势力,咱们也未必惧怕。他的师门长辈不教他,那咱们就来教他。”
锦衣少年点点头,显然同意红袍将军的话,然后说道:“我刚好要回幽兰岛,把他交给我。”
红袍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叮嘱道:“少主一路小心。”
张昊原本以为仙界之中是不会有黑夜的,但是当黄昏降临,灵力之风起,更漏残,他才相信原来仙界也有白昼之分吗?
锦衣少年看着张昊突然露出一副奇怪的面容解释道:“离开大陆进入星辰大海之中就会有白昼之分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张昊感觉这有些新奇,摇了摇头说道:“我从人间破空飞升来到仙界才没多久,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
锦衣少年有些惊喜的看着张昊:“想不到是你呀,你从人界飞升到仙界,已经成为了名人。”说着,就将张昊身上的捆仙索给解开了。
张昊有些不明就里便问道:“我怎么就出名了?”
锦衣少年大笑一声:“原来你不知道?哈哈,既然你闯了幽兰府禁地,就要接受主人惩罚。随我一起到幽兰岛去吧。”同时点了一道指力困在张昊身上,说道:“我给你活动的自由,但是别想逃走。”
张昊还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已经发不出声音了。锦衣少年站立在海岸边,昂首眺望着星辰大海,双目间的心事越来越重。
星辰大海已经临近黄昏,一阵风过,张昊只觉眼重心眩,再也支持不住,模模糊糊,朦朦胧胧间,他的灵魂与肉身,都深深地坠入无边的黑暗,有如死亡一般的黑暗!
幽兰岛,这虚无缥缈的神秘之地,莫非是地狱?
张昊迷迷糊糊间来到了一个岛屿,只见遍地都是奇花异草,奇珍异果,闪亮的黄金,眩目的珠宝,满满铺了一地,他践踏着,就正如人们践踏泥土一样,绵羊与猛虎,共卧在一株梧桐树下,树上栖卧着一对美丽的凤凰,梧桐的叶子,却是整块的翠玉。
远处有一座高大的宫殿,白玉为阶,黄金作柱,金梁玉瓦建成的殿背,高耸入云,几与天齐,来往的人群,也都是仙风道骨,不带半分烟火气。他恍恍惚惚地前行,突然见到了他双亡的父母也杂在人群中行走,大喜之下,狂奔而去。
哪知脚步竟突然不能动弹,仿佛被人种下了指力,他又惊又急,苦苦挣扎,刹那间只见到所有的珍宝花果都变作了恶臭垃圾,
往来的人群也都化为了毒蛇猛兽,黄天、瑶光、宁远和尚、以及他的父母双亲,都被数十条毒蛇紧紧缠住……
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张开眼来,眼前却只有一盏孤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四下水声潺潺,他举手摸了摸脑袋,满头冷汗,才知道刚才只不过是一场恶梦。
转目望去,四周墙壁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一个茶几还有两张椅子,高处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窗外群星闪烁,原来他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他定了定神,挣扎站起,
只觉地面不住摇晃,再听到四下的流水声,他才突然发觉,他已经在星辰海上。
星辰大海时常刮起灵力之风,危险至极,在仙界中,星辰大海是最危险的禁地之一。任何小觑并且敢来挑战这里紊乱灵力的仙人都有可能陨落于此。
张昊推开门,来到甲板上。他虽然可以飞行,但感受到大海之上紊乱的灵力之力,心中也不敢做尝试。
过了半晌,灵力之风突然变大,强劲的风声,吹得人直摇晃,张昊赶紧钻回到船舱里,大风在船外呼啸而过,船走得更急,也更加摇晃。只有锦衣少年,坐得平平稳稳的。
一线阳光,穿窗而入,张昊突然长身而起,
出了船舱,张昊一眼望去,只见海天极处,金光鳞鳞,天水相接,金光波影,景色壮观,
但甲板上却是说不出的龌龊零乱。四周堆满了箱笼杂物,后桅边放着一排铁笼。
一个消瘦而沉默的修真者,袒胸露乳,站在后梢掌舵,另外一个矮小臃肿的修真者,穿着一身油腻的衣衫,满头癫疮,站在他身边嘻嘻丑笑。
张昊一见到这个人,心中就有说不出的厌恶,这个人又龌龊,又猥琐,笑声更是刺耳难听。他忍不住问道:“这个人是谁?“
锦衣少年道:“厨师”
张昊沉默了半天,虽然已经是仙灵之体,但美味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禁住的。想到以后自己要吃的饭菜,都是这个人做的,胸口已经有了恶心的感觉,皱眉道:“怎么找来的这样的人?”
锦衣少年冷笑一声,说道:“我能找到这些人,已经很不错了,即使是在海面长大的人,也没有人愿意跟着陌生的船飘洋过海。”
张昊又问道:“一共有多少船夫,怎么修为都这么低?”
让他吃惊的是,在仙界他看到了修为比他弱得多的修真者。有些人甚至连黄丹都未有结成。
锦衣少年道:“一共十二人,你要见见他们?”
张昊连忙说道:“不用了!”他看到那癞子,心中已经作呕,哪里还想再看别人,转开目光,望向天际。
这艘海船制作坚固,只有一根船桅,是难见的大船。船身之上都画满了繁复的阵法,用以保护船身的安全。
此时船帆俱都张起,使连后樯也已扬帆,都被灵力之风涨满,蓝天碧海,万里无云,张昊第一次过这种海上生活,没过两天就已慢慢习惯了。
船上的船夫,都是一些形容古怪,面色阴沉的人,这些人一个个以奇怪的目光,窥伺着张昊,就像野兽窥伺猎物一般,完全不像海面常见的船夫,张昊心中不觉暗中起了警惕,但锦衣少年却毫不在意。
锦衣少年每天清晨,在阳光初升之际,都要站到船头,长啸一番,震得海天都掀起波澜。除此之外,就是每天修炼,而且说话越来越少,在他的眉目间心事也越来越重。
张昊每次见到那个癞子端来菜饭的时候,心中都觉得十分难受,不喝几杯烈酒,真的是难以下咽。
那个癞子厨师真的是龌龊之极,连脸都没有洗过一次,幸好他菜烧得好,虽然人人厌恶他,都还可以容忍,
他每日都是痴痴呆笑,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见到张昊时,那咧嘴的一笑,使得张昊每次一听见他的笑声,就赶紧将目光转过一边。
船走了十多天日,举目四望,仍然是海天茫茫,见不到一片陆地。
船走得越久,锦衣少年脸色就越阴沉,心事也越来越重。
这一天海上又涌起了风浪,张昊多喝了几杯酒,待在船舱里感觉烦闷,悄悄出了舱门,来到甲板上,只见天上星群映入海中,天水相映,几乎令人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他胸中感觉到畅快,突然听甲板下传来一声痴笑,接着船板一阵轻响。
张昊实在是不愿见到那个癞子厨师,眉头一皱,轻轻躲到船舱旁的阴影中,只见两个人影夹着那癞子厨师跃上船面。
张昊准备悄悄的溜进船舱,但是见到这三个人鬼鬼祟祟的,就站在那里没有动弹,看他们做什么。
那两个人影,一个身形枯瘦,身材灵巧,名叫“金松“,另一人是阴沉的舵手“赵振东“,这两人是星辰海上的老手,在一行人中很有威望。
金松一上船面,四周都看了一眼,轻轻说道:“没有人!“
赵振东冷冷说道:“你再去四周仔细看看,看有没有人!“
张昊不禁有点疑惑。他们要做说什么秘密不能被人知道吗?
金松展动身形,四周探查了一番,身形轻捷灵敏,竟然拥有很高明的步法,“嗖“他从身侧掠过,摇头说道:“没有动静!“随后放出一个禁止之术。张昊也见状,先使用了风隐之术,随后又使用了顺风耳神通,将二人的话全都听了进来。
赵振东将那个癞子拉到一堆货物下,那个癞子跌跌撞撞,笑也笑不出来了。赵振东面色一沉,“嗖“地从靴里拔出了一柄解腕尖刀,尖刀上灵力流转,一见便知不凡,在癞子面前一晃,阴侧侧笑着说道:“你要死要活?“
那癞子骇得缩成一团,给结巴巴他说道:“肯……肯定要活!”
赵振东说道:“要活就得听老子的话,老实告诉你,老子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你只要是在海面上混的,大概就听过老子们的名字,老子就是'海豹帮'的'海豹'赵老大!”
那癞子不由一愣,苦着脸说道:“大……大仙有何……吩咐小人都听话。”被这些人一吓,话更说不清了。
赵振东冷冷一笑,说道:“谅你也不敢不听!”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接着说道:“明天给我漂漂亮亮地做一锅海带鸡汤,把这个一半下在汤里,一半混在饭里!”
那癞子颤声道:“鸡汤里不用放胡椒面的!”
赵振东笑骂说道:“呆子,这不是胡椒,告诉你,这就是杀人的毒药,无论是谁,吃下半点都得七窍流血而死。你记着千万不要将它放入口里,事成之后,老子发了财,少不得也要分你一点,但你如果走漏了一点消息,老子就要把你大卸八块,抛下海里喂鱼,知道了么?”
那癞子点头如捣蒜,连忙答应。金松轻轻一笑,道:“小弟这几日暗地观察,这一票油水就足够我兄弟快活半辈子,只是那个漂漂亮亮的小白脸,手底下有两下子。”
赵振东冷“哼“一声,说道:“你当汪治、孙超,连那边掌舵的那死脸子李老三是好人么?我看这三人混上船来,也没有安好心,
八成也是黑道上的朋友,只是他们既然不是跟咱弟兄一路,明天索性连他们也做了算了!“
这两个人轻言细语,听得张昊心惊胆跳,心中暗道:“侥幸,天王老子让我无意中窥破了他们的阴谋,否则老子岂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心念转动间,突然听见左边一声衣袂带风之声“嗖“地划过。
张昊心头一惊,只见一条黑影慢慢走出来,冷冷说道。
“赵老大,你好狠心,连我兄弟你也要一起做了喂鱼么?”赵振东面色大变,翻身跃起,掌中紧握尖刀,轻喊道:“谁?”
黑影慢慢走出来,死眉死眼,长脚大手,脸上不带半分表情,正是被赵振东暗中叫做“死脸子”的李老三。
赵振东、金松如临大敌,虎视眈眈,李老三神情却仍是呆呆板板,缓步走了过去,说道:“癞皮狗,快把毒药拿出来。”
那癞子缩在箱笼间,当真有几分像是癞皮狗,赵振东喊道:“你先把命拿来!”
刀光一闪,就要扑上前去。
李老三说道:“且慢动手,要知道我让你们交出毒药,并没有恶意,那小白脸是什么样的角色,岂是一包毒药就可以解决得了的,如果被他发觉,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吗,坏了大事,快把毒药抛入海里,我自然有别的好计划来对付他们。”
赵振东停下脚步,但口中仍在发狠,说道:“你是什么玩意,我'海豹'赵老大要听你的!”
李老三冷冷说道:“你不认得我么?我就是……“突然凑到赵振东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赵振东面色大变,身子一震,“铛“地一声,连掌中的尖刀都落到地上,颤声道:“你……你老人家怎……”
李老三说道:“不要多话,快回到舱里睡觉,时候到了,我自会通知你,你海豹帮显然辛苦了一趟,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赵振东点头道:“是,是……”拉起金松就走。
那癞子畏缩跟在后面,“李老三”突然一把抓起他臂膀,厉声道:“好大胆的狗东西,你当大爷没有看出来你是什么变的吗!拿命来!”右掌一扬,立掌如刀,“唰”地一掌,向癞子天灵盖直劈而下!
张昊心中感到奇怪:“难道这癞子也是个角色!”
那癞子早已经吓得瘫在地上,只见“李老三”一掌将要震破他头顶的天灵盖,他却仍然动也不动,哪知“李老三”掌势突然一停,只是在癞子肩头轻轻一拍,道:“不要怕,我只是试试你的,去吧!”
他无论做什么事,面上都丝毫不动声色,话一说完,转身回到船舵那里。那癞子爬起来爬下舱板,目光却在有心无意之间,望了望张昊隐身的黑暗中。
张昊不禁又是一惊。
张昊心神不定,见到四周再也没有人影,轻手轻脚,一把拉开船舱的门,就要闪身进去……
哪里知道他目光一抬,黑暗中竟然有一双发亮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紧盯着他,仿佛早就知道他隐藏在船舱门后,等着他进来似的。
“你?”只见锦衣少年仍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张昊沉声说道:“你都听见了吧!“
锦衣少年冷笑一声,说道:自从这些人踏上这艘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好人,只有那个癞子痴痴呆呆,和他们不是一路的,所以我才要癞子来负责伙食。我早就已经防备着这些人。
张昊赶紧陪着笑脸,说道:“公子真是神机妙算……”心中不免有些后怕。
锦衣少年大冷冷一笑说道:“老子见识得东西多得去了,就这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耍阴谋诡计,倒是……那李老三看来还有点本事,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变的……”
张昊附声说道:“这个人肯定有什么大来历,但在公子你的面前,只怕他也难施展!”
锦衣少年冷冷一笑看着张昊说道:“不管他有什么来历,他要姓赵的那狗东西不要在酒菜中下毒,倒也聪明,无论是什么的毒药,无论他下在哪里,我要是看不出来,就算是白活了这么久!”
张昊问道:“公子你难道不准备揭破他们的阴谋吗?“
锦衣少年冷冷说道:“我每天长啸,就是为了吓住他们,否则他们只怕早就动手了,如果揭破了阴谋,杀了他们,还有什么人来做船上的苦工。”他仰天冷笑,“这些恶人遇到大爷,只怕是要倒霉了。”但说话间锦衣少年眉目间的心事越来越重。
张昊直到入睡以前,心里还在奇怪,不知道锦衣少年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心事。第二天他来到甲板上,只见赵振东、金松,以及那“李老三”等人仍是照常做事,他自然也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