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臣子坐不住了,怒声道:“好一个黄口小儿,竟敢在皇上和殿下面前放肆。本官所知的阴医大多已过而立之年,传承悠久,医术高明。你小小年纪,就算有阴医传承,又能得几分真谛,竟敢用言语胁迫殿下和我等,简直不知死活!”
这人是梁太傅,太子的老师,早就和太子沆瀣一气!
夏侯瑛刚想开口,却被莫容泽呵斥道“住口。”然后忙对太子行了礼,“太子恕罪,这丫头是乡野之人,不懂礼数。只是胡乱读了些书,就敢在殿下和诸位大人面前妄言,泽一定多加管教。”
他这话就更有意思了,一个不懂礼数,不通经文的人,都知道何为孝道,何为人臣,他们这些读了大半辈子圣贤书的人就不懂了?
梁太傅身边人突然出声道:“太子殿下,这姑娘虽然无礼,但是话却不错,太子殿下已经寻遍名医,眼下这是唯一的机会,还请殿下三思。”
这人头发花白,身体削瘦,脸上除了胡子便是那双精明的眼睛了。
夏侯瑛对他很熟悉,此人是当朝丞相,刘温。
这老头精明的像一只狐狸,这些年不管谁拉拢他,他都是一面虚与委蛇,一面坚定的站在皇上这边。
一边的古贵妃突然痛声道:“丞相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丫头这么小的年纪,能有多少本事。皇儿请的阴医还少吗?可是到头来,不过是把皇上折腾一通,什么效果都没有。皇上如今都已经这个样子了,难道你们还不能放过他,还要让他承受多少折磨才甘心!”说着竟哽咽起来。
古贵妃是李凌桓的生母,以前不过是冷宫中无人问津的弃妃,现在竟然坐上了贵妃之位,受尽恩宠。能翻身翻的这样彻底,真该说她生了个好儿子!
夏侯瑛冷笑着,眼睛慢慢的扫过众人,然后直直的看向李凌桓。“你们大可放心,我既然出手一定会把皇上治好。若是食言,我便立刻血溅当场,绝不苟活!”
她眼中的狂傲,又是让李凌桓心头一跳。这样的狂傲,他竟觉得有些熟悉!
古贵妃立刻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就算是你死一千回一万回,抵得上皇上的命重要吗?”
“那大婶你的意思是,就让我好好的活着,然后大家一起等皇上断气吗?若是如此,你们还在这假惺惺的哭什么哭,还不如直接喊一声皇帝驾崩,让这个太子直接登基算了!”夏侯瑛又嗤笑道。
“你,你……”古贵妃被她气得直接说不出话来,脸上满是怒容,哪还有之前的悲痛欲绝。
夏侯瑛这话却是压垮所有人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有人要医治皇上,他们却要阻拦,眼睁睁看着皇上死,这话传出去还了得。可是现在毕竟有太子坐镇,若是他执意如此,为了自己的名誉,也不会让此事传出去的!
大臣们还在挣扎,莫容泽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们一眼,淡声说道:“太子殿下,这丫头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曾为父皇号过脉,泽此次来,也是父皇将人赐给泽的。若是不成,泽必定禀告父皇,诛了她的九族!”
他们这才想起来,这殿上还有一个衍国的五皇子,他们可以闭口不言,但是怎么管的了他的嘴。这话要是传到衍国去,恐怕已经不是个人的事情,而是有损整个昱国的国威。
刘温立刻也说道:“既然这姑娘是衍皇身边的人,肯定有过人之处。何况这又是五皇子的一片心意,殿下不妨让她试上一试。”
这两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将夏侯瑛与衍皇联系到了一起,让人很难不猜测是不是衍皇故意派人来试探皇上病症的。
李凌桓就算是修炼的再好,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的阴沉,看着夏侯瑛的眼神也十分阴毒。
但也只是一瞬,他立刻说道:“既然是衍皇身边的人,孤自然是放心的,那就请吧。”
他让开位置,瞪了一眼一脸愤愤要说话的古贵妃,又出言警告,“不过,孤话说在前面,若是扰了父皇的清静,你说的话本宫可是要当真的!”
夏侯瑛只是扬了扬眉,并没有放在心上,直接走到皇上的床前,伸手为他号脉。
他的脸色已如金纸,呼吸微弱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安静的躺在那里就像是普通的长辈,完全没有了平时威严。
他在位近二十载,对夏侯家也曾诸多猜疑,却也娶了她的姑姑为后。
她那时候还小,经常进宫,趴在姑姑的膝盖上撒娇。皇上对她也有几分纵容,经常拉着她的手,塞给她许多糕点。
可就在她及笄之前,姑姑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儿子竟在马上跌下摔死了,她焦急下难产,最后死在了床上,连腹中的孩子也没有救回来。
这不管对夏侯府还是她的打击都很大,诸多的流言猜测虽没有让夏侯家与皇上离心,但父亲却谨慎起来,在职上卸任,不再参与朝堂诸事。
可是她的心中却一直有一个死结。所以当李凌桓告诉她,当年的事情都是皇上一手策划的时候,她才毫不犹豫的出了手。
可是她现在想来,却是漏洞百出。
杀了自己妻子孩子,皇上又得到了什么?皇后之位空悬至今,皇上为何迟迟不肯立后?父亲卸任,衍国便大举进犯,皇上不还是重用了自己!夏侯家在昱国不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愚蠢至极,被人利用的彻彻底底,可恨的是她一直到死才明白过来!
幸好她又回来了,幸好她还有机会来补救。
她伸手摸了摸青璃,将皇上的手直接递到了它嘴边。青璃立刻一口咬了上去。这可与它咬夏侯瑛的那一口不同,牙齿里已经蓄满了毒液,正往皇上的身体里涌去。
古贵妃一声尖叫,“来人啊,快来人!她,她要谋害皇上!”
众人都十分的震惊,惊呼一片,一下子混乱起来。
李凌桓眼神也是一厉,直接抽出了皇上床头的佩剑就要往夏侯瑛的身上砍。
夏侯瑛却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眼深犀利的好像能把他看穿,“晚了,皇上绝对死不了了。”
剑刃在离她颈部堪堪停住,李凌桓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为什么这么说?她都知道些什么?!
夏侯瑛根本不惧颈间的剑刃,低头点了点青璃的头,示意它松口,才解释道:“皇上体内的毒已经深入肺腑,若是想要将他体内的毒逼出,就只能以毒攻毒。”
她话音刚落,皇上突然睁开了眼睛,伏在床边大口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