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埋伏的人之后,便揽住阿焕的腰,足尖点地,带着她飞上了对面的屋顶。
“为什么?”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平阳侯府这四个鎏金大字,“难道是,我来子书城之前,与平阳侯有什么渊源?”
“这……”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子书秦从不肯告诉我我的过去。”她忽然笑出了声,“也是,进了子书府的人,都不配拥有过去。”
“阿焕……”晋走上前,举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却犹豫着该不该放下。
“晋。”她扭过头来,“你有过去吗?”
未等晋出声,她便又自言自语地回答:“自然是有的,不然你为何一直带着那支青玉簪子。”
听到阿焕这么说,晋不自觉地摸上腰间。
那支青玉簪子是他身边唯一一件不属于子书城的物件,他日日将它随身带着。上面雕的花纹和刻着的一个“移”字早已失了棱角,却还是不见这簪子的主人。
“阿焕,你没有过去又怎样,你还有我。”他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环在怀里,沙哑着声音说,“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在这儿。”
“我会一直陪着你。”
“别忘了,我们是幻境啊。”
——是默契十足、密不可分的幻境。
——所以焕离不开晋,一如晋离不开焕。
“对,我们是杀手幻境。”她忽然笑出了声,抬起头来看着晋,目光灼灼,“何必想那么多呢,对吧?我们是杀手,我们只需完成我们的任务就好了。”
晋苦笑着点头。
“我们走吧,明日你来踩点,布署好一切,就像之前一样。”
“好。”晋看着面前这个少女,忽然觉得时光太过匆忙,他竟已忘了她当初的模样。
那时,她天真烂漫,古灵精怪。
而如今,几年舔血的生活早已让她变得面目全非。
见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阿焕疑惑地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咱们回去吧。”他勾了勾嘴角,跟着跳下了屋顶。
这一路,相安无事,相顾无言。
他们进了客栈,上了楼,临到阿焕住的房间时,她忽然叫住了他,“晋。”
“何事?”
“你说的,都是真的吧?”她垂眸,隐去了满眼思绪。
“?”他想了想,她说的应该是在屋顶说的话吧,“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普天之下,我信得过的人唯有你,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想什么呢?”他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他用一种严肃、诚恳、惹人信服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阿晋此生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绝无欺骗,绝无背叛。”
“好。”她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晋在门前站了许久,终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他总觉得方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阿焕的眼眶里溢出,滚落到地上。
她哭了吗?
原来她不是冷血无情,只是将脆弱的自己藏起来了吗?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这日天刚蒙蒙亮,晋就匆匆出去了,临走前还特地吩咐厨房,等阿焕醒了,做白酥给她吃。
听到小厮如此交代,阿焕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笑道:“那你们把白酥端上来吧。”
“好嘞,您稍等。”小厮应声走开。
热腾腾的白酥被摆上了桌子,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阿焕的周围。她轻笑着,捻起一块送入口中。入口酥软,继而化开,不甜不腻,余香绕齿。
就在此时,一个小厮忽然跑过来问道:“姑娘可是焕姑娘?”
阿焕警觉,点头应道:“是。”
“外头有个姑娘点名说要见姑娘。”
“点名见我?”她皱了皱眉,“小哥可知那是什么人?”
小厮抱了抱拳,“这我就不知了,只是那姑娘穿一身水绿的华裙,金钗银珰,也不算是寻常人家。”
“多谢小哥。”阿焕起身作揖,抬脚就往外走。
客栈里,独独留下小厮一个人在那儿石化,这姑娘……好生豪迈!
阿焕出了客栈,就看见路中间站着一个姑娘,水绿长裙,抱着把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
她走过去,“姑娘,是你在叫我?”
绿裙姑娘笑了,答非所问:“真是个美人啊,再长大些会更美的。”
“姑娘叫我,所为何事?”阿焕直接无视掉了她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真是无趣。”绿裙姑娘嗤笑了一声,转入了正题,“子书晋去哪了?”
她又道:“哦——我想想,他此刻应该在平阳侯府吧。”
闻言,阿焕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她是如何知道的?
“哎呀哎呀,你就那么相信他啊?就放心让他一人去?”
“我信。”阿焕下意识出口,毫不犹豫。
“唉!真是可怜的姑娘。”她故作惋惜,摇了摇头说:“被人卖了都还蒙在鼓里呢。”
说罢,绿裙姑娘就转身要走。
“你来此,就是来挑拨离间的吗?”阿焕冷声道。
“也不全是。”她止了步,回身一笑,“不过就是来给你提个醒,子书晋,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不信,明日自会知晓。”
“你是平阳侯府的人吧。”阿焕双臂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笑出了声,“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若我说是,那我就是挑拨离间;若我说不是,你就会怀疑子书晋吗?当然不会。”话音刚落,绿裙姑娘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阿焕望着绿裙姑娘消失的方向出神,站了许久,才转身回到客栈里。
她此生只信晋一人。
他不会骗她。
这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