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的烟散去了许多，可依旧看不到隔岸的亮光，这表示我们的船还没驶出太远，天上挂着一轮孤零零的月亮，浓墨般的乌云在周围游弋，熙熙攘攘的星辰像散落一地的碎屑，显得这个夜是多么的凄凉。
在迷烟笼罩的江畔上，我们的船只更像停在原地一点没动，刚刚的事情就像扫过我们心底的噩梦，你们深沉与骇人。
“喵——”
黑猫一声尖锐毛骨悚然的叫声，又突然疯狂的吼叫起来，大概是被水面下涌出的东西吓得失声叫了出来，秦旋也被吓到了极点，因为水面上已经飘上来许多食人鲳，这些水下的魔鬼极度需要船上的食物，我们都清楚这只船撑不了多久，其实船已经抖动得太厉害了。
“它们在攻击这艘船只，不想被弄下水我们得做些什么。”
“靠岸，搭把手。”说着，秦旋递给了我另一根备用船桨。
滑桨时，可以在水下可以明显触到很多食人鲳，像魔鬼一次次伸出的手爪，每次接触到我都会滑得更猛，船桨很可能会把直接拖下去。
眼看着离岸越来越近，秦旋大口大口的喘气：“赶紧上，别往水草和稀泥上踩会陷进水里，陷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你也要小心。”我说。
船只即将靠岸的时，我特意用船桨探了下岸边的软泥土，确保站上去时不会塌陷。
我们对岸上那片扩土充满欲望，生怕晚了几步就被水下的食人怪物撕成肉片，船越来越近，剩一步之遥，我们几乎同时纵身向前跳去，那一刻惊心动魄。
“这是我走不出下秦的诅咒吗？要是这样我很快就疯了。”我继续抱怨道：“能吓出心脏病，我们就像差点丢条命，又像赚到了一条命。”
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后我们的呼吸渐渐平息，他突然起身看着江面。
他脸色铁青说：“糟糕了。”
我顺着那个奇异的眼光看向江面，那条孤零零的船只上还蹲着一只孤零零黑猫正孤零零的看着我们，而此刻船只漂游得太远了。
“我们光顾着自己了，怎么会这么自私。”他说话时似乎仍沉湎于刚刚的惊吓中，我无法看透他。
他微微俯身把裤脚卷上，我有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要下水吧？”
我大气不敢出一口，脑子里都是血红色大画面，我压抑着内心的恐慌，平静说：“秦旋你先别冲动，这不是笔靠谱的买卖，而是笔搭命的买卖。”
“我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再失去什么重要东西了。”他喉咙咕噜作声，像透不过气一般。
我提高了嗓子：“水里现在很危险，足以能把你撕成碎骨，为了只猫你要放弃你自己，这太荒谬了。”
我额头上的冷汗滑落而下。
他的声音弱了下去，斜着眼说道：“你来下秦和我下水就一个样，你我都是为了重要的东西，它是我唯一的伙伴了，我不会和你一样放弃的。”
刚回回答完，他已经纵身起跳，水花飞溅到我的脸上，就像溅了一脸血一样。
从水面慢慢前行了一下后，发出了声响彻江畔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我一身的毛孔都叫立起来，心脏提到了喉咙口，我搜寻着他，期盼秦旋能安全上岸。
“秦旋？秦旋——”我望着漆黑一片的江面叫喊道。
水面剩下翻滚着涟漪起的波纹，和冒泡的声音，接着完全安静了下来，静静的水已平静的接受了这份悲惨的祭献。
一阵强烈的眼花缭乱，头晕目眩袭来，我泪水夺眶而出，可能是惯病犯了。
天上的月亮被云雾遮挡，好像流露出了血一般的色泽。
我得赶紧走出森林。我抓起背包走出杂草丛，眼前出现一条明显有被走过的小道，我沿着路走去。果然，我经过的路段周围有着一个个的山洞，黝黑的山洞像张着血盆大口，深邃未知环境下我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这是个最令我反胃，最令我觉得负罪感的夜。
不知道跑了多久，那条熟悉的道路出现在眼前，傍晚时我还在那个位置赞叹江面的美景，现在，只隐隐约约看见水面上一艘灰色的船只，与脑海里刚刚触目惊心的场景。
我的脑袋越发头疼，必须得去躺医院。
当路过了秦旋的那个胡同口，我故意往他家庭院看过去，看到门口点盏红色大灯笼，我不知措施，去医院买药，然后再去躺秦队那里，是我如今唯一的选择。
我拿出背包里的手电沿江往上游走去，刚走出百米不到，背后就有了怪异的动静，白天时被跟踪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我故意往前加快脚步，然后窜入一盘的草木中，转明为暗。
我很害怕看到什么东西，比如毒硫，比如秦旋，我屏住了呼吸。
终于，一个身影出现了，是个人影，悄悄跟上前去，从后面锁喉是最好的办法。
“啊——”被我擒住后发出的声音。
这个熟悉的声音，我松懈了手劲。
“秦泰，怎么会是你？”我蹙起眉头，狐疑地注视着秦泰，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而且还跟踪我？”
秦泰清了清嗓子：“我也不知道是你啊，你从草丛里扑出来快把我吓死了，你怎么也会在这？”
他腰间亮着一个红点，传了一声对讲机发出的声音，传来杨明的声音：“秦泰，我和秦队从江边往下，你在据点等我们。”
“收到，我在据点附近。”
原来他们还没有放弃抓捕行动。
我问道：“你们晚上在抓捕毒硫的行动，你都被我锁喉了确定能独自对付毒硫？”
他回答：“对付不了只能跑，毒硫只在夜间行动，为了把这家伙早点清理出去，我们愿意冒这个险。”他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
“本来要出下秦的，一言难尽！”我压下了那股沉重凄凉的表情，要把这个秘密先守住。
道路上，车灯从远出照射过来。
车停后，杨明和秦队走过来，我有种罪犯快要被抓捕的感觉，我似乎已经模糊了刚刚秦旋下水时的情景。
“程楠之，你还在下秦没出去？”
我已经准备过这个问题的多种答案。
我的举动很可能会被秦队看穿，难道我要回答说秦旋为了一只猫冲下水，被水里的食人鲳啃食掉，然后我自己跑上岸？
我很谨慎的回答道：“秦旋没在家，我在他家门口等了挺久没回来，所以我准备先会旅店，明早再来找他。”
“原来你打算走水路。”秦泰说道。
“你已经找到秦旋家了？”杨明继续追问。
秦队盯着我的眼睛，想捕捉什么疑点。
“对，我去过他们家，就在前边胡同口的间小庭院，我去的时候没看到秦旋，只有一个老人，只不过他好像听不到我说的话。”
“恩，她的母亲是聋子。”杨明补充道。
“去看看。”秦队冷冷地说道。
我不知道偏头痛是消散了还是完全疼得感受不到了。
那股熟悉的腥臭味又一次呛到了我，我刻意压抑住了咳嗽。只有灯亮着，里面看不到人，从窗户往里看，他的母亲已不在摇椅上了，我仔仔细细端详着屋内的状况。
秦队在门外望了好久，走到门前去敲了几下，确认里面没有人，确切的说里面没有听得到敲门声的人。
“哐当——”屋里传来了东西打翻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一间，看到那个老婆婆正在房间里到处乱摸，我猜他在找他儿子，或者可能是找那只猫。
那到这一幕，我禁不住鼻酸，我的良知在命令我必须对他们坦白这个夜晚在江边发生的一切。
我无法面对一个心痛的老人在等待死去儿子的归来，而我却要隐瞒着事情的真相。无法面对为了逃脱责任，编撰出一个谎言给这些信任过我的人。
我深吸了口气，我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突然停住了，一个东西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它就像所有噩梦的根源。
“喵——”那只黑猫出现了，我瞬间懵了，嘴巴和瞳孔都放大，一只大黑猫正从老婆婆的脚下慢慢钻出来。
仅有的一点防线已经卸下。这就是那只秦旋最在意并冒死冲下水的猫，我如果说明故事的源尾，那么让秦旋冲下水的猫不应该重新出现在这里，它从江上逃离了，这已经够荒谬了。他的叫声还想不久之前把我全身毛孔叫起来时一样，我见到那个眼神，就像对我说，我没有拦住秦旋导致他葬送在食人鲳的嘴里。
“阿婆。”秦泰叫到。
“她耳朵是聋的，你叫也没用。”杨明对秦泰说道。
可秦泰这么一叫，老婆婆还真就停住了翻东西，她慢慢的转过身子，那是一张长满皱纹的脸，而我又奇怪的感到莫名的熟悉。
她的眼睛看向我们，招手嘴里喃喃着听不清的声音。
接着，老婆婆把视线看向了我，一个可怕的回忆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他那时候看到我来找秦旋，她虽然听不到，说不出，但是很有可能在不经意的时候看到了当时的我。
我紧张的吞了口唾沫。
“啊——”她的声音转变成的叫喊，似乎吃力的把手指向我这里，我故意偏移一些方向。
秦队走向前去搀扶住老婆婆，老婆婆紧抓着秦对的胳膊，对他哇哇大叫，我很慌乱，手臂不停的摆动，看着吃力，可我感觉她好像在做作，我知道她一定会把手指指向我的。
果然，她指着我，她狂怒着叫喊着，像看着魔鬼一样，又仇恨又恐惧的眼神。房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顿时，我不知所措，只有秦队的眼神很淡定，其余人的眼神让我感觉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杨明忍不住问道：“楠之，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着我们？”
“我没有。”我立刻回绝他：“我也不知道这个婆婆为什么会这么反常，我和她连话都没说句。”我在提示她既是是聋子又是个哑巴，无疑她没有办法指正些什么，因为她无法开口也听不到别人的话。这只是个伪证。
秦旋本来就不是我谋杀的。
“先回趟调查所吧，我想听你说说详细情况，以及为什么你会来下秦。”这是秦队第二次问我为什么来下秦，明显他已经不再信任我。
我觉得杨明和秦泰也会很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该编个全新的故事吗？我确实可以做到在短时间里编出一个完美的故事。
调查所好像换灯泡了，变得更加明亮刺眼，让我一阵眩晕。
我在车上的时候已经把我的原故事润色了一遍。
这夜，调查所安排了一个小房间，就是平时用来谈话的房间。
可是，他们却把门锁住了，这成了间牢房。
那无助的感觉震慑到了内心深处，无可奈何又无法哭出泪，
夜半的时候我做了一个骇人的梦，一具啃烂了的尸骨压迫在我的身上，在床头还蹲着一只黑色的大猫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也让我全身毛孔直立的想象，秦旋和他的猫来找我了，怪我没有救他们上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