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龙来到分岔口,就向着那条山林小路跑去。
此时正是中午,天气炎热,而沈文龙从学校出来后就一直奔跑,特别是被那些混混追的时候,根本没有喘气的时间,所以跑了一会,沈文龙实在是累了,就坐下休息,大口大口的气喘,可每当想到自己父母,也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的他很着急。只要有点力气沈文龙就起身奔跑。
跑跑停停的,用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滑坡,
滑坡是长同村的一处地名,离长同村不远,村民们都在这里种田。
下了滑坡后,便看见被群山遮掩的长同村。也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今天的长同村十分热闹,与以前的寂静截然相反,吵闹声,说话声连绵不断。
站在村口的沈文龙听得模糊,只是隐约听见说“什么人死了?”,带着疑惑与从一进入村里的那种莫名窒息,慢慢向着家里走去。
此时的沈文龙心情复杂,从他一进入村里后,就感觉到了不对,那些还在村里住的村民一个不见,每家都锁住了大门。而那些声音,却是离他越来越近。
脑中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害怕,突然,他脸上一僵,脸色也变得发白。
“不可能,绝不可能。”沈文龙就像瞬间疯了一般,突然大吼起来,脚步凌乱的向着家中跑去。
当来到家门口时,他愣住了。
?本来就很窄小的院落此时站满了人,每个人眼睛都在看着他家那已经大开着的中门。
“不可能,不可能。”沈文龙嘴里喃喃,突然,毫不征兆的大哭了起来。
而本来正观看的村民听见哭声,都转头看去,可还没看清楚什么情况,就被人狠狠的撞开,没有一点防备的他们有些甚至被撞倒在地。然后就被没有一点缝隙的拥挤人群挤得在地上乱爬。
而此时的沈文龙如疯了一般往里面挤,根本不管不顾,只要有挡道的就用力冲开。
顿时,小院闹成一团,叫骂声和痛喊声连成一片。
当若疯魔般的沈文龙挤出了人群,来到最前面时,他就看见了一副差点让他昏厥过去的画面。
只见,在供菩萨的中门地上,平躺着两个中年男女,沈文龙看得清楚,这正是养育了他的父母。
流在地上的血液已经干竭,侵湿了一大片位置
看见父母这样的凄惨画面,他双眼无神,眼睛还闪烁着泪花。
他缓步走了过去,脚步混乱,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一般。当来到两具尸体身旁,就这样跪了下去,哽咽着,双手拉着已经还睁大双眼显然死不瞑目的父亲,任他身上的血液沾满自己双手。
“呜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大,最后沈文龙直接趴在自己父亲肩膀上,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大喊着父亲,母亲。
四周的村民看着倒在地上的沈文龙,都纷纷触景生情,有些眼泪浅的,不由流下了泪。
这时,从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皮肤黝黑,长得十分高,却是很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一般。
他缓步走到沈文龙身前,弯下腰,拍着沈文龙肩膀安慰道:“小龙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你父母在天之灵看见也不安心啊。”
沈文龙全身微微颤抖着,哽咽的声音响彻了这个房间。突然,他爬起来,转头就又向着来人跪了下去,双手拉着来人的裤腿,一边磕头一边乞求道:“村长,你能不能救救我父母,现在送去医院,肯定能救的,求求你村长,只要你救我父母,我给你家做牛做马,求求你了。说完又对着外面站着的一群村民磕头,悲惨而无助。”
默然。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并不是冷血不想出钱救,可他们发现沈华和刘香云两夫妻时,两人就已经身体冰冷,这样就算送去医院,也根本回天无力。
良久,老村长才叹气说道:“不是我们不想救,我们发现你父母时,也想把他们背去医院急救,可是那时他们的气息就已经没有了,而且这里穷山僻壤的,离县城又很远,救护车根本来不了。”五十多岁的老村长也是老泪纵横,心地善良的他对沈文龙一家十分好,特别是以前沈文龙的书学费,都是他借给沈家的,虽然已经还了,但雪中送炭却也好上锦上添花。更何况是这种连吃饭都成问题的村里呢。
而沈文龙并没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着。一直以坚强伪装的性格也瞬间倒塌,心里充满了无助与彷徨。
老村长没再看哭泣的沈文龙,转身来到房门前,对着还拥挤在小院的村民大声说道:“大家快回家吧,别再这里挤着了,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等警察来会再盘问,大家快回吧。”说完就把中门关了起来。
而村民知道没什么看,都纷纷散了。
老村长把门关上后,房间顿时变得灰暗起来,只能从房间上空透进来的缕缕阳光看清楚房间。
此时沈文龙依然还跪着,并没有再哭泣,只是因为哭泣过后会微微哽咽。
没有了村民们看着,老村长显得更为难受,又重新来到沈文龙身前,把他扶起来,当他看见沈文龙哪一家哭红的双眼时,表情充满了怜悯,叹气道:“小龙,你这样哭能有什么用,这样只会让你父母走得更不安心。”
“村长,那我又该怎么办。我爸妈两个抚养我成人,可现在却落这样的一个下场,我还没有回报他们,还没有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已经苦了半辈了,我以前还经常说要赚很多钱,然后报答他们,让他们俩好好享清福,可现在……”说到这里,沈文龙便没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地上已经死去的父母,眼中全是悲痛,眼泪又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你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我实在是想不通到底会有谁会害他们,刚才村民说是你父亲在外面打工惹到了人,可我知道他性格,根本是那种吃了亏却还要傻呵呵笑的人,又怎么会招惹别人这样做。”老村长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以前他也走出大山过,对于外面的世界很是熟悉,所以从沈华和刘香云身上流血处知道这是刀口。但就是想不通到底谁会那么狠心杀他们。
随后老村长又开口说道:“小龙,先让你父母躺在这里,等警察来检查完后,在安排后事。要不你先去我家吧,你们这里太偏僻了,你要是再出什么意外,你父母就真的死也不瞑目了。”他的言下之意也是怕这件事是这村里做的,要是那样沈文龙待在家里肯定很危险,尽管他知道村里的村民都十分淳朴,但人心隔肚皮,谁又能保证呢。
沈文龙并未作答,而是转身来到父母尸体旁,看着两人那双眼圆睁的模样,他颤抖着手伸到父亲面,亲亲用手把他的眼睛合上,随后又把母亲刘香云的眼睛合上。
老村长想去阻止,毕竟这些可是警察来检查的重要证据,已经很久没走出大山的他对国家很是盲目的尊敬,认为警察一定会找出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但他看见沈文龙那副模样,心里也是唉声叹气,想说出阻止的话卡在了喉咙。
让两老闭上眼睛后,沈文龙站起身,哭过、痛过后,他又表现出了与别人不同的冷静与成熟,他知道,父母已经不在了,就算再哭,他们也不会醒来。随后转头对着老村长平静道:“沈伯,我就在这里,没什么事的。”说完就不再看老村长,心里伤痛的他此时不想多说话,只想好好静静。
老村长也不多劝说,而现在大白天的,想到那个杀人歹徒应该没这么胆大敢白天来。想了想,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怕沈文龙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怕他想不开做傻事。随后又劝慰道:“孩子啊,这件事警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父母也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做傻事。”
面对老村长啰嗦不停的劝导,沈文龙真是想气都找不到理由。此时他只想好好一个人静静,从小懂事的他,并不是那些温室里长大的孩子,知道人情世故,父母的离去他是很悲痛,但他还是知道得坚强的活下去。
“生者奋斗,逝者安息。
沈文龙“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老村长又是一阵叹息,最后也能摇着头离开了。
等老村长走后,沈文龙那冷漠的脸庞又变得伤痛,那张清秀的脸也变得苍白无力,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呆呆的看着沈华和刘香云的尸体。
过了一会,沈文龙站起身,他知道,父母已经离开了,看着两老那苍白的脸庞和染满全身的血迹,心里悲痛莫名。
脑袋空白来到自己的房间,带着颓废与茫然,一头倒在了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上方的石瓦,无声的留下了眼泪,划过他那削弱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