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潮湿的大都市,繁华街道覆盖下的黑暗里,是纵横交错遍布整个城市的下水道世界。城市的下水道,多是建筑排污水和雨水的管道,对于这种城市公共设施,人们早已经习以为常。
来来往往的人,每天都会踩过几个下水道井盖,人们并不关心这些设施,因为城市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下水井盖的存在。
没有人会害怕下水道。顶多会觉得有些恶臭厌恶罢了。
然而,今晚,在某个人眼中,下水道就像是蛰伏在城市黑暗地下中的巨兽。随时张嘴会要了他的命。
他,是一个乞丐,一个奔跑着的乞丐,一个看起来是城市内随处可见、毫无特色的乞丐。看不出年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身脏污…
他瘸着一条腿,一边回头一边挥舞着双手,拖着一条腿奔跑。他跑的并不是太快,瘸着的腿限制了他的速度;他张着嘴,似乎想大喊些什么,却只发出低低的嘶哑的“啊…”
他看起来很害怕,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他大口喘着气,却不肯停下来休息,固执地往黑暗中光亮的方向跑去。仿佛那光明是他的救赎。
乞丐一瘸一拐的身影在路灯的掩映下,终于爬上了天桥的楼梯,天桥上灯火通明,但是他没有停下来,还是执着的往天桥另一端的闪亮的霓虹灯奔去…
在没有人看见的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体,看着远处天桥上奔跑的身影,呲笑一声。然后转身融入背后的黑暗。
天桥的另一头,在路灯的光明照耀下,刚刚奔跑的乞丐,此刻正慌乱地拉着一个路过的行人,但是正常人都无法忍受一个乞丐,尤其还是个浑身肮脏散发恶臭的乞丐接近自己。更重要的是这个乞丐居然一只手有六根手指。
那个行人皱着眉头恼火地拍开乞丐拉住自己衣服的畸形脏手,大声斥责“这恶心的臭乞丐搞什么,离我远点…”
乞丐不死心,又挥舞着双手想上前拉住旁边一个行人,却被那人躲开了,乞丐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路上剩下的三四个行人看到这一幕,都下意识绕开乞丐,头也不回的走自己的路。
倒在地上的乞丐,还在喘着气,他回头往自己来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并没有人追上来。乞丐看起来身体有些放松,但他好像很累,就这样瘫坐在地上一时间不起来了。
但是下一秒,当乞丐发现自己瘫坐的地方是一块下水井盖,他发出凄惨的“啊…啊”,并手脚并用往旁边爬去,远远地离开那块下水井盖,就好像那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他避之不及。
乞丐还在嘶哑的“啊…”并用手指着离自己已经有段距离的下水井盖。
他想说什么?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呵呵,没有人会想知道,谁愿意去关心一个乞丐?肮脏讨人厌的恶心乞丐?
路过的三三两两行人看着形似疯癫状的乞丐,只道“原来是个疯乞丐”…
这群路人不知道,半小时前,乞丐看到的一幕。
半小时前:
夜色笼罩下的某小区街道里,乞丐蜷缩在低矮灌木从中,身下是薄薄一层用塑料袋铺着的“床铺”,今晚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小区,初夏的天气还是有些夜凉,这边密密的灌木丛方便了他取暖。
刚躺下不久乞丐就睡着了,他已经养成了一种不管在哪都能睡着的本领,还有叫不醒的本领。但显然今晚的他被吵醒了。
女孩子低沉细碎的呜咽声,一阵一阵传来,好像挠在人心里痒痒的,乞丐换了个姿势,依然无法重新入睡。细密的呜咽声听上去就在附近,而且,像地下传来的一样,闷闷的低沉。乞丐揉了揉眼睛,从“灌木床”中起身,看了看周围。没有人。那声音哪里到底哪里来的?
附近很黑,乞丐眯着眼四下环顾了一圈,发现躺着的灌木丛边,靠近水泥地的地面居然微微冒着黄色的光。他瘸着脚走过去,然后趴在地上去瞧那微光。
就着微光,乞丐看到这应该是个下水井盖,却不知为何没有了井盖子,反而是十多张厚厚的纸板盖着,也许是有张纸板被凉风吹了,移了下位,就透出下水道里的微光了。
乞丐有些好奇,他用了些力推了下那张厚纸板,推出了一纸宽的距离,然后眯着眼睛往下看。
他浑浊的眼睛里,倒映出下水管道里的场景:一小片空旷的地下,放着一盏亮着黄色微光的煤油灯,边上躺着一个穿校服浑身被绑个结实的年轻女孩。女孩仰躺在地上,嘴被一圈胶带裹住了,年轻娇嫩的脸上,有些黑色污迹。那低沉呜咽的声音就是她发出的。
仰躺着的女孩满眼都是泪花,不停得扭着身体呜咽着。乞丐伸手又挪了一下纸板,费力挪出一个手掌左右的距离。他想看仔细这底下到底怎么回事。
女孩的眼睛大睁着,似是看到了上方乞丐的动作,又似不是。就像垂死挣扎的鱼一样,女孩发出了更大的呜咽声,也许她在想吸引这个可能会救她的人的目光。被绑着的年轻的身体猛然做出更剧烈的扭动挣扎。
就在乞丐准备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一个带着鸭舌帽的黑衣人从乞丐的视线盲角走出,站到了被绑女孩旁边。也是刚刚是下水道井口的大片纸板遮住了那个人的身影。
乞丐看着那人走到被绑着的女孩头边,然后蹲下来,那人手里赫然是一把尖尖的匕首。利落的抹过女孩的脖子。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乞丐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就目睹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女孩喉咙处的一条血线快速漫出鲜血,沉闷的咕咚咕咚伴随着咳嗽呛血的声音,她眼睛大大睁着,定定看着上方。乞丐由于过度害怕,伸出一只手掌捂住自己的嘴。
屠杀还在继续,带鸭舌帽的黑衣人又把手中染血的匕首移到女孩一侧手臂关节处,用力的切割下去。匕首与骨头的咯吱声,彻底碾碎了围观乞丐的神经线。
“啊…”
带着鸭舌帽的黑衣人迅速提着滴血的匕首站起来,环顾四周,然后立刻抬头。剧烈的动作扯松了他蒙脸的一块褐色手帕,一张微微络腮胡子瘦削的脸在黄色微光下看向上方的乞丐。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以屠杀为乐,以虐待为趣的人,总会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他们曾是弱者,而今却是加害者,生生死死,循环往复,这就是人类社会的黑暗一面。
无辜者的鲜血,又是谁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