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没有一上就划颜金裔喉咙,是因为他自知不可能一击就中,所以插他两肋,等他躲闪之后再先割喉之势,谁想颜金裔竟让他击中,他意外之下才被颜金裔所乘。
现在颜金裔伤重之中,他全力而出,定要一刃割喉。
远处的郎兵瞧见,本来苍白的脸白得更是恐怖,他嘶声喊道:“不可。”他的声音虽已喊出,却也救不了颜金裔,除非他的声音是用高深内功发出的狮子吼或梵天音,但此刻他虚弱疲惫,那还能发出大的声音。
曲天华划出匕首后,仿佛天地间只有他那一刃之光,“当”的清响,他的匕首划在一张弓上。
颜金裔的龙蟒弓竖在喉咙处,他似乎早知道曲天华会有这么一击,在曲天华身子冲刺时就放在此处等候。
颜金裔挡住了这一击,但重伤的身体受不了曲天华全力的冲刺,他的人被冲得向后飞出。
曲天华收刃,曲膝,提身飞起,欲要在空中斩杀颜金裔,但身子刚起,眼中突露出惊惧之色,又有无法相信神情,因为颜金裔在空中又拉开了弓。
颜金裔是用他的脚拉开的弓,他的身子飞起就曲腿伸直,把弓拉个满怀。
曲天华深信自己的眼光,他知道颜金裔在他那一击之下再也拉不开弓了,所以才放心追击,却没有想到颜金裔还有脚,他的身子才飞起,“砰”的弦响,他的胸膛被一股力道贯穿。
“卟”,曲天华的身体落在楼面的木板层上,激起了一圈烟灰。他挣扎着站起身,手抚胸前的箭杆,瞪着颜金裔,嘶声叫道:“我不后悔。”
声音落下,他的人也笔直的倒下,又是激起一圈烟灰,这次他再也起不了身了。
“我不后悔。”曲天华不后悔的是什么?是指这次的行动还是别的?
曲天华自负天质聪慧,但是身份低下,所以他才会练习那凶险的匕首,他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人上人,当他触到了高层的生活,成为了长风四秀后,他发现理想离他还是那么远,比他强的人太多了,要想成为人上人,他必须要铲除前面的人,这样他才可以顶替他们的位置。
所以他才会接受这个冒险的行动,因为在他心里只有那个人才可以帮他实现理想,身份单薄的他只能靠冒险来完成理想,他也差点成功了。但他真的只能靠出卖朋友才能成功吗?
他错了,他的眼光只停留在前面的位置上,却没有看到别的地方和事情,如果他的心里有兄弟朋友,如果他的眼里可以装下别人的事情,以他的天质前面的位置迟早有一天是他的,他又何必要那么早就想要呢。
“我不后悔。”也许是他屈强的心理最后的呐喊:我不后悔,至少我拼过。
在我们的生活中,像这样的话人们时常会说着,拼过你才不后悔,不拼你就永远后悔。但像曲天华这样的拼法,就算你成功了,你真的会觉得快乐吗?
拼杀之后的宁静,石家酒楼随着曲天华的倒下起了一阵寂静,烟灰落下后,颜金裔看着曲天华的尸身,叹了口气道:“他错了。”
郎兵握住他的手,道:“但我们还要继续。”
楼里虽然寂静下来,但外面的声音还是惨厉又激扬。金召阳的战斗现在怎么样了?
颜金裔撕下一条布带,裹住了肋部,从身后的箭壶里抽出九根箭矢,并排插在楼外的栏杆里,对着郎兵道:“你现在还能战斗吗?”
郎兵已是衣衫褴褛,浑身是伤了,但他还是挺了挺腰,笑道:“危兵乃在,怎能不战。”
他看起来憔悴异常,但说完这话后神色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冷傲和飞扬。
颜金裔大笑道:“好,那就让我们再战一场。”
他肋部重伤,已不能提身纵体,但在原地射箭还是无碍,跨出一步,身体形成箭步,在栏杆上抽出一根箭矢,张弓搭箭一气呵成。
“嗖”的响声中,他的箭钉落在前面的石板街心中,箭羽犹在颤动,箭的不远处金召阳正和慕星剑他们在苦斗。
颜金裔沉声道:“以箭为界,把他们带入我的射程里,我有把握一箭而中。”
郎兵没有说话,一带紫电凝霜剑,飞身下楼了。他本来不堪的身体似乎又迸发了从前的力量,有些人真的会为了朋友不顾自己的生命。
金召阳数到十七时,他手下的四盾二刀已全部倒下,都是为他而死的。
慕星剑四人围住金召阳后,先动手的是巨力道长,他手持铁锥站在最前面,人虽瘦小,性子却是最急,手腕一轮就把铁锥拍了过去。
铁锥带动风声呜呜作响,他想用铁锥压住金召阳的身形。
他一动,金召阳也动了,铁枪刺出,锥短枪长,巨力道长的锥还没到金召阳胸前,枪已到巨力道长的咽喉处。
巨力道长那还敢攻击,忙将铁锥抬起,枪尖擦着锥边菱铁哧哧轻响,冒起一道火星,自巨力道长面门而过,荡起一股凉风。
巨力道长面无改色,踏前一步,铁锥横扫,以横扫千军之势扫向金召阳腰部。
金召阳拧腰避过,左手刀已出,就要扫向巨力道长,旁边一道刀光升起,如弯月笼向金召阳,是慕星剑的刀。
金召阳收回扫刀,枪尖点地,人借枪力,腾空起身三丈,身子已在半空,慕星剑的弯月刀光只在他的身下。
金召阳人在半空,手中刀一晃,竟劈出三道刀芒压向慕星剑,这次轮到慕星剑在他的刀芒之下。
慕星剑大惊,身形暴退,避过了那三道刀芒。
一条巨大白影瞬息而至,是快马张进的白马,马上的张进斩马刀奋力劈下,斩的不是金召阳,而是支撑他的铁枪。
金召阳空中左脚踢出,踢起枪杆,张进的斩马刀虚劈而过。
金召阳身子落地,铁枪贴地横扫,扫向边上的巨力道长,他却忘了除了这三人外,远处还站着个唐俊。
在他避过了张进的斩马刀后,唐俊的三枚铁蒺藜已打出,他落地后注意力在巨力道长那里,在他扫枪发觉之时已经躲闪不及了。
旁边突冲出一人,正是四盾中的的一个,他在唐俊打出铁蒺藜之时就冲出,举盾拦在金召阳身前。
但他的盾只举在眉目以下,两枚铁蒺藜击在他的盾上,一枚却钉入他额心,他闷哼一声,仰面到下。
金召阳大喝一声,心中的愤火似要在这一声中尽量喷出,他的扫枪随着这声怒喝更如雷滚大地,轰然而出。
巨力道长忙跃步跳过,金召阳竟弃枪双手握刀纵身追砍而下,这一刀没有华丽的刀芒,气势却如滚滚洪涛,夹着他的愤怒。
巨力道长那还敢闪避,举锥相迎。“咣”的暴响,铁锥火光四冒,巨力道长虽架住金召阳的刀,但刀上所发的刀气冲得他鬓发散落,头发随风飘起,面庞犹如被刀刮过般生疼。
巨力道长骇然,他自恃神力,与人交手那吃过这样的亏,遇到过这么凶狠的人,大惊之下连退三丈,以避金召阳的锋芒。
金召阳也不去管他,脚尖一挑,挑起地上的枪,左刀右枪,枪尖在地上一点,人已腾起,飞向唐俊,他要先杀了唐俊,以解心中之怒。
唐俊见他如此模样,那敢怠慢,双手挥动,十八枚铁蒺藜击向金召阳。
金召阳身在半空,左手刀挥了几个圆圈,击飞那些铁蒺藜,右手一掷,竟把手中枪掷向唐俊。
枪法中的掷枪法,枪身呜呜,铁枪就像是一道黑色长虹射向唐俊。
唐俊大惊之下,忙跃身避开,铁枪呜的刺入石板中,没入尺许,立着的枪杆嗡嗡抖动,似乎在向它的主人叹息没有饮到仇人的血般。
金召阳落在枪旁,他的双眼已经通红,他现在只希望能在二十秒内杀掉一个敌人,好出出胸中的怒气。
他大声喝道:“十三。”现在过了十三秒,在这四大高手中,他能撑过二十秒吗?
左手一放,将刀插入地里,双手握枪,双臂震出,被枪震碎的石板块片片飞起,击向不远处的唐俊。
唐门乃暗器世家,唐俊本是唐门出类拔萃的内家子弟,但现在对着那些飞来的石板碎片却是躲不过,有几片击在他的身上,只把他的骨头都似要打碎。
他痛得叫了起来,飞身向慕星剑那边奔去,唐门的暗器虽然厉害,但武功却是不高,他那有勇气面对如此锋利的金召阳。
金召阳提枪追时,最先奔来的是快马张进,白马四蹄翻动,奔势如雷,直向金召阳撞来,马上的张进斩马刀高举。
金召阳错身举枪,扫向马的前蹄,射人先射马,只要把马撂倒,马上人自然没有什么威胁。
铁枪扫去,张进一夹马腹,那马竟一跃而起,跃过金召阳的铁枪,张进的马术实在了得,竟和白马同生共息,他只要一个动作,白马就知道怎么反应。
白马跃过铁枪时,张进的斩马刀已劈落,金召阳实未想到这白马如此通灵,险些被张进劈到。
他刚避过张进的斩马刀,慕星剑已到。人到刀也到,一招风卷残云,金背滚鳞刀席卷而来,夹着一股狂风,迎面兜来。
金召阳挺枪刺进狂风中,犹如龙捣黄沙,枪身乱晃,又点出三个枪花。
慕星剑暗暗叫苦,枪乃刀的克星,他的刀势刚起,就被金召阳晃动的枪封住了各个角度,刀被迫撤回,更被金召阳舞出的三个枪**得退后三步。
旁边一声暴喝,巨力道长提锥赶到,他的身法没慕星剑快,慕星剑一退,他恰好敢到。
暴喝声中,他的锥狠狠砸来,刚刚吃了一亏的他,此刻心里憋着一股气,他的头发散乱,样子看来更是恐怖。这一锥他用足了武当内功,定要找回颜面。
金召阳在大铁锥逼压下,不及躲避,横枪一架,“哐当”,他的铁枪被铁锥砸了个凹形。
巨力道长果然天生神力,他哈哈大笑道:“金召阳,你也不过如此呀。”
金召阳连续和他们四大高手交手,体力已是消耗一半了,那里还能接得住他的全力一锥,此刻金召阳只觉双臂发麻,胸中血气翻涌,头脑更是有些眩晕。
身后马蹄声传来,是快马张进兜马而回,此刻已踏马冲来,人借马势,马助人力,他高举的斩马刀欲要怒劈金召阳。
旁边冲出三个人来,用身体堵住了白马的前路,正是八盾八刀仅剩下的三人,他们见到金召阳危险,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白马乃千里良驹,奔行的速度何其迅猛,一马三人立即撞在一块,两人被撞飞,正中的一个被张进劈下的斩马刀分为两半。
金召阳回过神来,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他手下的人都已为他战死了,现在只剩下他了,他又能坚持多久?难道他也要葬身已此?
他咬了咬牙,长枪在地上一拖,手掌按去,枪身恢复了平整。正想奋力再战时,一声箭响惊醒了他。
“哧”长箭透过石板盯入地里,就像一块竹片刺入稀泥中深透。能够发出这么一箭的一定是一把强弓,能够射出这一箭的除了颜金裔,金召阳想不出还会有谁。
此刻金召阳心里正数到十七,本已击出的长枪突然在地上一点,人借力向那落箭处飞纵而去。
唐俊在旁边本来早就想发出暗器击打金召阳,但金召阳一直在缠斗慕星剑他们,心里有了忌惮,暗器自然发不出去。眼见得金召阳枪弯分神之际,正欲打出暗器,却见到金召阳飞身而走。
他不由得急叫:“快劫住他。”
其实那要他叫,慕星剑和巨力道长已飞身追去了,快马张进兜马而回,唐俊也展身掠赶而去,若让金召阳逃脱那还了得。
金召阳接了巨力道长一锥后,已受了内伤,他的身法明显没有以前那般快了,慕星剑两个纵步就已追上。
提刀欲砍时,石家酒楼飞下一人,长剑直刺他眉目。他刀尖一挑,挑开那剑。
两人分身落下,慕星剑瞧清那人,不由脱口道:“郎兵。”
郎兵一身破衣,浑身就像个血人,血迹虽已干了,但触目更是惊心,也不知道他为何受了这么多的伤还没有倒下。
郎兵笑道:“你没有想到下来的是我?”他衣裳破烂,但神情乃是冷傲,剑上所散出的气势仍是凌厉非常。
慕星剑的确想不到,以黑白双剑的武功怎么会输给郎兵。这个计划他思虑了许久,人选的对决也是比了又比,黑白双剑对郎兵应该是九拿十稳,曲天华对没有弓的颜金裔也是轻易之事,但现在郎兵下来了,黑白双剑和曲天华的下场他自然不用猜也知道了。
郎兵的剑截下慕星剑,巨力道长跟着就到,他的锥还是砸向金召阳,对于金召阳他有一击而快的感觉。
金召阳回枪一挡,“咯”的一响,他的人被撞得向前栽了两步,巨力道长的身形也被顿住。
跟随而至的不是唐俊是快马张进,马的速度本就比人快。张进后发先至,眼见到金召阳身形未稳,正是取头之时,那还会犹豫,催马急来。
斩马刀刚举起,一道乌光闪过,“嗖”的一声,他的喉咙被一支箭穿过,身体也被这箭的射力带得向后倒去,“扑通”声中,他的身子在地上已不能动弹了。
射箭的是颜金裔,他的弓早已拉开,引力蓄满,张进一进射程,他的箭就发出,张进没有防备那里躲得了这一箭。
白马嘶的仰首叫了几声,它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头走近张进的身子旁,用头抵了抵张进的身体,似乎想要叫他起来。它跟随张进多年,一人一马的感情已是很深了。
但张进又那里能再起来呢,这个在北方最有名的孤独马贼,想不到今天会被人一箭就要了命。
“嗖”的一箭又飞来,这次射的是巨力道长。巨力道长在张进跌落地上后已有了准备。他早已把大铁锥横在身前,铁锥巨大,就像个盾牌般把他瘦小的身子遮住。
那箭到了巨力道长的面前突然呈弧形下坠,“跺”的脆响,那箭穿透巨力道长露出的脚板,钉入石板中。
巨力道长痛得大叫一声,蹲坐在地上,脚上鲜血直流,他实未想到颜金裔的射术竟会如此技巧。
赶来的唐俊被这叫声惊得止住了身子,金召阳飞身摇枪向他刺了过去。
他手下的八盾八刀几乎都是死于唐俊的手中,他立心要将唐俊杀了以报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