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恒叹道:“大唐中断,实乃天意,我算了下,大唐的江山在下半年就要易主,有佛门的相助,那武后登皇位必是轻举之事,天下又要改朝换代了。”
宣慧道:“佛门乃是外来之教,难道我们道家不能阻拦他吗?”
张继恒眼睛微抬,眺望远方上空,道:“我们天师府虽是先祖创立的,但根源还是太上老君道祖,在不久前我接到他的一道法纸,说武后的九五之位是天命所得,运势有十五年,在这期间我们道家的人不得随意妄为,只等十五年后,我们才可帮大唐夺回江山基业。”
宣慧道:“十五年,如此之久,却要庐陵王如何等待,那我们这长生丹要不要给他?”
张继恒笑道:“长生丹虽是灵药,但还不能跟九天神丹相比,就算庐陵王将此丹送给武后,她的寿命可以增加,但等她十五年的运势一过,我们就可出手夺回大唐的江山了。”
宣慧也叹谓道:“连道祖都这样说了,我们只能等到十五年后出山了,我这就下去将长生丹给孟玉堂。”
张继恒突问道:“宣慧师弟,宣德师弟现在可在天师府?”
宣慧苦笑了下,道:“宗主,你还不知道他,一没事他就到处跑,前几天,他跟我说要去蜀山会一个剑友,匆匆而去了,看来没个半年一载是回不来了。”
张继恒道:“我们天师府中,个个都是静修,唯有他就爱出去游玩惹事,只盼他现在在外面不要和那些佛门的人起冲突才好。”
宣慧笑道:“宣德虽然爱管闲事,但他还是有分寸的,若遇到大事,他自然会回来请示,若是小事,就由他自己去做吧。”
张继恒沉吟了下,道:“也罢,就不召回他了,让他在外面疯下也好,不然那些佛门还以为我们道家没人了啊。”
宣慧祭起飞剑,踏了上去,笑道:“宗主,那我下山了啊。”
言罢,化作一道剑光,急速向山下的天师府飞去。
在天师府中,孟玉堂虽然在喝着龙虎山特有的云雾茶,但内心却没有表面的那般平静,他只觉得坐立不安,正觉心闷时,就见到宣慧停剑飞落在院中。
他不由急步跨出,焦急的问道:“天师,怎么样了?见到宗主没?他可是愿意将长生丹给我?”
宣慧笑了笑,踱步走进厅中,在一个椅子上坐下,然后才缓缓道:“宗主听到你的事后,立刻叫我下山,将长生丹交给你带去给庐陵王。”
孟玉堂惊喜交加,跪下道:“多谢宗主天师的大恩,属下回去后必会如实禀告王爷,王爷定当会感恩天师府的赐丹恩情。”
宣慧笑着将孟玉堂扶起,道:“我们宗主叫我交代一句话,让庐陵王只需在王府中静养生息,多则十余年,少则七八年,他的心愿必会如意。”
孟玉堂听得眼光闪动,想要再问什么,宣慧却摇手笑道:“不可多问,一切自有天数也。”
孟玉堂似乎领悟到什么,道:“是,多谢天师赐言,我回去后必会告诉王爷。”
宣慧将长生丹递于孟玉堂,又将他送出了天师府门外,眼看着孟玉堂纵马奔去的背影,他喃喃道:“十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得要去准备一些事了,到时候天师府又会名动天下了。”
孟玉堂一路快马,只用了三天就回到了庐陵王府中,李显已在府中等得焦躁不已,见到他进来,不由得急步拉起他的手,问道:“玉堂,你这一去就是十来天,叫我等得好苦,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丹药取回了没?”
孟玉堂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托王爷的福,天师府的宗主已将长生丹给我了。”
李显长吁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放下,道:“那就好。”
孟玉堂又道:“王爷,属下回来的时候,那天师宗主交代一句话,要我带给王爷。”
李显立时又紧张起来,问道:“什么话?”
孟玉堂道:“他叫我交代王爷,将这个丹药送去之后,就在府里静养生息,多则十余年,王爷的心愿定能完成。”
李显皱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玉堂道:“我也想问,他只说这是天命,依我的猜测,想那天师宗主定是知道了王爷的心愿,他这是暗示天命,十余年后,王爷定会重登龙位。”
李显听得欣喜于色,脸上不由涨红起来,激动道:“对,这定是天命,想我当初坐位不到两个月,就被赶来这里,那天师宗主既是修仙之人,怎么不会知晓天命,我们就依他所言,就在这府里静养生息,只等那时候到来。”
孟玉堂道:“王爷,还有这长生丹,我们要怎么送去京城?”
李显道:“这还用说,此丹珍贵异常,自然要小心,就派孙将军带三千人一路护送进京就好了。”
孟玉堂摇头道:“不可以军队护送,若是如此,就算丹药送到,只怕又会引起那老妖婆另外的疑心。”
李显的眉头又皱起来,问道:“那你之见,又该如何?”
孟玉堂道:“长生丹乃仙家之物,若只是在这江西地界,自然不会有许多的担忧,就怕出了江西,消息泄露,只怕会引起别的地方上的强盗土豪来哄抢,那可就麻烦了。”
李显摊手道:“以军队护送,你怕引起老妖婆的猜疑,让人运送,你又怕安全,这却要如何?难道要叫那老妖婆自己来取?”
孟玉堂见到他那样子,不由笑了下,道:“当然是要人运送,但那人要选好,他的本领既要厉害,又要对王爷十分的忠心。”
李显沉吟了会,道:“这人是谁?你将他的名字说出来听听。”
孟玉堂慢慢说道:“长风镖局金开业。”
李显沉默不语,踱了几步,才道:“你是知道的,长风镖局是我最秘密的力量,我让金开业创办这个护送人物的镖局,为的就是要他联络南方的武林好手,他也不负所望,在这五六年间,成为了江南武林的镖局总镖头,只待我起兵之时,他们就是我最精锐的兵力了。”
他停了下,又说道:“现在你叫他运送长生丹给那老妖婆,万一他到了那里,不小心泄露了身份,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孟玉堂笑道:“王爷放心,我知道金开业有个儿子,乃是他的第三子,叫金召阳,虽然他现在才二十三四岁,但他的武功已是江南第一人了,我听说他已经保镖有三四年了,还从未失过一次镖,整个江南的强盗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别说想来抢劫,连过来看都不敢,由此可见他的名声在这个江南有多高。”
孟玉堂轻笑着又道:“还有一点,他还有两个好手兄弟,一个叫郎兵,一个叫颜金裔,我听到许多人说,只要他们三人联手,就可横行天下,无人可阻,以他们运送,定可将那长生丹送到老妖婆那里,到时就算那老妖婆想从他的口里问出点什么,也是问不出来的。”
李显轻抚嘴唇的短胡须,道:“如此说来,倒的确可以考虑,这事就由你安排吧。”
轰隆一声雷响,王府外面的天空风起云涌,那翻滚的云层就像世间的人心,变幻莫测,一场场的阴谋正在悄悄的进行着,而那金召阳又会怎么面对,他以后的命运又会是怎么样?
六月二十七,晴,宜嫁娶、会亲友,忌开市、动土,风向,南。
黄昏,红艳的夕阳照在小镇石板的大街上发出阵阵金光。现在虽然已近黄昏,但街上还有许多人来人往,店铺的生意看起来还是不错。
大街的进口突然进来九个人,红发披肩,红衣红裤,红得就像是九团火。
他们的衣襟都敞开着,露出结实壮硕的肌肉,其中一人手中举着一根四丈高的木杆,木杆的上头裹着一块黄布。
这九人长相凶猛,衣着怪异,街上行人见了纷纷闪避,就连刚刚在一旁哭闹的小孩此刻也被吓得止住了声音。
九人的步伐一致,穿着厚底的布靴踩在石板上咚咚作响,他们也不管旁人的惊慌,直向大街的尽头处走去。
大街的尽头处有个客栈,四海客栈。
此刻四海客栈的生意特别好,因为到了黄昏那些旅客行商都是要吃饭住宿的。
九个红发人来到四海客栈黑漆的大门前就不走了,只见得那举着木杆的大汉双臂一轮转动,那裹着的黄布霍然展开。
一阵风吹来,黄布猎猎作响,黄布卷开处,露出了上面的一副绣图,那是一副闪着赤红色火焰的绣图。
那大汉双脚微动,站定马步,大喝一声中双臂的肌肉隆隆鼓起,举着木杆的双手猛然向下一插,木杆的底部插入石板的间隙,直透地下半尺多深。
旁人看到直惊得瞪眼失色,像这般的力气他们那里见过,那大汉虽然有些取巧绕过了石板,但石板下的土地也是经过了打实后再铺上石板的,再经过了许久以来人们在上面走来走去,那土地早已是坚硬无比了,而现在那大汉只凭一双手就能将这跟木杆直插入地下半尺,这份神力也是让他们惊骇不已。
赤红火焰旗帜在这个黄昏随风伸展,九个大汉齐声大喊一句:“赤火帮在此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本还在街旁观看的人们听到赤火帮三个字,立刻走得一干二净。原来这赤火帮正是这一带八百里最大的一个帮派,他们那里还敢停留看热闹。
九个大汉满意的点点头,八个大汉分成两排站在客栈的门口,他们的腰间都挂着马刀,若不是有那四海客栈招牌的四个大字,别人乍一看还以为是那个王府的侍卫站在门口呢。
那刚刚插旗杆的大汉看着他们道:“你们在这里看着,不是帮主请来的人,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其余八个大汉齐都点头称是,双手叉腰抚刀,神情肃穆。
那大汉神色欣然,负手走进客栈。
此刻客栈的几张桌子几乎坐满了人,他们正在埋头吃饭填肚子,突然听到一个喝声:“赤火帮要在这里办事,尔等速速离去,不然后果自负。”
赤火帮三字就像一把锤子,把吃饭的人锤得大惊失色,有的甚至把筷子都惊得掉了下来。
他们虽然不是江湖人,但赤火帮他们都知道,这个帮派不仅是这八百里内第一帮派,就连官府也忌惮三分。
他们看了看那大汉,又看见门口立着的八个大汉,不知谁先叫了一声,摔筷就往门口奔去,众人见到齐都蜂拥起身,那还顾得吃饭一下就跑了个干净。
客栈老板见得却是直跺脚板,急得心里连连发苦:这么多人的酒菜钱没给,这下可要亏本不少了。
老板急忙走出柜台,对那大汉躬手叫苦道:“大爷,我这小店每月的份子钱都按时交了呀,今日所来为了何事啊?”
那大汉瞧见老板的苦脸,沉声道:“放心,我们今日来不是找你麻烦的,只是借你地方用一个晚上,你的损失我会补偿你的。”
他掏出了两锭金子抛给老板,道:“这两个金子你先拿去,等我们好了会再给你的,你们的住房有没有人,若有就叫他们赶快搬走,我们办的事不能有任何人在这里。”
他眼光一转,又道:“你再给我们准备一桌最好的酒菜,晚上我们要在这里接几个朋友。”
老板接过金子,脸色立刻显出了喜色,这两锭金子足足可以抵半个月的生意了。
他忙哈腰陪笑道:“大爷放心,我这就去办。”
黄昏将去,暮色来临,四海客栈的屋檐下挑起了四个朱红的灯笼,灯笼上各有一个不同的漆黑大字,一眼看过去正是“四海客栈”。
一个红发黄衣人悄然来到门前不远处,在背后看去,身形极其高大,腰挂一柄金背滚鳞刀,刀鞘是金色鲤鱼鳞皮纹。
随着他走动的步伐,腰中的刀也在轻晃着。
门口的八个大汉见到这个人走来,脸显敬意,恭声叫道:“帮主。”
这人点点头,沉声道:“这里的事办好了吗?”
八个大汉齐声回道:“张堂主都已安排好了。”
一阵风吹过,掠起了这人垂着额发,只见得他狮鼻虎口,满面威武。发色和发型虽和刚刚的九个大汉一样,但身着却是黄衣,显得威严又高贵。
这人正是赤火帮的帮主慕星剑,他的名字虽有剑字,但他用的却是刀,十余年来正是凭着这把刀,他在这西北之地建立了第一帮派“赤火帮”。
慕星剑走进客栈,那被叫作张堂主的大汉忙迎了上去。
张堂主拱手道:“帮主,这里已被属下清理干净了,除了那掌柜一应人员都已遣走。”
慕星剑看着已被重新布置好的饭桌,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好,你做得不错,今夜的酒菜有没有准备好?我可不想我的朋友来了说我小气。”
张堂主道:“帮主放心,我已叫掌柜的去准备了,只等他们一到就可以上桌了。”
慕星剑在正中的一张桌子上坐下,用手一抚桌面轻道:“以酒邀友,希望这些朋友不要辜负了我的心意呀。”
暮色已浓,已是黑夜了。大街上两边的人家都已闭门,整条街寂无一人,显得格外空阔冷清。只有客栈门口两边的大汉在灯笼的照明下,就像两排的石塑一动不动。
突然一阵马蹄声在远处响起,声音由远而近,开始听来犹如雨打门窗,不一会就像擂鼓雷鸣,显然马是向这边奔来。
马蹄得得,清晰可闻,马蹄踩在大街的石板上,整个街道似乎也在震动,看这动静犹如有好几匹马在奔跑。
那石塑般的八个大汉此刻终于动了,他们齐都把目光盯向了大街的来处。
来的竟然只有一匹马,这匹马踏出的蹄声有如此之多,可见是匹上好的千里马,这匹马就像是旋风般一下就卷了进来。八个大汉目光如电,他们的刀已拔出。
那匹马奔到他们近前,还没等他们的刀劈下已经人立而起,神骏非常,果然是好马。
一声马嘶,一个人从人立的马背上飞出,在八个大汉当中一转,嗖的一响间,八个大汉竟同时觉得手腕一松,手中的刀都被那人夺了过去。
那人哈哈长笑,衣袖挥动间,八柄刀哧的一声响同时钉在他们各自脚前的一尺地方。入地五寸,就像是插入一块豆腐之中般轻松。
八个大汉齐都变色,那人竟然用衣袖同时卷过他们的八把刀来,又同时把刀送入他们的脚下,这份武功真的是匪夷所思,高深莫测。
那人长笑道:“各位别慌,我乃你帮主请来的朋友,这匹马还请你们照料下,我先进去了。”
说完,身子一飘,已没入客栈里。
客栈中慕星剑本是坐在桌旁,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由高声道:“来的可是快马张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