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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章三 – 荒蛮所(上)

岛·汐

醒来之前,卫昭做着梦,梦里有个男人,站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望着她,太黑,她也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那人不停的对着她说“走!快走!”,卫昭想上去问他是谁,却跑不到他的跟前,跑着跑着便脚下一空,掉进了深沟之中,当她掉进去之后,她在朦胧间闻见了一股花香,跟着她就醒转过来,难以置信这茫茫的海上居然还有花香。她睁开眼看见的是木汐,木汐站在她的床头,手里拿着刚从花百春手里接过去的一个白色瓷瓶,那香味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她抬眼看了看,问道:“暴风雨过去了?”

“对。”

“我怎么了?”

“被一条鱼用尾巴扇晕了。”花百春一笑,摩擦着双手站起来,“你该庆幸它不是用嘴巴咬你,否则,你真的就命丧黄泉了。”

“哦。”卫昭躺回去,眨了眨眼睛,觉得脸上一辣,拿手去摸,发现上面缠着布,便问。

“我的脸怎么了?”

“被鱼拍伤了,你就庆幸吧!没有一口咬死你。”木汐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满满的隐匿的高兴。

卫昭瘪瘪嘴,刚想再睡一会子,突然船就像是撞上了岩石一般,猛烈的一晃,把卫昭从床上抖进了花百春的怀里。

“到了。”花百春把卫昭扶起来,走到架子上取下一件新衣,扔给卫昭,对木汐说道,“我先走了,收拾完了就带她过来,不要拖拉,免得麻烦。”说完花百春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木汐看了一眼卫昭,跟卫昭说在外面等她,让她立刻穿好衣服跟他出去,卫昭本想说缓一缓,她还想再休息一会儿,但木汐说完就退到屋外去了,她便只好强撑起身子,爬下床穿衣梳妆。

站在船头,看着被绿色植被环环包裹住的岛屿,卫昭一时说不出话来。岛上长满了巨大的树木,层层叠在一起,树枝繁多,树叶颜色翠绿,有些甚至是青绿若滴,树叶的顶冠上还冒着从树脚下就一直跟着树木生长出来的紫或蓝色的小花,在这些树木掩藏之下,隐隐的能瞧见些许围绕在岛四周的壁垒和瞭望台,此时有几处瞭望台已经燃起了白烟,卫昭脱口便问:“为什么有白烟?”

“哦~”木汐似乎并不以为意,在她前面走着,带着她走下了船,准备顺着小道走进岛中去,一边随意的答道,“那是警报解除的标识,如果冒起黑烟,你在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听闻这话,卫昭刚刚落在松软草地上的脚立时僵硬,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走,木汐察觉,转回来冲着她轻蔑的一笑,说道:“你大可放心,是先生亲自带你回来的,没有人敢动你。”说这话时,木汐脸上闪过一丝隐秘的奸笑,卫昭也留意到了,但不敢多说,在她的理解就是,只要这位“先生”不说杀她便没有人敢动,可如果这位“先生”说了,岂不是人人都要来诛杀她吗?她跟在木汐后面只觉得浑身冒出冷汗,越往密林的深处走,卫昭越觉得难受,一颗心悬在空中,放也放不得,揪也揪不住,她隐隐觉得有事情将要发生,却也只是一点预知,难以分辨。

然而说到这山林倒真的是奇妙,未出十丈之地,卫昭就见一汪清潭在前,上面浮着从头顶上飘下来的树叶,水质尤其清澈,照得人影明切,然而却深不见底,又行几步,又见同样的清潭,卫昭便问:“这岛上为什么有这么多这样的潭?”

“这些潭我们称之鸣泉潭,百步就有一个,到了每月十五月盛之时,这些潭水受到潮汐的牵引,灌进森林中,发出有如铃铛般清脆明亮的声音,又印着月光的照射,那景观却是美极了,然而此时却也极度危险,这些潭的深处寄居着成百上千的虫子,它们平日里不出来,深深藏在水底,但到鸣泉涌出时,它们也随着水流涌出,不要看它们身上长着会发光的鳞甲或是触须,甚是漂亮,它们都有剧毒,一旦碰上,必死无疑。”卫昭听见身子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不由得的离那水潭远些,绕着它走。

“那你们住在这里不会有事吗?”

“我们住在上面的高地,水漫不上去,何况我们自有对策。”说到这里木汐颇为得意,转回来看卫昭的眼神都是居高临下的。

“什么对策?”

木汐不急忙作答,只是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唇间,发出一阵不大但十分远扬的声音,片刻间一只形似松鼠的家伙从远处跑来,落在木汐的肩头。那小东西长相与松鼠并无大异,只是生三尾,耳尖,又只比手掌略大一些,黑眼硕大,不住的转,样貌十分可爱,卫昭不由少女心起,心生爱怜,拿手去触,却不料小东西张口便咬,还好卫昭躲得急,不然小半截手指都没有了。

“哈哈哈!这是三尾鼠,能游水,能食毒虫,你可别看它个小又长得乖巧可爱,它可凶着呢,野生的见人便咬,这样驯养过的除了主人和它认为亲近的人,也是其他人一概不能近身的。我们每人都驯养这样一只,危机关头它的作用不可小觑。”木汐把那只三尾鼠放进怀里,那三尾鼠探出半个脑袋来,四下里望着,木汐又掏出一把剥好的松子伸到三尾鼠面前,一边唤那小东西叫“沙迟”,沙迟把头埋进木汐的手里,发出一阵子的窸窣咀嚼声,不一会儿就把那一小把松子吃完。随后木汐带着卫昭又重新大步的往前走。一路上卫昭被沿路的奇观异景迷住,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只知道当她看见一株长的有半人高的红色花朵,正被它的艳丽吸引的时候,听见有人冲着她大喊:“什么人!”随后她就看见脚边落了一只箭,她愣愣的转回头去,却见木汐一把将她拉到身边,立好后冲着树林喊了一声“先生吩咐我带她进来”,没有人再应答,只听见里面一阵细碎的声音过后,才有人说“进来吧!”听见人这么说,木汐才带着卫昭往前走去,转了个弯卫昭看见一个偌大的瞭望台,上面寥寥数人,有一人站在中间,吊儿郎当,手持着一把长弓,面庞棱角分明,眼窝深凹,眸子是琥珀色,发色较中原人淡得多,那人从上面沉着眼皮往下看着,眼神直勾勾的打在卫昭的身上,卫昭觉得像是一道道的鞭子抽在身上,转过脸去不看他。

“这小子又来捣乱!”木汐低声说道,卫昭听见心里一惊,连忙问:“什么意思?”

“百春楼可不视你为客人。”卫昭看着木汐担忧的眼神,心下一沉,她只心说自己才只是个初入世的小女子,怎么这么有幸招致了这样些人的敌意?

“端木,她是先生带来的人,你要做什么最好跟先生说一说,看看先生让不让你做。”

那人叫端木森,此时他将长弓挎在肩头上,一只脚踏出来,说道,“去一趟中原,就为了她?”

“对,就为了她,你想要动她先去问先生,先生吩咐我带她进去,我要把她带进去!”木汐的语气忽然强硬起来,伸手抓住卫昭的手就往里面走,卫昭心脏剧烈跳动着,仿佛就要脱出胸腔,刚刚走出瞭望台,卫昭就觉得身后一阵风袭来,还没来得及转头回去看是什么就被木汐一把推进旁边的草丛,差点把脚扭伤,她正兀自纳闷,就见方才落脚之处插着的一支箭的箭尾还在剧烈晃动,紧接着她只看见一团黑影从身后飞来,木汐把她往草丛里再推深一截,突地急速跑起来,迎着那黑影便去了,两人撞在一起,端木森看起来就比木汐健硕些,力气也大些,他肩膀上用力一撞就把木汐撞得往后退了几步,两人都弓着身子,做出了要一较高低的态势,其他还在瞭望塔上的人这时都坐山观虎斗一般,找了个宽敞的地方聚集起来,看戏一般的看着,虽说那几人看似并不偏袒这二人的各自一方,但卫昭敢打赌,这几人必定是帮着端木森的,卫昭还在思考着怎么对自己有利,那两人又纠缠在了一起,两人站着打了些时候,木汐明显不敌,端木森已然踹了他好几脚,这时还趁机使了个绊子,将他绊倒在地,这一倒可不好看,大有狗吃屎的样子,那边看得人都是嘻嘻哈哈,端木森也略有得意,便见木汐恨恨然从地上站起来,满身的杀气腾腾,卫昭只看见两团黑影只是一交锋便落在地上,再落下来她才看清,此时端木森立在木汐前面,木汐倒在地上,端木森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弯刀,他腰间佩刀的刀鞘已然空了,刀刃此时正指着木汐的面门,那只名叫沙迟的三尾鼠站在木汐的肩头,呲牙咧嘴,仿佛只要端木森再近一点就要扑将上去,卫昭心下说完了,此刻木汐战败了,自己定是活不了了,正在迟疑之时,却见端木森恨恨然收起了弯刀,她这才看见木汐虽是倒在地上,然而他手中也不知握着的是什么东西,浑身通红,像是红珊瑚,又生满倒刺,从木汐的两袖间伸出来,早已卷满了端木森,他的脚腕和手腕上在那红物离开之时都往外渗出了血,而那东西的尖处悬在端木森的背后,端木森如果再不收住,那东西只怕此刻已经插进了他的脑袋。

“好厉害啊!”端木森言语间全是讥诮,即便是战败了,看木汐的眼神也是居高不下的。木汐爬起来,那些红色的东西悄无声息的收进了木汐的袖子里去,木汐立在原地,没答话,便要转身离去。

“我听人说你练了门厉害的功夫,原来就是这个。”话音刚落,端木森的刀锋又重新指在了木汐的眉尖,木汐转过脸看他,端木森嘴角一挑,把刀收回鞘中。

“你怎么有资格来和我说这样的话?什么人都能说得,偏你最没资格指责我!也罢,你自做君子,我生来就是小人。”木汐硬生生的甩下这话,转过身去却是一惊-----那女子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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