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六点,草原的天色开始黑下来,晚风吹动毡房外的旗子,沙沙作响。此刻的草原辽阔静谧,带着丝丝凉意,温柔而使人安心。
众人拥挤在邓开的毡房,商讨第二日如何行动。
“我和原叔还有刘教授商量过了,这样,明天我们兵分两路,我,原叔,关山河,中华去猛根发现林启明和吴默的地方找线索,木起,王夏留,张郎去牧民聚居区外围打探消息。”
邓开井然有序的安排,暗自期望明天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
“头,我呢,我呢”?小王急的直跺脚,担心自己因为白天开枪的行为,而被排除在行动外。
“你的任务是在这和连里的兄弟保护好刘教授他们”,邓开紧接着命令,“你的事回去再和你算,明天可能还有人来闹,小心点不许伤人”。
小王听着自己原来另有安排,瞬间有了被信任的感觉,他开心的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朗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你们其他人有问题吗”?邓开本来就不是独断专行的人,他充分接受每个人的意见,这样才能知道哪里不足。
“我们倒是没什么问题”,关山河支着下巴,歪头打量刘教授几人,“我就是担心,如果明天牧民们闹上门,刘教授他们应付不了”。
刘教授摆摆手,自信满满的道,“小关,你别担心,有牧仁首领的话在,没人敢闹上来”。
“那个叫牧仁的话那么管用吗”?关山河不解,其实大伙同样不解刘教授的自信从何而来。
“你们可能不知道,在蒙古人的思想里,他们的首领,是由天神“长生天”授予至高无上的权力。在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下,首领拥有绝对的权力,牧民是不会轻易违逆他的决定。”
刘教授继续举例说明。
“你们想想,不然白天的时候,牧仁凭什么几句话就平复牧民们激动的情绪。”
“牧仁相当于他们的皇帝喽”?关山河灵关一闪,得出他认为的最恰当的形象。
“恩……”,刘教授沉吟了一会儿,“也可以这么说,这里地处大草原腹部,许多文明还没进来,更多的还是遵守首领的统治”。
“那个什么长生天的,李教授你给我们说说呗”,蟑螂对李教授口里的长生天非常感兴趣。
刘教授对好学的人一向耐心,“蒙古族人把苍天认为是最高神,也就是他们的天神,蒙古语里叫做,蒙哥·腾格里”。
他扶了一把往下掉的眼睛,接着加以解释说明,“这种说法起源于草原上著名的英雄”。
“成吉思汗”,蟑螂立马想到一代天骄,成吉思汗。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就是成吉思汗”,刘教授欣慰褒扬的眼神落在蟑螂身上,看的蟑螂怪不好意思,呵呵,他只知道一个成吉思汗,不过这话就不用说出来让大家知道了。
“哎哟哟,蟑螂,不错啊,爷刮目相看”,关山河糗他。
“那是必须的嘛”,蟑螂假装看不出来关山河的调侃,洋洋得意的道。
“成吉思汗称汗的时候,就想到怎样才能让他的子民,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呢?他身边的人就提出一种说法,说成吉思汗是天神选定的代表,受到长生天的保护和扶植,违抗他的命令就是违抗长生天的旨意,会受到天神最严厉的惩罚。就这样,成吉思汗的地位确定下来了,这种说法也保证了他的统治,此后逐渐演变为统治者的一个手段”。
一口气说完,刘教授觉得口渴,他拿出自己专用的水壶喝水。
“原来是这样”,蟑螂卖力的鼓掌,“我就说嘛,牧仁两句话就把些牧民都谴走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对邓开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了。
“好,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早点出发”,邓开环视一圈,见都没问题,就直接让大家散了,各自回毡房去。
而此刻,特木尔的家中,特木尔正陷入无边的恐慌中。
晚饭过饭,特木尔烧水洗澡。刚脱下身上的衣服,他就发现皮肤出现了一些红色斑点。初时并不明显,可不过洗个澡的功夫,当他从浴桶里爬出来的时候,恐惧的发现,斑点越来越多,有连成一片的趋势。
“啊,啊……”,特木尔细碎的呻吟,他想放声呼救,嗓子却不知为何出不了声。
斑点处瘙痒难耐,散发一股恶臭。他拼命用手去抓,但并不管用。之后,斑点愈来愈严重,逐渐扩散,细细的渗出血丝来。
先是一滴,两滴,汇成血珠,然后变成涓涓细流。特木尔清楚听见自己皮肤开裂的声响,“嘶嘶”,听在耳里可怕极了。
特木尔整个人,就像是干涸了的田地,脸上,手上,身上裂纹交错,裂纹处细密的渗出血水。
“啪”,大腿上爆开一个口子,碎肉和血水贱了开来。
很快,第二个口子,第三个口子,就像有人在他身上放烟化爆竹一样。
特木尔的眼睛恐怖的暴突出来,五官同样渗出血珠。
他受不了了,爆裂声切断他最后一丝理智,他不要和猛根一样死的那样不堪。
特木尔跌跌撞撞爬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他心爱的匕首。匕首是此前,他因为害怕而放着壮胆用的。
他双手捂住匕首,刀刃对着自己心脏,猛力扎了下去。
终于,解脱了。
特木尔身子朝床的方向倒了下去,嘴角上扬,似乎在微笑。
邓开的毡房里,他和一个人相对而坐,那人神情狰狞,双手握拳,狠狠抑制自己想要砸他鼻梁的冲动。
“邓开,你们想要说话不算数吗”?邓开对面的人仿佛受伤的野兽,低声咆哮。
“你别忘了,我们是在交易”,此时的邓开手段圆滑,言语狡诈,一反日常严肃正直的模样。
关山河等人看见他现在的样子,估计要大吃一惊。
那人冷笑一声,威胁道,“这就是你们的目的,你别忘了,没有我们的配合,单单凭你们休想成功,哼,大不了一拍两散”。
邓开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道,“现在想抽身,全身而退?休想,你们本来就是局里的人,来不及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换上一副和蔼的模样,“你也别着急,我这不是正和你商量吗”?
那人却不吃他这一套,恶狠狠的道,“没的商量,我也可以随时反水,怎么做,你们想清楚了,看着办吧”?
话落他不再理会邓开,生气的起身走出毡房。
他的身后,邓开面色晦暗不明,如雕塑一般坐那,半个身子笼罩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人走至蒙古包转角处停下,抬头仰望天空。暗黑的夜空,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边,北极星明亮闪烁,与月亮遥相呼应。忽而,一朵黑云飘过,遮住月光,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低下头,许久,喃喃自语,“要重新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