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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鸣镝初猎(一)

有伏部落的确很穷,穷得只剩下些陈年兽皮、兽筋和兽骨,在偌大的溶洞角落里四下胡乱堆放着。其中某些宿货年头甚为久远,据说还是七八代以前祖先们吃剩下的。

所以风青云的要求,其实很容易达到。几个族人不大会儿功夫,就给他搬来了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带角玄羊头骨。兽筋则是各种各样都有,当然,以杂食兽类的居多,真正食肉猛兽的兽筋极少。

神秘蓝火在手,强弩劲矢我有。

风青云一边从大堆陈年筋骨材料中挑挑拣拣,一边随手炼制出一个接一个的成品。还没到后半夜,便已搭配好六十架大小各异的玄羊劲弩。

只可惜由于材料本身的关系,这些玄羊弩之间性能差别相当大。其中最差的,威力只有他最初所作那架的一半;最好的,也仅有接近那架八成的威力。

万事俱备,当夜无话。

转天清早,五十多号可以勉强随同出猎的老人、女人们,便在老神棍伏祀安排下,开始熟悉使用配发给他们的新武器。

一时之间,“嘣、嗡,”、“嘣、嗡”的弩弦巨响,以及“嗖嗖”、“嗤嗤”的骨矢射击之声,在主洞之内此起彼伏、喧扰不休。

实际试射下来。即便是威力最差的玄羊弩,有效射程也能达到四百米,最大射程则将近七百米;而威力最强的,有效射程超过了六百米,最大射程则近千米。

九州洪荒这里,是用里、丈、尺、寸……,等等度量衡来衡量长度距离。也就是说,这些玄羊劲弩基本上能够保证,有伏部落的老弱们,可以在至少百丈开外,便对目标展开有效攻击。

好在有伏部落溶洞来自祖传,当年容纳上千人的“百里大部”都绰绰有余。尤其最前面的主洞,洞顶高度有六七十丈,洞穴两端最大跨度足足上千丈。所以这么多人试射劲弩,地方也丝毫不显窄小局促。

必须承认,强弩这种东西,是古代远程攻击武器中,最接近现代枪械特点的。发射简单、瞄准容易、威力十足,是火药武器制霸之前,对阵中以弱胜强的不二选择。

当然,上弦比较费力是其无法避免的缺点。特别对有伏部落的老弱们而言,这一缺点更为明显。

但地球欧洲中世纪便被发明出来的“棘轮上弦器”,就是专门干这个用的。拿各式各样兽牙来炼制正合适。风青云早有准备,此时一一发下,族人们登时欢呼不已。

人对于自身能够直接掌控的力量,总会非常敏感。有伏部落的老人和女人们,对玄羊弩这种新武器,带给他们的实际能力增长,显然也是心知肚明,颇为热切。

再加上老神棍伏祀的妥善安排,所以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任何人,像昨晚怪兽萝莉伏妞那样,提出过什么部落传统、勇士荣耀之类的异议。

这样欢快和谐的大好局面,显然完全出乎伏妞预料之外。她板着那张俏脸,别别扭扭跟在风青云身后。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用脚狠狠踹几下地面裸露出来的石头。

“事实远胜于雄辩”,待会儿就能让事实自行打破她的花岗岩硬脑壳了,风青云自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和一根筋的怪兽萝莉白费吐沫。

他此刻正边听取族人们提出的各种使用问题,边小心细致地在几支特殊骨矢箭头上,雕琢着一个又一个位置相互对称的小孔。以便这几根骨矢射出时,能够破空长鸣。

这就是所谓“鸣镝”了。“鸣镝所向,众矢齐至。”冒顿大单于的鸣镝故智,才是风青云真正底气所在。

风青云小时候读《史记.匈奴列传》,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冒顿鸣镝弑父”那个段落。那段文字他不但至今每个字都记得,而且每每思之,都有种惊心动魄的特殊感受。大概情节是这样:

冒顿是匈奴王头曼单于的太子。头曼单于新娶了阏氏(也就是王后),又生了个小儿子。

头曼单于想要改立小儿子为太子,所以便打算除掉冒顿。于是冒顿也就生出了弑父的心思。

但想杀君王这种事,单靠他一个人肯定无法完成。可要求其他人相助,哪怕再是心腹,都很可能走漏风声。

于是,冒顿运用他天才般的头脑,想出了一个绝妙而又狠毒的主意。令他所有部下,都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成为了他最得力的弑君帮凶。

他在自己箭头上,钻了两个位置相互对称的小孔。确保一箭射出,“呜呜”破空鸣叫之声,能够响亮到吸引周围所有人注意。

然后,他对手下上万名骑兵下令:“凡是我鸣镝所射的目标,如果谁不跟着我全力去射击它,就斩首。”

首先去射猎鸟兽,只要有人不射击鸣镝所射的目标,冒顿就将他们立即处死。

不久,冒顿以鸣镝射击自己所乘良马。左右之人有不敢射击的,冒顿立即杀了他们。

过了些日子,冒顿又用鸣镝射击自己心爱的妻子,左右之人有感到恐惧的,不敢射击,冒顿又把他们立即都杀了。

再过些日子,冒顿出去打猎,用鸣镝去射击父亲头曼单于的良马,左右之人全都毫不犹豫地跟着齐射。至此,冒顿终于确定,所有剩余部下都是可用之人了。

于是,他趁着跟随头曼单于去打猎的机会,用鸣镝射击头曼单于所在方向。他的所有部下,都不假思索地跟着开弓放箭。

头曼单于和他的卫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瞬间齐至的数千支羽箭,当场全部射成了筛子。

冒顿所有部下,眨眼间都变成了实际上的弑君叛逆,不得不铁了心跟随冒顿继续造反,将他的后母、弟弟以及不服从的大臣们全部杀光。

冒顿就此自立为匈奴大单于。

当然,冒顿本人智机绝非仅止于此。其一生灭国无数,威压汉地。即便以汉高祖刘邦的雄才大略,犹有白登之围,不得不施计贿赂其左右,方才勉强得脱;以吕后之凶横跋扈,尚需忍辱含垢,卑辞和亲表示恭顺。

直到冒顿死后数十年,他留下的庞大帝国,才被刘邦重孙汉武帝刘彻所击败,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千古名将,开始了他们封狼居胥、拓地万里的耀眼征程。

……。

如果暂且略去冒顿的凶残狠毒不提。其天才之处在于,他比地球上“条件反射”这个科学概念的提出还早了两千多年,就无师自通,用“鸣镝”为手段,对整支军队进行了大规模的条件反射训练。而且训练效果相当成功。

好在风青云眼下不是去弑君造反,所以他也就用不着冒顿那些凶残狠毒的训练手段。他要的,只是有伏部落老弱们,在关键时刻能够不假思索地统一行动。

这只需向他们交代清楚,反复强调几遍即可。

等到这些族人们都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风青云将一支鸣镝在玄羊弩机上装好,随便选了百丈之外某处溶洞石壁,扳机轻轻那么一扣。

顿时,尖利刺耳的“呜呜”声鸣起,把方位标明得异常清晰。

有伏部落老弱族人们几乎同时跟随射击,五十几架弩弦巨响轰然,射出的骨矢如同一小片乌云,径直扑入那面石壁。

准头稍差。五十几支骨矢,错乱分布在以那支鸣镝为中心的五尺方圆范围内。

效果奇佳。仅仅片刻之后,那面被五十几支骨矢近乎同时击穿的石壁,“咔喇喇”连声脆响。坚硬的岩石表面竟然碎裂成块,纷纷掉落。溶洞石壁上,只留下了五尺方圆深深的一个大石坑。

在场所有人见到这玄羊劲弩齐射之下,如此惊人恐怖的效果,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包括老神棍伏祀和怪兽萝莉伏妞在内。

风青云见状,不禁朗声长笑。意气风发冲着有伏部落老弱们一挥手,高声道:“把该带的家伙事儿都带齐喽,咱们这就出发,前去围猎。哈哈,哈哈……。

从今往后,鸣镝所向,有伏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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