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大案背后有诸多的隐晦,似乎没有谁想把这件事推到风口浪尖,而暗地里却没有人肯让出半步。
比如此刻,阴谋已经不仅仅围绕富贵驿三位主事进行了,东城之战,已经让双方背后的势力逐渐显露头角。
这种级别的对抗,让老捕头柯镇江逐渐感到乏力,虽然幕后黑手的力量难以揣摩,但让他乱了阵脚的,还是义匪陈膳。
对于这位侄子辈的后起之秀,他有所了解。
近些年义匪陈膳在江湖中声名鹊起,甚至许多老辈高手都对他抱几分期望。
因为陈膳行事素来不重金钱,在他心中能居首位的,是所谓的天理良心。
柯镇江怀疑荒山案的真实性,但在心中也只是个猜测,看陈膳的架势,似乎已经掌握了证据。
被蒙蔽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身居其位,还被人蒙蔽的滋味。
这时候,柯镇江觉得自己应该查明真相了,否则他也只能保持无知,做黑官手中的利刃。
想到此处,老捕头瞬间进入状态,两眼凝视着富贵驿两位主事。
“赵庚骁、薛天诚,我且问你们,八两金栾富挖掘荒山墓,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手中有确凿的证据吗?”
毕竟是十年捕头,经验老道,薛天诚看着柯镇江的眼睛,身上的汗毛竟然不自觉的竖了起来。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任何人都可以知道,唯独不敢让柯老捕头知道。
慌乱之下薛天诚支支吾吾半天,却没说出半句话,最后还是赵庚骁把话接了过来。
“柯老捕头,依等级来看,您想要了解案情,应该去请示府令周大人,或者是问巡令魏大人,在这里询问我们,似乎不合规矩吧?。”
面对赵庚骁的敷衍,柯镇江心中最后的壁垒崩塌了,他试图用肯定的答复,来确信自己并没有助纣为虐。
众人眼看着老捕头的脸色越来越差,直到最后闭上了眼睛,再不说半句话。
这已经明显违背了他秉公执法的初衷。
此时此刻柯镇江也只能在心中进行无言的忏悔,借此来哀悼那些冤死在他刀下的亡魂。
可笑我柯某还自诩廉正,竟就做了这群蛀虫的帮凶……
呵呵……如此说,我又有什么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孜云捕头?难不成要让历史重演么?
心中思绪万千,沉寂多年的热血憋在胸口,似乎随时会将他炸开。
就在此刻,已然年过花甲的柯老爷子找到了曾经的激荡,那种叫做“正直”的气魄,永远不会被岁月抹平。
这感觉就像是提壶灌顶,有种说不出的畅快,脑筋飞转,只是眯着眼睛幽幽说出句话。
“既如此,稍后我就回浈江府衙问个明白,待是非黑白明朗之后,再做别论。”
老捕头柯镇江此刻心中已有定论,既便是再把六衙五班房翻个底朝天,也绝不为了苟存,违背心底的操行。
趁着两路搜捕人马还被困在浈江东城,栾富几人已经翻进了富贵驿当中。
眼前这个盗墓聚点在屠清眼里显得及其朴素,且有些空灵的韵味,乍看过去,有栋三层竹楼耸立其中,左右两边各种着些不知名的古怪植物。
“哎?我说栾胖子,你们富贵驿很清贫嘛,竹楼花景,颇有种隐世高人的感觉。”
整间大院中空无一人,因此屠清才敢肆意调侃,但谨慎的栾胖子却没这种心情。
富贵驿是盗墓团伙不假,可薛天诚与赵庚骁都不是无名之辈,否则当年也不可能被元老重点培养,从而接任主事。
按理说,这两人不可能如此松懈,即便不考虑栾富的存在,富贵驿当中许多秘密也是不能见光的。
“雅致?那竹楼里有四五十处机关,多半是我亲手设计的,至于两边的怪花,呵呵,任意拿两种同食,都是能见血封喉的剧毒,这样看,你还感觉雅致么?。”
这番话听得屠清与君丹瑶齐齐打了个冷战,再往四周看去,就觉得每个地方都是能要人命的东西。
两人心里愈发谨慎,跟着栾富的脚步缓缓迈进竹楼。
里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阴森,也没有丝毫奢华的感觉,在气氛上来说,只是给人种恬淡,安详的感觉。
如果牌匾上没写富贵驿三个大字,这竹楼反到更像是某位老官离京颐养天年的所在。
整个大堂当中寥寥放着几张矮桌,靠主座的墙上,挂着张惟妙惟肖的锦绣河山图,其余便是些茶具,香炉之类的小玩意。
看似清贫,却也只能唬住屠清这种外行。由多年出入古墓的栾富来看,这已经是无比的奢华了!
不说锦绣河山图,单凭那小矮桌上朴实无华的三足紫铜香炉,足够让浈江城所有百姓吃上几个月的鸡鸭鱼肉。
如果换成平时,按栾胖子的尿性早把这洗劫一空了,哪还由得这帮心机婊放肆?
但今天的重中之重,是找到为自己翻案的证据,所以即便他如何的贪心,也不能为此耽误半点时间。
栾富在竹楼当中做了足足四年的主事,对于此间的一草一木都了然于胸,踱步就领着两人朝地下密室走去。
他薛天诚敢把宝贝放在大堂,可那些秘密的账本以及花名册,就算是再借他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放在明面上。
“这鸡公嗓子还是这么傻傲气,还真当没人能识破他这简陋的机关了?”
说着,栾富伸手拍了拍那锦绣山河图的画轴,猛然掀开画卷,而就在画卷的后面,赫然露出条密道来。
……这密道口真够隐蔽的…也不知道是大智若愚,还是真傻。
屠清虽然没见过密道,但至少也听胡老仙讲过不少,其中跟隐蔽两个字最不搭边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个。
甚至都算不上是密道,应该称作暗门…
密室小门被推开的瞬间,栾富、屠清、君丹瑶,三个人都愣住了。
昏暗的屋子只亮着些许微弱烛光,但映着烛光却能清晰看见,缓缓摇动的逍遥椅上,竟半躺个瞎眼的老头!
那老头褶皱的脸上挤出个慎人的笑容,喉咙里嘶哑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总算来了,呵呵,是栾小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