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这可真不是我要他去的。”薛漠走后,燕帝凑到薛太后跟前道。
薛太后别开头不看他,许久方开口:“我一生生了七个孩子,如今就剩下你们三个在我身边,每每看到他,我就会想到小四。小四当时说:国破则无家,大丈夫当马革裹尸,报效国家。不想一语成谶。”说着,薛太后眼眶里落下泪来。
燕帝跟着也想起自己几位兄弟姐妹,当年自己还未登基,上有父亲嫌弃,下有许多兄弟虎视眈眈,那些年,若不是母亲拼命相护,兄弟姐妹四个又互相扶持,自己走不到今天,而如今,阿姊与兄弟因匈奴而夭亡,四妹远嫁南梁,只怕是今生再难相见,更不要说万一受了委屈,自己能够帮扶撑腰,遂心有所感:“要不,我让他留下来?”
“不,让他去吧,我不管他啦!”
燕帝跟着沉默了一会,转了话题:“母后还是多为阿七相看,阿七可是明年就要十五了呢。”
“对!那小王八蛋不领老娘的情,老娘就不宠他,有好事都给阿七去!”薛太后秒变画风,由哀怨的天鹅化身战斗力十足的老鹰,干劲十足的要给阿七找个四角俱全的夫婿!这样的母亲真是惊呆燕帝,也惊的长安各贵公子们鸡飞狗跳,当然,这是后话。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阿七正给兄长做茶汤:“兄长,据金老从北边得到的消息,双方征战正酣,伊稚邪大约能挣到单于之位,他曾与我大燕盟誓,若他为单于,定燕国握手言和,不再征战。”看着正在书房修身养性的薛漠,阿七劝道:“现在要练兵也可以在长安附近练,何必要远走北边?”说着,阿七把做好的茶汤放到薛漠身边。
薛漠放下书,看了阿七一眼,抬起茶汤小小地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比前几天有进步多了。可你读了那么多书,怎么像是越读越笨了?”
“兄长你这......”阿七面色不悦。
“你真以为我大燕与匈奴能和平共处?这种骗人的话你也信?!你不是最喜欢看史书的吗?匈奴结盟没多久就撕毁盟约的可是数都数不清。唯一能走的路,就是我大燕强大,匈奴弱小,这样才会有安宁之时。”
“怎会?”
“你听我细细道来,匈奴乃是草原上的族群,谁的拳头大就信服谁。大燕强大,他自然是跟着大燕走,若大燕弱小,呵呵,前车可鉴已。”薛漠再喝一口茶汤,继续道:“告诉你,即使伊稚邪当上单于,他想与大燕结盟,陛下也不会结的,当年陛下经历过被迫和亲长公主之事,及城下之盟逼送皇子为质,陛下心气高,一直耿耿于怀,想要终有一日让匈奴低头认输,付出代价。怎么可能,哦,我熬了许多年终于准备好和你一决胜负,你TM的突然掀桌子,说不玩了,我们做好朋友吧?!这TM做梦呢吧?!没这么好的事!你看着,等匈奴那边一打完内仗,就要试试我们大燕的拳头硬不硬了。无论是哪方挑起,这场战,终归要打。”
“可这劳民伤财的......”
“不把对方打怕,打疼,打的不敢反击,这百姓受的苦更多!匈奴所到之处,可是常常十室九空,人间地狱!”
阿七沉默了一会,才想通:“是,兄长说的是,是我想差了,我愿是觉得兄长喜好征战有些入魔了。”
薛漠闻言一笑,凑近阿七,轻声道:“你当我为何有这么大的心,想打南梁主意?还不是因陛下其实也有这样的心思,所以我才叫薛家的人早做准备。”
“你是说,陛下想要......”
“呵,当今天下这些帝王们,谁不想一统江山,建个千秋基业?!不过陛下做的比较晦暗不明显罢了,别说与我大燕相接壤的西渝与南梁,就是更远处的楚国宇文氏,陛下也开始派人去了呢。”
“陛下不会想......”阿七惊讶燕帝的野心,这,根本看不出来啊。“不能够吧?”以燕帝的年纪和身体状况,要一统天下,恐怕很困难。
“战国六雄中秦国最终能胜,也不是一时之功,自商鞅变法,几代积累才有秦的统一。陛下,只是在为子孙后代定下目标,现在做准备,终有一天会水到渠成的。”
阿七目瞪口呆地看着薛漠,她没想到燕帝居然有这样大的野心。不过,那都不关她的事,她只想快快活活的过日子,不想去想那么多事。
“阿七啊,功课都做完了么?”今日虽沐休,可夫子也布置了许多功课,阿七是听到兄长请命要去北方才来拦一拦,兄长万一就这么一去,她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所以,功课还未做。
薛漠看到她面露尴尬,温声哄她:“快去做功课吧,兄长答应姑母过年后才去,今年我带着你过年。”
“嗯。”阿七点点头,乖乖地去了。
阿七去了没多会,薛清来了,“自己泡。”薛漠指了指一边的茶具。薛清也不与他客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待薛清泡好一碗茶时,薛漠已是喝过阿七茶汤许久,嗯~,阿七手艺太差,盐放多了,有些咸,看着薛清泡好,要去那他的,薛清却端着茶盏转了身,唇边带着一抹笑,对薛漠一扬下巴,“自己泡。”
薛漠瘪瘪嘴,重新取一茶碗,倒了些滚过的水在里面,等它放凉,又拿起手边的书来看。
“听说你大肆宣扬你要改邪归正?”薛清眯着眼睛看他。
“你不是想要我改好吗?”
“那你改好了么?”薛清诚实可靠的脸上露出一抹平时薛漠脸上常有的玩味笑容。
“你说呢?”薛漠反问对方。
“你若真想改好,就不会大张旗鼓的说出来。”薛清眨眨眼。
“呵。”薛漠一挑眉,近日收敛起来的雅痞之风再次重现薛漠英俊面容之上。
“你不是早就定好自己要走的路了么?怎么会突然要改?我只不过是要你不要骄傲自大而已。”薛清伸手揉揉眉间。
“我这样不好么?”
“好,不过,我在想,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你猜?”薛漠裂开双唇,露出森森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