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人眼中,宁侯谢玉,乃是一个人生赢家,虽只是名门谢氏的旁支,却自小聪明伶俐,相貌英俊,身长如玉。然而这样的人在金陵城中很多,所以多他不多,少他不少。可他的好运在于,在多年前莅阳公主选婿时雀屏中选,从此飞黄腾达,若用程寒峰的话来说,那就是人生犹如开了挂。
成为驸马是他开挂的第一步,随后,跟着连襟林燮南征北战,凭借着过人的胆量和心机,成功封侯,瞬间成为金陵许多大家族旁支子弟中的羡慕存在。
可谁也不知道,谢玉一生中有两件最憋屈的事,而这两件憋屈事都是在他最高兴、最得意时发生的。
一件便是他倾心爱慕之人莅阳公主,他的妻子,他费尽心机,终究抱得美人归时,却发现莅阳公主心中另有所爱,还为此生下了私生子。
而另一件,则发生在现在。
“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这薛漠当真无耻之极!”离开梅岭后,谢玉在营中破口大骂。
“好了,别骂了,我问你,林殊死了没有?”坐于一旁的悬镜司首尊夏江坐于一旁,面色阴沉地问。
“放心,他死定了。”谢玉怒气难平,语气十分冰冷,“毫无防备,被我一刀砍到。本来灭了皇属军,又灭了赤焰叛逆,拿下梅县梅岭,大功一件,却没想到被薛漠截胡!”
谢玉夏江带着十万北境军来到梅岭时,迎接他们的是对他们毫无防备,疲乏至极的赤焰军,见到他们时,赤焰从上到下都松了心劲,累瘫在地,对付这样的人,对于谢玉夏江来说十分轻松。就在他们屠灭赤焰,放火烧掉赤焰营盘时,靖北王薛漠忽然出现,他身后带着一万名震天下的铁鹰骑骑兵及一万重步兵,及短期内战力忽然高了一阶的五万南云军。
当谢玉夏江发现他们时,已经为时已晚,感觉对方就如同从天而降般,北境军便被团团包围。
只见骑兵长刀出鞘,在这个雪夜中闪着寒光,战马咆哮,仿佛随时都可以冲上来;黑熊营的重甲兵,全身一套黑,被梅岭的雪一映,仿佛无声无息的恶鬼。一半的南云军已经箭在弦上,就等薛漠一声令下就拉弓把他们射成刺猬。薛漠身后的这只军队勃勃的战意犹如大海的浪潮扑面而来,令北境军心生怯意。
而此时的北境军厮杀过后,已是气血衰竭,现在的他们,就如同刚才与他们厮杀的赤焰军,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只是这报应也来的太快了!
“这地方,老子要了,你们留下弓箭兵器,就可以滚了。”立于最前方的薛漠抬着下巴,眼中鄙视浓烈,态度语气十分嚣张。
“你当我们会束手就擒?!”谢玉厉声喝道。
不想薛漠似听到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你当你是赤焰军,忠贞不二,面对再强的对手,都敢去拼命?!”这话是薛漠故意说的,为的就是动摇对方军心!
薛漠对于软弱气血已衰的敌人,一向喜欢攻心为上,再加以强烈的进攻,效果那是极好极好的。
果然,此话一出,在谢玉身后的北境军士兵脸上露出惊疑,看向谢玉夏江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赤焰军的忠贞,果然深入人心!薛漠心中暗叹,可惜,梁帝太过多疑,被人利用。
“你闭嘴!赤焰军谋逆造反,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
“好吧好吧,”薛漠像是哄孩子般,“你说赤焰是乱臣贼子就是乱臣贼子,不过你可以滚了,现在,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我不介意我让这里多些尸肥。”
“黑熊营!”
“喏!”一阵震天动地的应诺声,弓弩手前面忽然出现一群黑衣黑甲,身形雄壮军士。
“出鞘!”
“唰!”一声令下,黑熊营士兵钢刀整齐划一同时出鞘,那雪亮的钢刀映着这梅岭无数冤魂的血,仿佛这些刀上也如饮饱血般,场面壮观,令人胆寒。
就在这时,铁鹰骑军中突然响起一串急鼓声,北境军众人明白,鼓声停时,便是战事的开始,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这鼓声这么短,短到不过从一数到五而已,那鼓声就突然停了,然后重鼓一下一下地敲响,而黑熊营士兵则随着鼓点一步一步往前走,而北境军士的信心也随着这鼓点被一点一点敲碎,看着缓慢却步步为营而来的黑熊军,那样的整齐仿佛他们不是人,而是沉默索命的厉鬼,一种泰山压顶的沉重压力渐渐盖在北境军头上。。
今夜的北境军,他们没有赤焰军那样极稳定的意志与军心,早在与赤焰相搏时,他们是不得不服从命令,赤焰的无人投降,击溃着他们的心里防线,打败对方时,他们豁然清醒,他们杀灭的,是昔日的同袍,他们大梁最好的军队!他们的同胞!
悔恨之意令他们面对如狼似虎的北燕军胆战心惊,不敢与之作战。有不少人心中暗想,赤焰会不会是冤枉的?不然报应怎么会来的如此之快!
面对北燕重步兵的步步为营,北境军士兵不禁往后缩。
“不要怕!杀了他们,我们就能活下去!他们人数比我们少。”谢玉大声的鼓励着士卒,希望他们鼓起勇气,可他的话被薛漠打散了。
“老子几年前就敢几千骑兵,揍得匈奴几万骑兵嗷嗷叫,你们这些,刚好可以给我的步兵送些功绩!这京观是垒几个好呢?”京观,乃是武将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此言一出,北境军士兵吓得更是抖如筛糠。
王庚上前,喝道:“降!或,死!”
“我投降!”北境军中冒出一个声音,随后这个声音犹如瘟疫,立刻传遍整个北境军,谢玉心中大恨:“大势已去,奈何!奈何!”
最终,薛漠并未如他凶名传闻那样:杀降。而是收走了北境军的武器、铠甲及随身财物。初冬的日子,只着中衣被赶走的北境军比被薛漠俘虏留下之人还惨。
谢玉将此视为奇耻大辱,还没打,手下就认输了,还是被吓的认输的。